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獸潮之後，城市裏還有太多事情要做，太多血腥要清洗，忙碌起來之後，雲氏這段插曲中摻雜的情緒很快就會散去，隻有事情變作茶餘飯後的一點兒談資。
    附帶著被人更深刻記住的，當然還有那個正麵擊敗大法官的男人。
    這時，方乾的手機上收到一條短訊，他看完後，眼中明顯閃過一抹凝色。
    “雲起，葉少東，薑小朵！你們三個跟我去軍部走一趟！”
    葉少東顯然有點兒不情願，轉頭看向雲起，等著這位剛剛大出風頭的混賬拒絕，不曾想雲起欣然道：“大元帥，我今天可是請過假才出來的，你得保證不是訓練，我才去。”
    “放心，不是訓練，也沒人會揍你。”
    方乾白了他一眼，這臭小子，剛剛那狠勁兒去哪兒了？
    才耍完了威風，就又想著偷懶耍滑。
    什麽人呐！
    他也不擔心三人沒有交通工具，自己做軍車先走，旁邊聽到對話的雲氏保安自然很快就為小少爺開來一輛車。
    葉少東想了想，走過來道：“我跟你們一起吧。”
    剛剛打開車門的雲起趕緊又把車門關上，斷然拒絕：“咱又不是一路人，分開走吧。”
    “我沒開車來。”
    “你是沒有輪子，可你有翅膀啊。”
    雲起說著想了想，突然問司機要來車鑰匙，遞過去道：“要不這樣，車給你，翅膀給我，咱倆交換。”
    葉少東目光變幻，像是在看個白癡。
    拿一輛舊世界的破車，就想換泰坦神器？
    你是不是傻？
    他懶得答應，揮袖轉身，動作很是瀟灑。
    冷不防迎麵就是根鐵棍子當頭打下來，砰的一聲敲在腦門兒上！
    “啊！”
    堂堂八號末日行者，被人當街一棍子砸翻在地，慘叫震驚百米方圓。
    雖未昏厥，可額頭上迅速腫起老大一個包，劇痛難當！
    雲起嘴巴張得老大，看著凶手薑小朵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收起鐵棍鑽進轎車，趕緊也跟進去問道：“不是我沒明白，你突然打他幹啥啊？”
    薑某人理直氣壯：“他欠我的！”
    這一棍子，本來之前在茶室裏就想敲下去，可惜被雲昆緯半路打斷。
    雲起也沒多問，一邊招呼司機開車，一邊隨口應道：“葉家主果然腦回路清奇，這也能欠。”
    車揚長而去，留下葉少東在倒在那兒痛得鬼哭狼嚎。
    路過的吃瓜群眾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像極了土豪惡霸欺負老實人的犯罪現場。
    足足過了三分鍾，葉少東才慢慢爬起來，惡狠狠地凶開了圍觀人群，指著車離去的方向跳腳罵道：
    “雲起！薑小朵！你倆給我記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
    二十分鍾後，方乾的辦公室。
    雲起和薑小朵走進去的時候，葉少東已經先到了。
    這人別的優點暫且不知，但就是快！
    不過除了大元帥，現場還有另一個人——蘇悠悠。
    你怎麽也在這兒？
    守望軍把我帶來的。
    知道什麽事兒嗎？
    不清楚，還沒說，都等你倆呢。
    雲起和蘇悠悠眼神交匯，迅速完成無聲對話。
    “都坐吧。”
    方乾掃了一眼四名晚輩，待他們排排坐好，從辦公電腦上投影出一座建築物的結構圖，正是之前他們都在的那座商場。
    “請你們來，是有件事需要你們幫忙確認一下，我們的技術員配合泰坦智腦已經找到了獸潮爆發的真正原因——大約兩個小時前，這座商場裏爆發出了一種奇異、強大的能量，雖然隻有短短瞬間，卻被方圓數千裏內的怪物捕捉到，從而向城市發起攻擊。”
    “而那個時間，商場中最厲害的就是你們四個，七、八、九號末日行者，還有第一玩家，那麽當時你們可曾感覺到過什麽，或是看見什麽可疑的人或物？”
    四個人麵麵相覷，薑小朵、葉少東眼中都閃過一絲異樣。
    不、不對。
    當時在商場的還有一個比他們四個隻強不弱的人。
    一個足以令葉少東畢恭畢敬，又瞬間擊倒薑小朵的人，其精神力的強度和攻擊方式，絲毫不會在大法官蘇墨之下！
    不過薑小朵多想了一層。
    當時雲昆緯對自己的精神壓製至少存在了半分鍾，而不是方乾所說的一瞬間。
    真正隻出現過一瞬的，該不會是——
    那個出現在自己的精神空間內、把雲昆緯魂兒都嚇丟了的什麽東西？
    突如其來的念頭，令她倒吸一口冷氣，抬起雙手捂住張大的嘴。
    其餘四個人的目光立即就同時落到了她身上。
    雲起當時就覺得她身體不對勁，多半是受到了攻擊，可想了想後，礙於還有別人在場，忍住沒問。
    葉少東則想起剛剛她莫名其妙給自己的一棍子，心中微動。
