藝術永遠是勾搭女孩的最佳工具，因為80後這代人，從小就把不能理解，看著奇怪，但有獨特感覺的東西，理解為藝術。
    準確的來說，這是一種慕強心理。
    藝術在過去是貴族玩的，懂這個，你就能跟貴族玩到一塊去，高端、稀少、金貴是藝術的標簽，本身就帶著優越感，是一種‘高貴’的語言。
    但藝術的問題也就在這兒，什麽東西高貴了，就注定無法大眾化。
    比如演技。
    在李雪健老師身上是藝術，他老人家都多大歲數了，努力了多少年？
    在劉師詩老師身上……見不著，也是應該的。
    “去哪兒？”劉師詩問。
    “先去市中心，換身衣服。”李算打量了劉師詩一眼，“再給你弄個墨鏡和口罩。”
    車子到了高速口掉頭，然後沿著高速，又開始一路狂奔。
    品牌西服、防藍光的平光鏡、然後是做發型、順帶還得買塊手表，人靠衣裝啊，這年頭沒身行頭什麽事兒都難辦。等李算再回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劉師詩已經在駕駛位置上睡著了。
    拉了拉車門。
    果然已經反鎖。
    那妞睡的昏天黑地。
    李算沒打擾，不是憐香惜玉，是要看手機。曾嘉已經約好了人，時間地點都發了過來，看地方是個咖啡館，李算就大搖其頭。
    這不是搗亂嗎？
    他要的不光是朱毅龍，還有他那顆心！
    他問曾嘉，嘉行在燕京有沒有辦公室，曾嘉告訴他，嘉行現在還是草台班子，什麽都沒有。
    李算頭疼，敲響了車門。
    “去哪兒？”劉師詩放他上車就問。
    “凱德華璽。”
    劉師詩沒去過這地方，李算給解釋：“那是商用公寓，應該有短租業務，拎包入住。”
    對這類商業地產，劉師詩是真不理解，吭哧吭哧的到了地方，隻看到一樓是一排門臉。有茶室，複印社，咖啡廳等等等，可以當做一個小型公司，李算進入複印店，等了大半個小時，劉師詩才見他抱著兩摞劇本出來。
    那是《我要我們在一起》的劇本。
    “太麻煩了吧？”
    劉師詩說：“你可以發到手機上讓他看啊。”
    李算都已經懶得鄙視她了：“凡是發到手機上讓你看的劇本，你都不用看。再說，這是獅子搏兔，懂嗎？”
    “我覺得你在指桑罵槐。”
    “我沒興趣教你，去地下停車場，租房的時候你得露下臉，理由自己編。”
    劉師詩皺起眉頭：“你這不是找事兒嗎？”
    “那一個小時內，我需要在附近找一間房，不能是酒店，要是長租公寓，有生活痕跡，可以拎包入住，讓人一見就感覺到有人在這兒長期辦公……您有建議嗎？實在不行，也可以去您家。”
    劉師詩不說話了，繼續覺得李算是神經病。
    李算可半點都不覺得自己誇張，想看一個人，粗淺的看臉，深層的就得看一言一行，他始終相信細節是魔鬼，所以做事兒向來做全套。
    這也是後來製片人們的慣用招數，什麽事兒都打出提前量，做萬全準備。
    甭管咱這項目籌備到什麽樣，架勢得足。
    在劉師詩的遠距離露麵下，房子輕鬆租好，位置也還不錯，李算先是給門上貼了個標簽。
    ‘導演組’
    然後燒了一壺茶水，把茶台上的杯子都占了，有的隻倒半杯，製造出剛跟導演開完會的假象。
    還拿出剛買的一盒煙，不抽，在煙灰缸裏點著玩。
    劉師詩上手就一杯水：“煙灰缸會燒裂的。”
    李算真不知道這個細節：“你抽煙？”
    劉師詩不吭聲。
    李算使勁兒吻了兩鼻子，恍然大悟道：“沒看出來啊，原來你喜歡玩火？”
    劉師詩沒搭理李算。
    “幫個忙。”
    “什麽？”
    “抽一口，就一口，不要吸進去，吐出來，讓它燃著就行。”
    劉師詩滿腦袋問號：“你怎麽不抽？”
    “我在戒煙，一口都不能沾。”
    劉師詩一臉不信任的表情看著李算，直到李算說：“你以後不接抽煙的角色嗎？真的一個都不接。”
    這理由，沒辦法反駁。
    劉師詩嚐試著抽了一口，按照李算的說法，沒吸，但還是嗆得夠嗆。
    劇烈的咳嗽讓她淚涕橫流。
    李算卻在一邊不嫌事兒大說：“一根肯定不夠，起碼點三根吧？”
