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遊戲，說到底是玩家的遊戲，所以某些人才可以肆無忌憚張露本性。
    玩家陣營的藍星人，本質上就是為玩家服務的npc，哪怕是少數陣營首領地位高些，但也絕對沒有無端、主動向玩家出手攻擊的道理。
    古辰忽然發覺，自己可能無意間踩了個大雷。
    他保持著鎮定，問：“你想怎麽樣？”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咱們私下聊聊。”
    薑小朵神情很嚴肅，像是真有什麽重要的事兒，哪怕把對方拿捏得死死的也沒有現出半分得意，道：“你回答好了，今天的事兒就到此為止，要不然我現在就告到裁判所去，你等著收裁判長的傳票吧。”
    “……”
    古辰想了想，蘇雙那個瘋子要是真拿到這麽個向光明神殿動手的機會，她肯定會興奮得抓狂！
    到時候不光他自己大概率完蛋，裁判所可能還會順勢多插神殿幾刀，曾經有多少曇花一現的豪門，就是那麽被一刀刀放血幹掉，最後銷聲匿跡的。
    他汗都快流下來了，哪還有半點兒繼續動手的意思，道：“好，你帶路吧。”
    雲起見狀，趕緊跑到搭檔身邊，道：“這家夥很厲害，我跟你一起去。”
    意外的是，薑小朵搖搖頭拒絕了他，道：“沒關係，一對一的時候，他不敢對我怎麽樣的，你先送你未婚妻回去吧，晚點兒我自己回酒店。”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兒。”
    雲起知道，這妮子看似沒什麽主見，事事都依他，可內心是個大明白人，隻要她自己做出什麽決定，就不容置疑。
    目送她和古辰離開，蘇悠悠抱著頭盔走過來，道：“不是我說你，怎麽每次比賽完了都一堆破事兒找上門？就不能稍微消停點兒嗎？”
    雲起兩手一攤，表示無奈：“位麵之子嘛，麻煩體質，你懂的。”
    蘇悠悠甩了他一個白眼，也盯著前方那雙離開的背影看了會兒，忽然道：“我曾經有段時間覺得，她就跟從前那些貪圖你雲家財富往你身上撲的小姑娘一樣，所以還挺瞧不上她的——可接觸得越多，越感覺你這小情人是個有大本事、大秘密的人，你可得小心點兒，別被人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
    她跟薑小朵接觸不算多，可單單是連泰坦智腦都給那妮子開綠燈、還有一箭逼退三首魔龍基多拉這兩件事，就足夠令人對其刮目相看。
    更何況，蘇悠悠知道雲起同樣不會對那些為了雲氏財富而投懷送抱的女孩兒真正上心，畢竟從小到大見得多了都煩了，再漂亮都不成。
    “如果她有秘密，那我希望秘密永遠不要被揭開，就這樣便挺好的。”
    雲起隨口應了聲，看了看未婚妻道：“對了，你怎麽來了？”
    “怕你倆打不過就過來幫幫手唄，畢竟是因為那個名額起的衝突，原本在這件事情上我就不算是外人——倒是你，明明知道我在城裏，為什麽沒向我求助？”
    “我怎麽說也是個男人，打架這種事兒哪有動不動就向女人求救的？”
    “嗬嗬，你是怕欠我人情太多不好還吧？也不知道小時候是誰動不動出門帶著蘇蘇撐場子，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你嗎？”
    “呃……”
    原主小時候幹的蠢事兒，憑啥要我來背鍋啊？
    再說了，蘇蘇她能叫女人嗎？
    那是女神！
    雲起汗顏，搶過未婚妻懷裏的頭盔戴上掩飾尷尬，道：“記得我回中都第一次接你進守望堡時也是騎著這樣的機車，走吧，今天哥哥有空，送你回家。”
    另一頭，薑小朵帶著古辰走進街邊咖啡館，找了個很深的位置，隨便點了兩杯咖啡。
    出於風度，或者說忌憚，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請客吃飯的古辰主動買了單，然後掃了眼鄰近位置的幾個客人，幹咳兩聲。
    本就威嚴到自帶清場效果的他既然明示出來，其他人哪還敢靠近，紛紛起身遠離。
    薑小朵滿意地道：“古團長果然聲威赫赫，佩服佩服。”
    古辰不接受她假惺惺的恭維，沉聲道：“客套就免了吧，天色已晚，你有什麽話趕緊問。”
    “好。”
    薑小朵喝了口咖啡，開門見山地道：“比賽場上，你們的大主教路長河使用了一個名叫【天啟】的技能，這個技能應該不是他個人專屬吧？”
    古辰眼中閃過些許警惕，略微斟酌後，承認道：“不錯，還有其他高階神職人員可以學習，但隻有達到陣營領袖級別才能發揮出它全部的威能。”
    頓了頓，沒等對方追問，又補充道：“我知道，這技能今天對你們造成了很大麻煩，可技能說明寫得明明白白，在賽場上純粹是因為黃龍報仇心切，獻祭了自身全部等級才展示出了那麽強大的效果，如果隻是普通獻祭個三五級的，根本不可能對雲起造成威脅。”
    薑小朵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玩味。
    “我才不過開了個頭，古團長就著急解釋，看著這個技能背後果然有貓膩。”
