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雖然流風軍粉絲很多，但屠辛這一段話，也確實引起了無數散人玩家、尤其是長期被大軍團欺壓著的散人玩家心底共鳴。
    哪怕欺壓他們的不是流風軍，那又怎樣？
    人們仇富，也從來不是說指定哪家去仇。
    秦璿珠也明白自己說錯了話，臉色煞白地站在那裏，悔、恨、還心痛！
    屠辛接著道：“你別忘了，剛剛你也開槍打死了我的同伴，我還沒想著找你算賬呢，難道就你們的人才算人命，我們的人就是該死的畜生——還有，你明知道那小騎士中了毒，如果自願認輸退出比賽，最後幾秒鍾仍有機會給她解毒，可你沒有，是你的自私害死了她，就別假惺惺裝什麽深情大義了！”
    “你……”
    秦璿珠萬萬沒想到這家夥不光殺人厲害，嘴皮子更加厲害，眼瞧著情緒就要失控，忽然選手觀賽區跳下一人，攔道：“璿珠！冷靜點兒！到此為止吧！”
    能在這個時候勸住她的，隻能是流風軍統領，慕清霜。
    “團長！他……”
    “好了！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慕清霜按住自己的副團長，低聲道：“我明白，你比誰都在意柔柔的性命，隻是那個時候專注於戰鬥，哪怕換做是我也不一定能注意到——現在，你去帶上柔柔的屍體，我們先給她把後事辦了。”
    說完，轉向屠辛，又道：“流風軍不會為難你，請自便吧。”
    屠辛哼了一聲，並沒有管自己同伴的屍首，轉身離開。
    多一個人，就少分一份錢，做他們這行的，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今天的比賽全部結束，觀眾們議論紛紛，有序散場。
    雲起可不敢在人多的時候跟著離開，跟薑小朵討論了一下今天的比賽，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怕拍屁股起身，提議道：
    “橫豎我倆沒什麽事兒，不如去找那個屠辛聊聊如何？”
    “聊聊？”
    薑小朵奇道：“你不是對加入流風軍不怎麽感冒嗎？怎麽突然還熱心起來了？該不會是想去替譚柔報仇納投名狀吧？”
    “你想哪兒去了？就是好奇看看葉少東會不會真的把尾款給他。”
    雲起搖搖頭道：“簽了協議，就是自願把性命放在了賽場上，生死全憑各人本事，哪有什麽報仇不報仇的？小朵，我隻是單純有些不喜歡像路長河那樣明明可以輕鬆贏下比賽還要殺人，但如果某場比賽我也被人幹掉了，你可千萬別想著替我報仇。”
    “說話就說話，好端端咒自己幹嘛？”
    薑小朵不滿地撇撇嘴道：“不過要我說，那屠辛反正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如果真想動他，我也不反對。”
    雲起拍拍她的頭道：“屠辛和他的殺手同伴平時可能是做了很多齷齪事，但那些事自有老天爺去懲戒，還輪不到我來管。”
    其實，說到輿論風評，他雲起的惡名可要比區區一個黑鯊的紫章殺手壞多了，總不能哪天也有什麽想靠殺他出人頭地的正義使者跑過來說你作惡多端不配活，他就乖乖把命交出去吧？
    出了賽場，雲起也沒回酒店，帶著薑小朵打了輛無人計程車，剛上車坐下，就道：“把你的玩家賬號借我用一下。”
    藍星人的網絡通訊離開中都後就基本是斷的，隻有在局部地區才能勉強搭建起一些小範圍的基礎通訊係統，可玩家的通訊和上網頻道依然四通八達，甚至比末日前更加靈便。
    薑小朵打開自己的係統界麵，授權後把光學操作平台推過去，又饒有興致地靠過來，問：“你要幹嘛？”
    “屠辛在比賽場上害死了自己的搭檔，雖然那隻是個在玩家眼中性命等同螻蟻的藍星人，可我看那個人身上也佩戴著黑鯊的軍團勳章，說明他也是黑鯊的人。”
    雲起一邊找到黑鯊軍團的官方網站，一邊道：“黑吃黑這種事在無組織的殺手之間很常見，可在任何紀律嚴明的殺手團隊中，往往隻有在特定情況下才允許擊殺同伴，我查查他們的軍團規章，看看屠辛的舉動是否違規。”
    薑小朵看著他調出來那一大篇文字就頭疼，仿佛憶起了小時候背校規的恐怖，索性不看隻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屠辛做了逾矩的行動，那黑鯊自己就會派人出來清理門戶？”
    “不一定，畢竟暗算同伴這件事情尚未得到實證，更何況，為了個已經死掉的藍星npc去追究個紫章玩家的責任，怎麽看都不合算。”
