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蹙眉道：“長官，你把車送給了我們，那你自己怎麽辦？”
    韓毅隻是露出個粗獷的笑容，搖搖頭沒有回答。
    他撿了一張盾和一把刀，獨自走到剛才小樓坍塌的廢墟上坐下來，點上一支煙，吞雲吐霧。
    之前開炮的時候他說：炸了這樓，他到下麵去給被誤殺的人們道歉。
    現在，他就不打算走了。
    雲起看著韓隊長孤單的身影，忽然覺得特像那種遺世獨立的大俠，身軀偉岸了無數倍。
    肅然起敬。
    他站直身子，像模像樣地向對方行了個軍禮，叫道：“長官！下次見麵的時候你可不要變成個怪物了，要不然很難打的！”
    韓毅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快滾吧！”
    “滾不了！您還得幫我個忙！”
    “你還要幹什麽？”
    “您那飛天摩托，我不會騎，請過來教教我！”
    “咳咳！”
    雲起出身豪門，曾經也是橫行中都的少年貴族飛車黨，當然會騎。
    他隻是希望分別的時候氣氛不要過於沉重。
    花了十分鍾，假模假樣地跟韓隊長“學會”了駕車技巧，鄭重告別了這位可敬的長官。
    雲起帶著盧欣起飛、回家。
    .
    回家，當然是想好好洗個澡，把這一身又臭又髒的衣服統統換掉。
    不然他都不好意思讓人家盧欣跟他共騎一車。
    他租住在二環外一個等待拆遷改造的老式小區裏麵，這地方的特色就是幾乎全住的租戶，有錢有房的房東們早就都搬到更舒適、高檔的區域去了，過著一個月30天，每天收一家租的幸福生活。
    但也正因如此，鄰居基本都是跟雲起差不多的窮小子打工人，白天幾乎全都在外麵勞作，小區裏麵幾乎沒剩幾個人，災難發生的時候也就成了個怪物相對最少的區域。
    停車，上樓。
    一路上果然沒遇見什麽危險，隻是在開門的時候，雲起忽然臉色一變，抬起了劍。
    “怎麽了？”
    盧欣也跟著緊張起來，但看門關得好好的並無異常，一邊掏出短刀一邊低聲道：“有問題嗎？”
    雲起指了指電子鎖上的開門記錄。
    他是上午7:32分離開鎖門的。
    可在12:17分，有過一次開門記錄，並且立刻又鎖上了門。
    就是說，有一個能破解密碼鎖的人進去了，然後把自己關在了裏麵。
    輸入密碼，輕輕推開門。
    兩個人分別站在門的兩側，握緊武器，等著有什麽玩意兒衝出來。
    可是什麽都沒有。
    雲起打了個手勢，閃身衝進房中。
    客廳裏一切如常，廚房、衛生間的門也都開著，由於麵積不大，狹小的空間內也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他簡單檢查了一下，廚房少了把菜刀，另外，臥室門緊緊閉著。
    料想一個臥室裏也藏不住什麽他們兩個人應付不來的巨怪，雲起沒有貿然去開門，而是清了清嗓子叫道：“誰在裏麵！出來！我們不是怪物！”
    “雲、雲起？是你嗎？真的是你！”
    門開了，一個滿麵驚惶的年輕女人探出頭來，看清外麵的男人後，頓時眼睛一亮，大步跑出來，甚至連手中的菜刀都沒來得及放下，就以乳燕投懷的姿態猛撲向他的懷抱！
    雲起眼睛陡然睜大，一時竟分不清她這是要抱人還是要砍人！
    他強忍著出劍的衝動撤步一讓，那年輕女人狠狠撲了個空，頓時摔在地上，菜刀崩飛出老遠。
    跟在後麵的盧欣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奇景，原本因為疲倦和悲傷沒什麽神采的雙眼裏迅速竄起八卦之火，趕緊搬了根板凳坐下來看戲。
    她認得那個女人。
    雲起的前女友——肖默。
    末世之中，還有什麽比看一場狗血劇更能化解此時此刻那麽沉重的悲憤嗎？
    肖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摔疼了，淚眼婆娑地坐在地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前男友，等了幾秒鍾後發覺那家夥居然沒有後續反應，不由以手拭淚、嬌滴滴地道：“雲起，你還不來扶我！”
    她跟雲起一般年紀，看長相也是個九分美女，看身材比二十五歲、發育完全成熟的盧欣就差了些。
    咳咳，那些不是重點。
    重點是雲起萬萬沒想到這個昨天才用一條微訊把自己甩了，晚上就能跟別人開房去的女人，居然還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小屋裏？
    他歎了口氣，冷冷淡淡地道：“你還來幹什麽？我倆已經沒關係了，這兒不歡迎你。”
    肖默：“……”
    盧欣：“……”
    “雲起！我才走了一天而已，你至於這樣嗎！”
    肖默好像一下子不痛也不委屈了，翻身就爬了起來，咄咄逼人地靠近前男友，邊走邊道：
