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也不是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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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然來年,天暖地通。
這八個字就好像一道律令,貫穿起了前麵,讓前麵那些所有的關於年末時分荒涼淒清的景象,都為之倏然瓦解。
潛藏在平靜安和之下的那種蕩蕩浩浩,讓葉開元豈止是動容,簡直是驚心。
因為這句話讓他突然地想起了修行,並且,回望過去,葉開元簡直是震驚無比地發現,過去,幾乎每一階段的修行,都可以用這句話來總結和形容!
養氣境、合氣境。
凝元境。
玄關境。
開頭都是蕭蕭冷雨,開始總是蔌蔌寒風。
然後,光陰流轉。
然後,一歲之終。
其實又何止是一歲之終?
是三歲五歲、八歲十歲、二十歲三十歲乃至更多歲之終。
而如果不能把握玄要,不能獲得靈光,不能衝破桎梏,那等待著每一個修士的,都是淒清滿目,時物皆窮。
如果,造化成全,衝破桎梏了呢?
那便是截然不同,悲喜兩極。
那便是悄然來年,天暖地通!
由這七品,再回想之前的八品,頓時,那原本聽來隻是簡簡單單的八品,也一下子變得一點都不簡單了。
“繁花滿樹,流水潺潺。濯心上塵,偷世間閑。觀者忘返,返者忘餐。再尋不得,三年難寬。”
“蕭蕭冷雨,蔌蔌寒風。光陰流轉,一歲之終。淒清滿目,時物皆窮。悄然來年,天暖地通。”
於默默中,反複地回味著這兩句話,然後,葉開元忽然有點心虛。
他的東風酒,好像,當不起九級的評價?
小家夥是不是給他麵子,才勉勉強強地說它是九品,而實際上,它更符合小家夥剛才說的,不入品,不予置評?
“東風酒,九品?”
葉開元有點不由自主地向葉懷清重新征求意見。
而這個九品兩字,他說得殊為沒有自信。
“是,九品。”葉懷清則予以肯定的回答,“老師,這東風酒喝了之後整個身體裏都是暖洋洋的,就像吃過飯,坐在一個長滿草的小山坡上,太陽暖暖地照著,還有一點小風,在身邊輕輕地吹著,很是舒服愜意的。”
我也是這麽覺得!
隻是沒有你這麽能說。
葉開元輕笑著,“所以,這東風酒完全當得起九品?”
“也不是完全。”
葉開元的笑容突地凝結。
“老師,以弟子看,這酒其實還是有點小瑕疵的,如果向裏麵加入幾味料,再把原本的幾味料分量稍微調整一下,那它就是真真正正的九品東風酒了。”
葉開元咂咂嘴。
莫名其妙覺得嘴裏有點苦。
這酒不苦啊!
“你能嚐出這酒用了什麽料?”
“老師,您是開玩笑的吧?弟子好歹也是藥師,唔,學徒。弟子在葉家鎮的時候就是藥師學徒,到這裏之後您又給了我那些藥書和那個十四本藥,讓弟子的水平大進,弟子現在都覺得,和真正的藥師也沒差多少了!”
葉懷清說得很自信,“老師,這東風酒,可是用的紫勾藤、寄生子、風鈴花再加上幹地衣,這四樣材料釀製而成?”
是,怎麽不是。
葉開元有點木木地點頭。
這小家夥不僅把幾樣材料說得一點不差,就連前後順序,都代表著材料的重要程度或者用量多寡。
但是?
葉開元又給自己杯子裏倒滿了酒,然後喝了一大口。
他嚐不出來啊!
不管是紫勾藤還是寄生子,不管是風鈴花還是幹地衣,這四種材料,任何一種材料的味道他都嚐不出來!
最絕的其實還是幹地衣,東風酒本來隻有三種材料,也就是小家夥所說的前麵三種,而那最後的幹地衣,是在一種極偶然的情況下發現,用它來過濾前三種材料釀好的酒,不僅極好地過濾掉了雜質,還完美地祛除了酒中殘留的些許寄生子的澀味以及風鈴花的苦味,同時還極好地中和了紫勾藤的燥意,簡直就是絕配!
可以說,正是幹地衣的加入,讓本來隻是上佳的東風酒,一下子變成了人間極品!
也讓人再品嚐不出來,這酒到底用的什麽材料以及用了幾種材料。
但現在。
葉開元有點木,有點愣,有點呆,有點傻。
其它種種什麽的,葉開元此時已經不去想了,他就不解一點,那就是,連他這個開竅境的修士都品嚐不出來的東西,憑什麽這個才剛剛晉入玄關境的小家夥,就能品嚐得出來?
而且,從剛才到現在,小家夥就淺淺地喝了兩小口!
難道,天生道心還能管到這個方麵的?
葉開元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他沒有問為什麽。
小家夥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地成長起來的,他都不解的情況,小家夥自己更不可能知道什麽。
所以,這就隻能歸因於“天縱天才”,或者,“天資異稟”。
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的解釋了。
葉開元問的是另一個問題,也是真正有用的問題:“懷清,你說這酒有瑕疵,那具體要怎麽調整?”
“光用說的也說不太清楚,這樣吧,老師,接下來的幾天我就釀一份,您嚐過之後我再來說?”
這東風酒所用的幾種材料,山穀中恰好都有,否則葉懷清也不可能品嚐得出來,更不可能說出它們的名字。而至於所要添加的幾種材料,那就更好說了,葉懷清至少能找出幾十種備選。
“東風酒,幾天釀不出來吧?”
葉開元對於這個最基本的問題很敏感。
“可以加一些材料,促進紫勾藤和寄生子的分解,我算算,嗯,五天時間足夠了!”
葉開元默然。
他確定了,這小家夥不僅在修行上匪夷所思,駭人聽聞,在藥之一道上,也同樣地讓人難以想象!
也難怪那邊直接賜下了三本書,除了修行之外,還有藥書!
看著麵前的小家夥,葉開元一時不禁感慨萬千。
在修行上,這個才區區十四歲的少年,已然踏入了玄關境,若隻是簡單從境界上來說的話,已經是隻比他低一個大境界了。而在藥之一道上,他就更沒有任何的發言權了。
他的那點懂,在這小家夥麵前,和一丁點兒也不懂,完全沒有任何差別!
後生可畏啊!
葉開元在心中小小地喟歎了一聲。
隨即,卻又有點得意。
誰讓他是這小家夥的“老師”呢。
雖然名不副實。
雖然隻是這一兩年裏,他能讓小家夥這麽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