    雲起掃了眼薑小朵的賬戶餘額，隨即打開自己的電子錢包劃了一大筆錢過去，接著道：“但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出錢買命，金額還是巨大到令人難以拒絕的程度，那就很難說他們願不願意動手了。”
    薑小朵愕然看著他拿自己的號匿名向黑鯊下了訂單，撇撇嘴道：“剛剛還說讓老天爺去懲戒他呢，現在又這麽積極……”
    雲起笑了笑，手上打字跟黑鯊派出的對接人聊了幾句，嘴裏應道：“老天爺總是很公道，但畢竟帶了個老字，有的時候反應太慢，需要人幫忙推一把。”
    須臾，計程車停下，兩人到了條遠看上去不太繁華、走近卻相當熱鬧的街上。
    “這兒看著有點舊，不過人可真多啊。”
    薑小朵雖然平日裏比較宅，可極愛熱鬧，又或者說，喜歡那種有人、有活力的地方。
    她兩眼放光地看著鬧市，扯扯雲起袖子道：“你怎麽知道城市裏還有這種地方？那個屠辛會來這兒嗎？”
    “這條老街是江南市舊城區曾經最熱鬧的地方，末日之後原本的商戶都沒了，又有玩家來到這兒掀起一股地攤熱潮，自己在外麵淘到什麽寶貝，到這兒擺個攤就能賣，賣完就走人，不需要支付什麽商鋪租金，是散人玩家的天堂。”
    雲起嘴裏介紹著，信步走入，道：“既然屠辛在比賽中有意識害死了他的搭檔想獨吞葉少東承諾的那筆錢，那他肯定也得防著葉少東使手段，在人多的地方拿錢一旦對方使詐，他當場就能把打假賽的事情說出來，到時候他自己雖然不會好過，可秦璿珠哪怕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也同樣脫不了幹係。”
    薑小朵奇道：“可人多的地方那麽多，為什麽你就知道他定會來這裏？”
    “因為我有天眼啊。”
    雲起打了個哈哈，沒有明說。
    正如泰坦智腦先前所言，全城的智能電子設備，當然也包括監控和電子眼，都在它的掌控之中，此時的雲起就像是個開了地圖掛的超級玩家，隻要他想，整個城市幾乎就沒有他跟蹤不到的角落。
    喧鬧的街道上，周圍的玩家都有些嫌棄或顧忌地避開這個臭名昭著的紅名npc，別人走個路還得擠一擠，雲起則一路通行無阻，也不需要刻意尋找，徑直來到屠辛的攤位前。
    屠辛擺出來的都是些十分常見的小玩意兒，然而標價卻貴的離譜，擺明一副薑太公釣魚、生人勿近的意思，別的人看了都直搖頭，要不是他凶名在外，沒準誰見了都得罵一聲傻子。
    “哥們兒，你這些東西都不咋地啊，一單都還沒賣出去吧？”
    雲起隨意挑揀了幾樣瞧瞧，道：“要不，跟我談筆大生意？”
    屠辛抬頭看清來人，頓時嚇了一跳，連攤位都來不及收拾，轉身就要走。
    “別急著走啊，聊聊嘛，聊聊又不會怎麽樣。”
    雲起一把抓著他的肩將他拉回來，如提童稚。
    兩人雖然身形差不多，可單比力量數值的話，天底下除了虞佳意那種把敏捷直接就變成力量的怪胎，還沒有哪個刺客敢跟絕世首領相提並論。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他們，停下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屠辛見有人看著，膽氣壯了三分，道：
    “雲起，你想幹什麽？慕清霜剛才已經說過不會動我，你要是殺我掉級，流風軍的臉還要不要了！”
    昨夜晚宴，慕清霜公然拉攏雲起的事情早已登上各大報紙頭條，所以雲起此刻出現，包括屠辛在內下意識地都以為他是要給那個女騎士尋仇。
    畢竟玩家無法真正殺死玩家，大軍團對於散人在各方麵雖然有很強的壓製力，卻也沒有絕對致命的威脅，所以但凡是自認有些本事的散人玩家，也不會把大軍團放在眼裏。
    可眼前這位不同，已經有很多前車之鑒證明，他若想刀一個人，是真的會上。
    “不愧是黑鯊的紫章殺手，膽子是小了點兒，思路卻很清晰——放心吧，我不是來殺你的，也不想再給流風軍招惹更多的麻煩。”
    雲起摟著對方的肩，動作親密得像是相識的老朋友，低聲道：“我就想問問那個人到底承諾給你多少錢，讓你下得去手害死自己的搭檔？”
    被一個傳說中的煞神近距離勾肩搭配，屠辛心裏本就已經十分緊張，陡然聽他問話，頓時失驚道：“你怎麽知道？”
    “那你就是不否認嘍？”
    雲起拍拍他的背將他推開，道：“同為黑鯊成員，為了些許私利害死同伴，我要是你就趕緊卷起東西有多遠走多遠，否則上麵追究起來，黑鯊的刑罰是怎樣，你應該比我清楚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