    “我是跟你說了分手，可那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嗎？是你自己不求上進，我倆好了整整三年你還住在這樣的小破屋裏，我能怎麽樣？我是女人，青春就那麽短短幾年，我難道就一定要渾渾噩噩地跟你混一輩子，難道就不可以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嗎！”
    雲起被她逼得步步倒退，直到後背撞上了牆。
    “所以呢？”
    他嘴角勾出一個帥得令人心驚的弧度，道：“我一沒挽留你二沒阻攔你，真心祝福你去追求你的光明未來，這還不夠？對了，如果你回來是有什麽東西忘了拿，我可以幫你找找。”
    肖默看著他這不鹹不淡笑容出了一會兒神，忽然眼淚都湧了出來。
    她似乎原本是想把頭埋在他胸口來著，但看到他身上血淋淋的有好些傷口，頓時又有些膽寒或是嫌棄地打消了那個念頭，抽抽搭搭地道：
    “雲起，我把你弄丟了……”
    雲起翻了個白眼，嗬嗬道：“據我所知，遺失和丟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不能混為一談。”
    “我知道你很生氣，也無法接受，你可以罵我打我，但你能不能別這麽冷漠！”
    肖默有點兒害怕了，她沒想到從前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居然會因為一次分手反應這麽大。
    按原來的計劃，不該是她回來低個頭道個歉，就又能重歸於好了嗎？
    可埋怨的同時，偏偏又十分心動。
    那冷漠的眼神、那殺伐的氣質，跟從前明明有本事卻不思進取混日子的他截然不同。
    帥！
    讓人特有征服他的欲望！
    於是她開口道：“雲起，我們複合吧。”
    “好啊。”
    幹淨利落的答應，讓肖默一時竟難以相信。
    就這？
    太沒難度了吧？
    他果然還是放不下我的，剛才的冷漠全是裝的！
    盧欣則好整以暇地看著，仿佛猜到了事情還沒完。
    果然，雲起接著道：“可是你看，我身上受了這麽多傷，全都是喪屍抓的，如果在24小時之內找不到解毒劑那我也會變成喪屍，即便如此你還要跟我在一起嗎？”
    “……”
    剛剛準備把他徹底壁咚了的肖默聞言大驚失色，嚇得一瞬間退到了大門口。
    她有些不敢確定地看向盧欣，叫道：“走、走啊！那家夥要變成怪物了！”
    盧欣淡淡道：“沒關係，或許我會比他先變，到時候誰撕了誰還不一定呢。”
    “你們兩個……瘋子！”
    肖默狠狠開門關門，落荒而逃。
    雲起微微歎了口氣。
    人心都是肉長的，幾年相處，又怎會真的說斷就斷？
    就算被傷過一次，可剛剛她哪怕有一絲的猶豫、堅持陪他一起去找解毒劑……
    他或許都不會放任她一個人去麵對無情的末世遊戲。
    盧欣似乎也有些不忍，提醒道：“她活不下去的。”
    “我給過機會了，是她不要。”
    雲起搖搖頭，不打算繼續在那個人身上糾結，回屋找了些幹淨衣服出來丟在沙發上，道：“家裏還有些她留下的衣服，我看你倆身高差不多，要是不嫌棄的話一會兒可以換上。”
    盧欣拿起一件t恤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吐槽道：“身高是差不多，但尺寸不合適。”
    “姐姐，咱是在逃命呢！能嚴肅點兒嗎！”
    雲起瞪了她一眼，匆匆走進衛生間，剛關了門，就聽那女人在外麵叫道：“逃命趕時間，要不要一起洗啊？”
    “不差那點兒時間！”
    雲起惡狠狠地應了一聲，放出水衝在頭上，安撫有點兒躁動的心。
    他不是不近女色的人，但現在這個關頭，人不熟，時間不合適，更不能無謂浪費體力。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盧欣是開玩笑的。
    她隻是在嚐試用各種方式強顏歡笑，逃避失去父母的傷痛罷了。
    太陽能熱水器還在堅強地運作，他匆匆洗完換盧欣進去，簡單收拾了些幹糧和礦泉水塞進包裹。
    這個不起眼的小小出租屋，承載了他穿越頭三年的青春和迷茫，還有一段失敗的感情。
    很可能今後不會再回來了。
    盧欣換好衣服出來，見他看著小房子神色複雜，問道：“怎麽了？舍不得嗎？”
    雲起：“才預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就住了一個月不到，又被那黑心房東賺到了！”
    虧！巨虧！
    盧欣：“……”
    兩個人收拾心情到了樓下，雲起左右望了望，並沒有看到肖默的身影……
    或是屍體。
    不見結局，這樣也好。
    希望她能在某個地方好好活著。
    兩個人戴好頭盔，跨上摩托，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