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交流，最大的問題是什麽？
    訊息傳遞。
    依靠文字，就是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依靠圖片，就是你喜歡風花雪月，我喜歡少年熱血。
    依靠影視，就是在成片出來之前，隻有導演和剪輯知道，他們弄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編劇要把一種戲劇感覺變成文字，通過導演的解讀變成分鏡頭本，然後再通過攝影師拍攝出來的鏡頭，組成可供粗剪的素材，又通過精修剪輯變成影視產品……最後的最後，才是可供觀眾解讀的上映影片。
    其中每一層訊息的傳遞，都伴隨著原始訊息的巨量衰減。
    影視工作者在最開始，都是想傳遞一個十分牛掰的戲劇感覺，後來被罵的多了，再加上行業現狀，就開始擺爛了。
    華夏導演的商業大片之路，但就像是非洲的一隻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人才、設備、經驗不足，能力欠缺，對上已經被歐美大片洗禮過，高度成熟的華夏觀影市場……
    結果顯而易見。
    這，就是歐美的先發優勢。
    顯而易見的被罵結局，摧毀的不是那些拍攝爛片的導演，而是整個影視生產鏈條上，所有從業者的自信，當從業者都沒有自信，國產片便隻能依靠寧浩、文牧野、劉循子墨那樣的天才導演崛起。
    李算在18年的時候，曾經跟隨一位導演見過一部網絡電影的製片人，製片人擬請某位華人，什麽搏擊比賽的冠軍，要拍攝一部動網絡動作電影。
    投資不高，要求不少，再加上沒有多少錢，李算寫劇本的時候就沒太用心，但製片人最終否決整個項目的理由，卻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華夏人的臉不高級。’
    那位女性製片人如此說。
    這事兒給李算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因為他是男人，當動作電影，以華夏男性的臉不高級為由而被取消時。當吳京被稱為戰狼，戲謔的調侃時……李算才感覺到，他正處於某種‘末日’之中，而且無力反抗。
    金玉富貴和隨處可見的漂亮大妞，能輕鬆囚禁天下英雄，這遠勝鐵獄黑牢。
    當賺錢泡妞變的十分容易，誰又會想去挑戰自己呢？
    光欺負人，被崇拜，被吹捧，就能讓你快活很久。
    多麽廉價的多巴胺啊，一點都不高級。
    小楊導左思右想，又看向李算。
    “我本來以為我對演員的要求就夠高了，沒想到你更狠。也是，我也納悶呢，你明明是給揚冪寫的戲，但這劇情卻像是想捧男主角。”
    “朱毅龍是個很好的演員。”
    “我看過他的戲，沒看出來。這麽說吧，你怎麽能保證，他能被擀成你需要的餃子皮兒？你想往這餃子裏放的餡兒，一般皮兒和包不住。”
    李算說：“他重度社恐。”
    小楊導的臉色變得相當奇怪：“什麽意思？”
    “讓他跟我女朋友拍戲，我特別放心。”
    小楊導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他是相信李算有這層打算的，因為李算是人，有七情六欲。但又不信這是李算的全部打算，這漫畫不要緊，想拍片也不要緊，可李算獲得了他爸的承認，再幹的這些事兒，就有不同意義了。
    “拉我進微信群？我也想試試，漫畫，這個挺有意思的。”
    “沒意思的事兒也不能叫您來啊，我畢竟占了你爸的便宜。”
    幾下操作，小楊導就被拉近微信群，李算了一下揚冪，簡單介紹了小楊導。
    ‘導演您好。’
    揚冪坐在椅子上，還發了一個可愛表情，苦思冥想之後，又發了一句。
    ‘我會努力的。’
    小楊導那邊沒回文字，隻是發了個笑臉。
    “怎麽了，這麽嚴肅？”造型師正在揚冪化妝。
    “沒什麽，又碰上一個難對付的。”
    “導演？”
    揚冪想了想：“我男人，可能的，父親……不知道是不是親生，也不知道有沒有血緣關係的父親，的親生兒子……嗯，就這樣。”
    造型師都驚了：“你們家夠複雜啊。”
    揚冪沒回話，隻是絞盡腦汁的在那想，李算到底想幹什麽。
    可惜，平時她跟李算在一塊的時候太上頭，光顧著開心了，都沒說關心一下對方的事業。
    “你們男人對自己的事業怎麽看？”揚冪問。
    造型師說：“掙錢啊，還能怎麽看？”
    “你有沒有點事業心？”
    “這跟事業心沒關係。”
    造型師給打上眼影，又看了看，繼續給揚冪臉上作畫：“掙錢就很不容易了，誰思考什麽事業心啊。”
    揚冪突然開了口：“我好像明白了，你這就是低級趣味。”
    “沒你這麽罵人的！”
    “沒埋汰你，我看一本書上說，佛祖讓孫悟空出生就當王，還讓它玩了幾百年，又讓他遊曆人間看慣生老病死，然後才讓孫悟空脫離了低級趣味。”
    造型師沒聽懂：“按照你這麽說，低級趣味挺好啊。”
    “為什麽？”
    “玩幾百年，遊曆人間，還得看慣生老病死。你想想，你身邊能有幾個這樣的？天底下找不到和你一樣的人，得多無聊？”
    造型師這話點了揚冪，讓她終於理解了李算身上的那種疏離感。
    但對方，明明挺喜歡低級趣味的啊……搞不懂，搞不懂。
    “換發型！”楊冪突然說。
    “這個還沒做好呢，你怎麽又要換啊？”
    “要一個高級一點的。”
    造型師無語了：“你可想清楚，這麽會兒，你都換了三套發型，四套妝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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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冪下定了決心：“我不管，我就高級一點兒，再澹雅一點兒，劉師詩知道嗎？按照她的氣質來，長輩能喜歡。”
    造型師有點頭疼。
    “我可跟你說好了，你所說的‘高級’我明白，但那種‘高級’發型，去的基本上都是紅毯，你是要去天津，跟你男朋友住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接人，什麽發型能保持住啊？”
    揚冪一愣，想了想，認真的看向造型師。
    “你出差嗎？”
    造型師都懵了。
    出發去天津的這天風和日麗，大年三十兒臨近，燕京城裏卻是出人意料的冷清，平日裏擁堵的道路，此時順暢到讓人不敢相信。
    揚冪是驅車前往，李算則要坐火車。
    再次進入燕京站，李算對這兒是相當熟悉，他沒直接去候車大廳，反而是順著進門處右手邊的樓梯上去，進了一家電影院。
    電影院不大，放映的都是早已下檔的電影，徐山爭的公路喜劇，《人在囧途》。
    手機震動起來，是揚冪。
    李算戴上耳機，隻聽那姑娘劈頭蓋臉的一句：“我帶個人去你不介意吧。”
    “誰啊？”
    揚冪好像還要點神秘感：“男的，工作人員，你就把他當成隨身助理，放心，不會在你爸媽麵前出現。”
    李算就有點好奇：“你，不是要起什麽幺蛾子吧？”
    揚冪說：“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任何意外。”
    李算聽著這話，本能就感覺不妙。
    “咱，話還是別說的太滿。”
    “放心吧，我一定說到做到！”
    揚冪，言之鑿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