    她上身前傾，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低聲但清晰地說道：
    “你我心裏都知道，當時賽場上讀取的技能說明並不完整，黃龍不僅僅是得到了空前強大的屬性，在我看來更重要的是，他身體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奪舍了，變得極其靈巧而善戰，雖然最終目標都是要殺死雲起，可我非常清楚，當時控製著那具身體的絕對是另一個存在。”
    古辰沉吟片刻，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到底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那個占據了黃龍身體的意識，究竟是個什麽存在？黃龍死後，那東西是跟著死了，還是又躲起來藏到你們光明神殿去了？”
    “薑小朵，雖然你是頭號玩家，可我還是得奉勸你一句，好奇心害死貓，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追問太深。”
    古辰蹙眉警告，又道：“你的問題我無法解釋，事實上自打這個該死的末日遊戲降臨以來，有太多太多的東西無法解釋，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偏偏會在意到這個問題？”
    “就問問嘛，好奇，你凶什麽？”
    薑小朵被對方嚴肅的眼神瞪得往後一縮，旋即想起今晚自己才是主控方，於是又厚著臉皮湊過去，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學到這個技能？”
    明明很好看的一張臉，古辰卻像是看著個白癡，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一個黑暗遊俠，想學光明神殿的高階大招？
    心裏麵沒點兒那啥數嗎？
    “如果你沒有別的問題，我就先走了。”
    古辰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就好像如果被對方發現技能背後的秘密會引出什麽大麻煩。
    雖不知這種念頭究竟為何而生，但還是趕緊走人的好。
    薑小朵大概知道在這個問題上問不出更多的東西，沒有留他。
    隻是一邊默默想著，一邊把咖啡喝完。
    然後，又把對麵古辰沒動那杯也拿過來慢慢喝掉。
    花了錢的，浪費不好。
    騎士團長雖然沒有提供有用的答案，可至少也沒有明確否認。
    而且那個像刺蝟一樣高度戒備的態度，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那些家夥，難道藏在光明神殿？”
    薑小朵揉著眉心，仔細回憶著自己跟黃龍刹那間的交手。
    當時情況緊急，還沒有察覺到什麽，可腦海裏像是有什麽零碎的記憶被喚醒，越是去想，心情越是凝重。
    她甚至能聽到，當時自己那一箭射在黃龍背上後，好像有無聲的尖叫響起，而且還挺耳熟。
    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某個地方、某個人嘴裏聽過。
    煩惱地喝完第二杯咖啡，她木然坐了片刻，然後打了個激靈，抬起雙手用力拍了拍臉。
    薑小朵，現在雲起才是位麵之子，你想那麽多幹什麽？
    不管過去發生了啥，那都已經過去了。
    你現在就是個零，不是什麽超級英雄，不要自尋煩惱！
    難得抱上大腿，老老實實打醬油混吃等死不香嗎？
    就在薑某人自我攻略調整心態的當口，聯盟總長宇文晉在自家臥室中點開最新郵件，手指輕輕敲打了兩下桌麵。
    來得真快。
    古辰前腳才出門，緊跟著光明神殿譴責信就到了。
    八名聖殿騎士的死，不論放到任何時候都是大事，偏偏他們還不是死在雲起跟薑小朵手上，而是死在城市機械衛隊的火力覆蓋下。
    其實在末日前，神殿神權與聯盟政權之間的明爭暗鬥就從未停止過，末日遊戲降臨後，七人議會崩塌、議長與守望軍決裂，再加上憑空多了無數不受管束的玩家，聯盟政權的統治力可謂空前低落。
    相反，越是身處在不可抗拒、沒有盡頭災難之中，民眾就越發渴求信仰，再加上不少玩家為了學習聖光技能也選擇加入，光明神殿雖然同樣遭受大量信徒死難的打擊，整體實力卻並未衰落太多，並且回升得很快。
    信件中，神殿先是義正嚴詞地指責了聯盟對參賽選手保護不足導致陣營領袖路長河隕落，倒沒說因此令他們少了個領袖名額，主要是玩家在係統懲罰時間內遭受巨大損失，聯盟主辦方必須有人出來承擔責任。
    然後在今晚的事件裏，江南市機械衛隊向聖殿騎士打出致命火力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光明神殿對機器人的權限提出質疑，因為就算當時騎士們的確有殺死雲起的意思，但還沒來得及真正發生接觸就被射殺在千前進的路上，機器人的開火明顯不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