    終於把生活氣息做足，李算靠在椅子上假寐，劉師詩從浴室剛漱口出來，還是一陣陣惡心，她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要是想幹什麽違法的事兒，早點跟我說。”
    李算閉著眼睛樂了：“報警啊？省省吧。給你時間看看劇本，等會兒你還得給搭詞呢。”
    然後就沒人說話了。
    劉師詩拿起一份劇本，這才第一次知道李算的電影名字。
    《我要我們在一起》
    ‘這麽土？’
    劉師詩想著，翻開劇本，然後看。
    看劇本之前是需要溝通的，跟導演、編劇聊的足夠多才能快速掌握，這隻剩下不到十五分鍾的時間，她根本看不進去。
    移開目光看向屋內陳設，都到現在了，她還是覺得有點小激動，當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到哪兒去體驗這種近似‘坑蒙拐騙’的情緒？
    她是北舞出身，所以應該不知道那句名言，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帶她見遍世間繁華……坑蒙拐騙也行，但是得掌握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但李算一直閉眼，直到敲門聲響起，也沒反應。
    他是睡著了？
    劉師詩猶豫了一陣，當敲門聲再度響起時，她戴上李算買的蛤蟆鏡跟口罩，去開門了。
    門外的人嚇了一跳，那是朱毅龍的經紀人。
    “我找嘉行的，李算老師？”
    “在裏麵。”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對方驚著了，劉師詩這聲音，這身形，挺好認的，特別是在各有千秋的8花裏，劉師詩主要突出一個氣質，和怎麽拍都順眼的長相……這是單靠一個蛤蟆鏡跟口罩，遮不住的。
    還沒等對方繼續好奇，李算，開口了！
    “進來吧。”
    沒睡著？
    不對。
    這是在造誤會吧？
    劉師詩轉過身去，第一眼就看向李算，大家閨秀的教養沒讓她當場罵街，但臉卻一下子冷了，但是帶著口罩，別人看不出來。
    睡著也是裝的？
    就為了讓自己開這扇門？
    為什麽？
    “師詩，幫我們去買幾杯咖啡？”李算很隨意的說。
    劉師詩看著李算，眼神不善。
    李算笑著看她：“謝謝”
    劉師詩聲音帶著氣問：“您就不怕我被人認出來？”
    語氣是騙不了人的，但朱毅龍的經紀人是個會來事兒的，更何況是麵對8花，忙自告奮勇道：“我去吧，正好還有東西落在車上。各位老師稍等一下。毅龍，跟劉師詩老師和李算老師打招呼。”
    臉色有點僵硬的朱毅龍，這才進入李算的視野，也許是有《人生大事》的濾鏡，李算看著他這幅偶像小生的打扮，總覺得不協調。
    “劉老師，李老師。”
    “各位先聊，我馬上回來。毅龍，跟幾位老師好好聊聊。”
    經紀人拍了拍朱毅龍的肩膀，留下一句話，快步走了，李算聽那腳步聲變小，第一時間返身去拿劇本，交給朱毅龍。
    “看看吧，我跟你說前情，你熟悉一下就好。
    記住，我要的，是你的情感層次和狀態轉變，台詞記不住可以自由發揮，但一定要把情緒的轉變展現出來。”
    朱毅龍有點懵，他看了李算一眼，不知道這是幹嘛。
    常規流程不是得先客套，互報家門師門背景嗎？怎麽這就開始了？他又看了一眼劉師詩，還是拿起劇本。
    這劇本上放著一張單獨打印出來的紙，上麵是試鏡要用的兩場。
    “你跟淩一饒是高中相識，你先喜歡的她，但她一直不接受，你鍥而不舍的追，送情書搞表白，結果被老師抓住，被帶著去廣播室，全校廣播，當眾悔過。
    但是在這次道歉中，你卻沒想到，你的一句‘不後悔’打動了淩一饒。你們戀愛七年，互定終身，今天是你第一次去丈母娘家吃飯，你跟丈母娘講了你們的愛情故事，但還是沒得到認可。
    你很失落，很難受，所以你不願意麵對，跑了。你坐上公交車回家，怎麽都沒想到，淩一饒追了上來。
    我要的，就是這兩場戲。”
    李算說完，踢了踢劉師詩，劉師詩怒目而視。
    李算說：“你是淩一饒！”
