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晉喝了口茶，雖然話題被輕描淡寫地轉移了，可蘇曉說的也正是他想討論的第三個問題，順勢向蘇雙發問道：“蘇家主提出來的問題，裁判長怎麽看？”
    蘇雙顯然對他們剛剛的話題不感興趣，一直在自個兒看著現場的戰鬥視頻，聽到總長發問，才稍微打起精神道：
    “古辰跟我和方乾在末日遊戲降臨後還沒有交過手，為了避免實力過早暴露，無論屬性還是技能有所保留是肯定的，如果不是機械部隊意外向他也開了火，他也絕不會用出那個【神聖鎧甲】技能——所以被雲起擊退的古辰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最強實力，至少也保留了三到五成。”
    宇文晉想了想問道：“如果換作是你，同樣保留三五成的實力，能幹掉雲起嗎？”
    大家都覺得，以裁判長素來的高傲與自信，這問題肯定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可沒想到蘇雙沒有立刻回答，仔細對著視頻斟酌了片刻後才緩緩道：“首先，當時的情況並非賽場上的二對二，而是二對一，雲起沒有禁用技能，並且因為他的技能大家心裏都明白也沒有保留的必要用得非常果斷，而頭號玩家薑小朵的戰力也不可忽視。”
    “第二，古辰的實力不會比黃龍差，但實戰中並沒有令雲起負傷、甚至有多吃力，除了薑小朵的幫助外，我認為更關鍵的是今天比賽後雲起得到的那個稱號——【反攻先驅】。”
    “當前遊戲版本所有副本外的首領級人物等級一致，陣營首領雖然有隱藏的屬性加成，可雙稱號加成的雲起現階段基本可以等同於看作一位行走在副本外的2階副本首領，並且還有額外3個隱藏等級的規則壓製——不客氣地說，這已經超出了絕大多數陣營首領，古辰又想保存實力又想輕鬆拿捏他，初次交鋒吃個大虧也很正常。”
    正常？
    眾人聞言，默默無語。
    能得到蘇雙這麽高評價的人，放眼全球也沒有幾個。
    不知不覺間，雲家的小子竟然已經變得那麽厲害了？
    萬一……
    就是說萬一，真被他拿了大賽冠軍，得到了全服第一個王級npc詞綴，那還了得？
    “好了，就討論到這兒吧，神殿的信我考慮考慮再行回複。”
    宇文晉伸出手，一個一個將參會者踢出群聊。
    大家也都默契地沒多問，畢竟有兩個蘇家的人在這裏，不論最後對雲起的處置是好的還是壞的，都不可能當麵就給出結果。
    看到自己已經被踢出局的人，就各自回家睡覺，而大家都知道總長大人有個習慣，他可能會留下個別人開小會，所以沒被踢掉的人，仍然耐心等著。
    最後，遠程會議裏留下了宇文晉自己、裁判長蘇雙，還有蘇悠悠。
    或者換個稱呼，分別是一號、十號和九號末日行者。
    “我還有個疑問，需要跟二位確認一遍。”
    宇文晉的語氣變得比剛才更加嚴肅，沉聲道：“命令機械衛隊向普通聖殿騎士開火，相信在座的通過自身係統都能做到，但是向古辰這樣的重要陣營領袖開火，你們倆能做到嗎？”
    陣營領袖是個遊戲身份的統稱，但它其實也是分層級的，層級越高，得到的屬性加成越多，在遊戲規則內的權限也越高，譬如——可發布任務的等級，npc裝備庫產出高級裝備的概率等等。
    像路長河那種地區大主教，雖然機緣巧合得到了一個領袖名額，但跟騎士團團長古辰相比起來，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事兒。
    甚至，都遠遠比不過蘇悠悠這位擁有數以萬計員工為其服務的繼任者。
    所以，機械衛隊向古辰開火，看起來是因為當時古辰的技能威脅到了城市建築以及大量平民性命，讓民眾以為是聯盟高層做過這方麵的授權，沒有多想。
    可宇文晉自己知道，他沒有。
    蘇悠悠和蘇雙都跟自己攜帶的泰坦終端係統確認完畢，答道：
    “不能。”
    “不能。”
    回答完，蘇雙還很感興趣地問道：“總長，不知您的權限可以做到嗎？”
    “不能。”
    宇文晉並非不想跟她倆表現得不一樣，而是真的也不能。
    “那麽，雲起是怎麽做到的呢？”
    蘇雙興致更高了，猜測道：“難道同時擁有兩件泰坦神器，可以提高在泰坦智腦那邊的管理權限？那如果一個人集齊了全部十件神器，會不會就能直接溝通智腦本身，而不是簡簡單單的終端係統了？”
    “……”
    饒是宇文晉見慣了大風大浪，定力驚人，此刻也差點兒沒一口茶水噴出來。
    那個瘋女人可不是隨便說說，她要真起了念頭，就絕對幹的出來！