    難道她當時跟著自己潛入茶室，見到了雲昆緯，也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他心中陡然緊張起來，這妞看著沒心沒肺的，該不會把雲老板供出來吧？
    回過神的薑小朵發現自己成了四人目光的焦點，趕緊放下手，像個乖寶寶一樣坐好，道：“我也沒什麽特別的發現，就是剛剛想到，大元帥你還漏了一個人。”
    “漏了誰？”
    “就是虞姐姐啊！她當時跟我一起進的商場，論戰鬥力她一個人都能打我們四個了，怎麽能把她漏了呢？”
    薑小朵才不會傻到把雲昆緯供出來，當場就把虞佳意推出來敷衍。
    這並非為雲家遮掩什麽，而是萬一雲昆緯那老頭子口無遮攔，把她抵禦精神壓迫時被動爆發的那一瞬衝擊告訴方乾，那隻怕她未來大半輩子都隻能鐵窗望明月嘍。
    世界辣麽大，她還想到處走走、看看。
    方乾察覺到她似乎有所隱瞞，但商場裏裏外外早就被守望軍查過了，的確沒找到什麽疑點，搖搖頭道：
    “虞佳意的本事我很清楚，她雖然強，但她的強全都在遊戲規則之內，身上肯定沒有那種能夠吸引獸潮、甚至三頭飛龍的東西。”
    能夠影響遊戲規則的，除了泰坦智腦本身，就隻有在場包括方乾在內四位末日行者手中的神器。
    嚴格來說，十件泰坦神器問世已久，哪怕各有神奇之處，但也還遠遠沒有強大到爆發瞬息之威便震驚千萬裏的地步。
    而玩家薑小朵理論上跟虞佳意一樣，不管她有多厲害，都是遊戲規則賦予她的力量與技能，怎麽跳也跳不出那框框。
    如果不是上次泰坦智腦破天荒地派出首領級機器人為她洗清嫌疑，方乾甚至都不會把她叫來。
    葉少東見方乾也沒有多問，趕緊插嘴道：“什麽樣的能量波動能在一瞬間引來那樣的惡龍？你們該不會是搞錯了吧？”
    雲起也道：“就是啊，整個守望堡最厲害的莫過於大元帥你，最多再加上個泰坦智腦，除了你倆，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夠引起那頭魔龍的興趣。”
    兩個男人不管之前怎麽鬥，現在就隻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趕緊把方乾的注意力從薑小朵身上移開。
    蘇悠悠一言不發，保持著淑女坐姿，靜看這兩個之前還為自己打了一架的男人，現在又為另一個女人聯手表演。
    方乾沉吟片刻，並沒有繼續在薑小朵身上糾結，就算她身上有事兒，隻要她不願說，就肯定問不出來。
    哪怕是請泰坦智腦出馬，從幾個月前的那起事件來看，智腦說不定也會站在她那邊。
    神奇的第一玩家。
    他接著道：“我也不能確定那是什麽東西，但根據智腦分析，很可能是一種超越目前遊戲版本的可怕存在，甚至，要比那三頭魔龍更強！”
    麵前四個人各懷鬼胎，但還是都配合地露出震驚神色，表示在聽。
    方乾感覺自己像在對牛彈琴，無奈地揮揮手道：“行了，既然你們都不知道，那就回去吧，今天的對話誰也不要對外提起——少東，你留一下。”
    雲起三人趕緊起身開溜，葉少東捏了捏拳頭，還是不敢違逆大元帥的意思，坐著沒動。
    方乾看著他執拗的眼神和僵硬的姿態，歎了口氣道：“還在怪我？”
    “不敢，您現在是人類最高指揮官，您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對的，我沒有怨言。”
    葉少東也不知是不敢還是不願，側目沒有與方乾對視，嘴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帶血的喉嚨裏蹦出來，擲地有聲。
    那一晚，葉家遭到怪物突襲，全家人遭變異病毒感染，隻有身為長子的他因為在外玩樂醉臥未曾歸家，僥幸逃過一劫。
    等到第二天早上回去時，所有親人都被守望軍圍剿殆盡，無一生還！
    帶隊的人，正是方乾。
    方乾沒有辯駁什麽，隻道：“你心裏有氣，我明白，但我這條命還不能賠給你，至少現在不能，我隻希望你明白，你父親他若在天有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
    葉少東露出一絲冷笑，沒有回話。
    方乾也不多勸，道：“好了，回去吧，如果有朝一日你想振作起來，守望軍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告辭！”
    葉少東起身，神色冰涼，大步走出。
    敞開大門？
    沒那個必要。
    總有一天，他會親自打破這扇門，讓所有對葉家開槍的人，全部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