    然後用口型說：‘看劇本！’
    這就是正常的試鏡流程，拿出劇本裏的兩場戲，讓對方嚐試表演，但後來的試鏡都有些走過場的嫌疑，這並不是有什麽交易，而是那些後入行的人不明白，試鏡，到底是在試什麽。
    朱毅龍沒用十分鍾看兩場戲，他看了劇本的頭幾場，快速略過，然後看了一眼結尾，用的時間多了點，在還剩下三分鍾的時候，才看那張寫著試鏡兩場戲的紙。
    劉師詩呢？
    她不是科班出身，沒有經驗，所以隻看要試鏡的戲。
    十分鍾時間到了，李算一點都沒多給。
    “開始吧。”
    劉師詩看過來，擠眉弄眼的，那意思是你幹嘛呢？給這麽點時間能看出啥啊？
    李算可不管，問朱毅龍：“你還要時間準備嗎？”
    “不需要，謝謝您。”
    朱毅龍看了看劇本，然後扣過去，把李算當成丈母娘。
    他閉上眼入了下戲，再睜開的時候，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阿姨，那天姚千歲把我從學校天台，一路拽到廣播站，當時我以為，是饒饒給我賣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朱毅龍看了一眼劉師詩。
    “我就心想，那肯定沒戲了呀，結果沒想到，正是因為那次上電視，饒饒才喜歡的我……”
    他又看了一眼劉師詩，幸福的笑了一下，然後看向李算的目光，帶著點堅意。
    “阿姨，我跟您說，饒饒她上學的時候，那些磁帶……”
    “停！”
    李算出言打斷，立刻就問：“這段詞兒，你看了兩次劉師詩，我劇本裏隻寫了一次，你為什麽看兩次？”
    朱毅龍嚇了一跳：“您是編劇？”
    “這個不重要，你告訴我，為什麽看兩次？”
    朱毅龍有些怕說錯話，但還是說：“我跟饒饒是相愛的，但我這次過來，是為了得到丈母娘的同意，我想了一下，為什麽我想用，我和她女兒得愛情故事，打動丈母娘，這……不太合常理。
    而且您說我們戀愛了七年，丈母娘都不知道，還是第一次登門拜訪。我就覺得，我登門的時候，是知道丈母娘對我不滿意的，說愛情故事，是為了告訴丈母娘我們真的相愛，而且這些話，我應該是在私底下排練過的。
    第二次看劉師詩老師，是我覺得，隻有我站在您這邊，您同意我們的希望才更大。所以我看了一眼淩一饒，那個眼神我不知道怎麽表達，沒有處理好。
    我就是這麽想的。”
    李算在心裏給朱毅龍點了個讚，這才是中戲演員的實力，不用等著導演給分析人物，自己看了頭，看了尾，就簡單拉出了人物的大致框架。
    試鏡，也要看演員對人物的理解能力，演員的想法，以及演員的處理。
    真覺得在鏡頭前露下麵，就能把別人比下去了？
    劉師詩老師雖然什麽都沒幹，但配合的也很好。
    李算推進流程。
    “我們來第二段，你知道丈母娘不同意，跑出來，下雨了，你上了公交車，結果怎麽都沒想到，淩一饒冒雨追出來了，她跟著車跑，讓車停下，上了車，你看到她的第一眼，是她對你笑。”
    朱毅龍皺了下眉頭。
    這第二場戲，要求表達的情緒層次密集，李算看過原片，在這一段導演用了剪輯手段，把男主人公一組完整的情緒反應剪成了兩個鏡頭。
    如此處理，肯定是原來的演員做不到，或者做不好。
    現在，就看朱毅龍的了。
    “她冒雨上來，坐在你身邊。”李算指了下劉師詩，“給你拿了個外麵賣幾塊錢的塑裝雞腿，說她擔心你吃不飽。”
    朱毅龍舔了舔嘴唇，想了想說：“李老師，我能抽根煙嗎？”
    “隨意。”
    李算說完站起身，到公寓門前，把勿擾的牌子掛了出去，然後看到朱毅龍走到床邊，點了根煙，開始吞雲吐霧。
    劉師詩來到李算身邊：“我演不了。”
    “還用說嗎？”
    “我演不了，揚冪也演不了，我們一起演過戲，她的演技我知道。”
    劉師詩看了看李算的表情，繼續說：“這個劇本應該挺好的，你找了個演技這麽好的男主演，讓揚冪跟他搭戲，你是想分手嗎？”
    李算看向劉師詩說：“劉老師，這個問題，就不用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