    總長趕緊定了定神，向蘇悠悠問道：“悠悠你覺得呢？”
    “我認為裁判長應該隻是在開玩笑。”
    蘇悠悠顯然也有同樣的擔心，答道：“當初泰坦智腦打造十件神器是希望我們十個人互相幫忙扶持，不可能做出這種讓我們互相殘殺的設定，而且我剛剛問過我的係統，它也當場否認了。”
    蘇雙問：“那你認為該怎麽解釋機器人向古辰開火這件事？”
    “很簡單，這件事情我們誰都做不到，可薑小朵做得到。”
    “薑小朵？”
    宇文晉和蘇雙同時蹙眉，感覺似乎不合常理，但又仿佛因此解釋了很多事情。
    “不錯。”
    蘇悠悠繼續道：“二位應該都聽說過，薑小朵曾經在守望堡被卷入過一次泰坦堡壘外的衝突當中，當時泰坦智腦破天荒地派出了自己的親隨向方乾替她開脫，雖然直到現在這件事都還無人能夠解釋清楚，但顯然智腦對這位頭號玩家有些莫名的好感和照顧。”
    “當時古辰的技能已經嚴重威脅了到薑小朵的安全，而阻止那個技能最快的辦法就是讓機器人集火攻擊打斷施法，雲起可能隻是下意識地發出了指令，並沒有抱什麽希望，如果不能成功的話，憑他跟薑小朵的速度也完全足夠避開攻擊。”
    “但出乎雲起本人意外的是，泰坦智腦為了保護薑小朵，允許了機械衛隊開火，並且還是毫無保留的重火力齊射，假如不是古辰反應及時用出了防禦技能，很可能當場就要被幹掉。”
    頓了一下，她接著道：“總長大人，雖然我不敢百分百保證推測的正確，但這個可能性對我們來說是十分有利的，不是嗎？”
    有利？
    對啊，可太有利了！
    以宇文晉的反應，立即就領會了蘇悠悠的意思。
    古辰遇襲，聖殿騎士慘死，聯盟原本無論如何都推脫不了幹係。
    但隻要把矛盾焦點從雲起和古辰身上，轉移到薑小朵這個玩家身上，那神殿還能說什麽？
    今晚機械衛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受聯盟指示，也跟雲起無關，純粹是為了保護頭號玩家——對了，還是一名正在參加巔峰賽的玩家。
    光明神殿再橫，也不可能對一個高高在上的玩家進行製裁，而且薑小朵不管名聲如何好歹算是個流量人物，一旦事件持續發酵，隻會引起玩家對神殿的反感和排斥。
    宇文晉嘴角揚起，知道給神殿的回信和明早的頭條該怎麽寫了。
    隻是……
    蘇悠悠這姑娘，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
    有了陣營領袖的身份，蘇家的這顆掌上明珠似乎已不打算像過去那樣藏鋒，開始展露出她原本應有的光彩！
    .
    第二天一大早，薑小朵發現自己忽然間火了。
    聯盟早報在頭版頭條上詳細報道了昨夜騎士團團長古辰出手襲擊頭號玩家的不法事件，總長宇文晉在接受采訪時認可了泰坦智腦麾下機械衛隊對參賽玩家行使的特殊保護權限，順帶對光明神殿行事過於霸道，嚴重挑釁玩家權益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
    當然，出於對神殿方麵的尊重，並且此事沒有真正對薑小朵造成人身傷害，聯盟暫不追究聖殿騎士在城市內公然行凶的責任，並且非常人道地為衝突中的八名死者提供收殮火化一條龍服務。
    另外，即日起比賽中將接受選手求救，發出求救信號的參賽者將立即被判脫離比賽，不可再進行任何自保以外的動作，現場維護秩序的機器人會盡最大可能援護，以保障參賽者生命安全。
    “聯盟這反應可以啊，不光不需要承受光明神殿的怒火，還反過來將對方狠狠罵了一通，順便在玩家和參賽選手中刷了波好感度，高明，實在高明！”
    薑小朵一邊吃著搭檔提供的愛心煎蛋，一邊對早報上聯盟的回應大加讚賞：“你們聯盟議會中的人，個個都這麽聰明嗎？”
    “不知道，但總有那麽一兩個聰明人吧。”
    雲起已經從係統那兒得到了昨天聯盟高層會議的全部對話，心裏對未婚妻展露鋒芒的談吐有些意外，嘴裏應道：
    “就連聖殿騎士死了都隻能草草燒了了事，大賽結束前應該不會哪個不長眼睛的再來挑釁咱們，不過等賽事全部收關後，咱們得趕緊逃離這個城市。”
    “為什麽？”
    “因為所有想殺我的人都會把怒氣值積攢到那個時候爆發，而且還會在原來的基礎上額外增加一個強大的光明神殿。”
    薑小朵聞言沉默半晌，吐槽道：“雲起，你這個位麵之子怕不是個逆子，聽著挺厲害的，咋就那麽招仇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