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甲下的蕭珊，骨架生得比尋常女子高大些，五官清麗，不驚豔卻也很耐看，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不算嬌嫩，而是有種健美的力量感。
    在場的三個人，哦不，兩個人一頭龍，都有些錯愕。
    蕭珊試探著問道：“薑……女王，我可以向你宣誓守護嗎？”
    “恕我直言，如果你隻是為了完成職業任務，還是不要跟有任何牽扯的好，你根本不明白我這條路上將會麵對些什麽，有多難走。”
    薑小朵搖了搖頭，道：“我記得雲起跟你說過，你應該先找到自己想要守護的道義，然後才是守護某個人。”
    所以這是……拒絕了？
    蕭珊心裏陡然生出種巨大期待落空的感覺，難受極了。
    薑小朵卻走上前，將剛剛做出來那個奇異道具遞過來，道：“幫我把這個交給雲起，然後跟在他身邊保護他，他要走的路雖然跟我不同，但我們的終點應該是一致的——如果下次見麵你還在他身邊，我就接受你的宣誓。”
    這是？
    蕭珊把東西接過來，看著跟普通的裝備強化器差不多，但剛入手，就能感覺裏麵那非凡的能量。
    就算是以玩家視野也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總共就一行信息——
    【奇異的鑰匙】：看上去可以打開某個門，唯一限定受益人-雲起，限時道具，剩餘存在時間：23小時55分30秒。
    她沒有多問，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收好，鄭重應下：“好，我這就回去！”
    【叮！你已接受君王級黑暗陣營任務，該陣營任務無經驗、裝備、貨幣獎勵，完成任務可以提升黑暗陣營聲望等級，等級提高後，將降低黑暗生物對你攻擊的概率，並延長你在永夜中存活的時間上限】
    【備注：擊殺或協助擊殺黑暗陣營生物將扣減已獲得的聲望值】
    還能這樣？
    作為全服第一位接到黑暗任務的玩家，蕭珊頗為驚訝，但她也知道現在正有很多玩家正在堵殺雲起，時間不等人，她飛快地回身坐上機車，發動引擎，臨出發前又問：
    “你還有什麽話要帶給他嗎？”
    薑小朵臉上明顯閃過一抹糾結之色，鬼使神差地開口道：“告訴他，他的未婚妻蘇悠悠……很好。”
    啥？？？
    得虧黑暗女王是個女的，要不然蕭珊這瞬間鐵定得想歪了，感覺雲起腦袋上好大一片青青草原。
    但即便是女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蕭珊腦海裏冒出好多念頭，要是自己千裏迢迢跑個往返去把雲起從修羅場裏救出來，然後告訴他你被人綠了，就是你之前那個很好的搭檔。
    那小子會不會鬱悶到寧願當場戰死。
    她覺得薑小朵應該還有下半句沒有說完，但對方轉過了身，並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蕭珊隻好收拾心情，發動機車，轉身返程。
    .
    上輩子的時候，雲起看有些小說主角動輒千人斬，萬人斬。
    評論裏就總有人說作者誇大其詞，幾萬號人哪怕站著不動讓你一劍一劍地殺，可能人還沒殺多少，你自己就得累壞了，說不定劍也砍壞了。
    那時候，他當然不可能真切地體會到戰場是什麽感覺，可現在他知道了。
    霜之哀傷倒沒什麽，永不損毀的最高級堅韌度保證它能夠一直用下去，但人是真的累。
    身體上的，心理上的。
    再怎麽自認為冷酷、涼薄、無情，都不可能對殺人這種事情無動於衷。
    古時候的好多劊子手，哪怕是那種世代經營這行的，退休後都難免會留下些心理疾病。
    雲起之前的確殺過人，但大多數時候是站在藍星本地人的角度，對身為入侵者和殺人凶手的玩家進行抗爭。
    不像現在，亂屍橫陳，已有至少上百名藍星人死於他的雙手。
    而那些屍體，又在更多人的踐踏下變形、損毀，成為戰場上微不足道的血肉染料，又或是事後報告上的一串數字，沒有人會在乎他們也曾是鮮活的生命。
    更多的則是玩家，已經至少有五百名玩家掉級消失，其中包括數十名剛剛還在爭搶著要做他“女朋友”的女玩家。
    雲起向來不是個自詡“不打女人”的爛好人，可也從沒想過有一天竟會揮劍砍殺如此之多的女人，哪怕她們並沒有真正死亡。
    身陷戰場，與性命和身體同樣脆弱的，還有原則。
    一戳就破。
    玩家們的前赴後繼也不是沒有收獲，起碼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能夠看到貌似不破防的攻擊，也能將雲起的血量死死限製在15%以內。
    突然，龍昊英在各大軍團的聯盟區域頻道內發言：“我倒數五秒，所有人停手！注意觀察附近其他人、尤其是散人玩家的動靜！”
    前後交戰20分鍾，總有人的治療術落在雲起身上，這已經不能用失誤兩個字來敷衍，毫無疑問，玩家群體裏有內鬼！
    各大軍團的戰鬥記錄都可以在遊戲界麵逐條，龍昊英已經先讓各大軍團長在這段時間內自查了一遍，並未發現異常，而沒有加入此次討伐聯盟、並且很可能對雲起提供幫助的流風軍則並沒有帶任何奶媽回來參加這次巔峰。
    所以，內鬼肯定在散人裏麵，龍昊英甚至已經猜到了是誰，畢竟有人曾經在決賽前跟雲起同桌吃過飯。
    隻是還不知道那人藏在哪兒而已。
    三！
    二！
    一！
    突然間，所有玩家停止攻擊，卻有一道治療術的光芒從2樓候車廳落下來，精準地照在雲起身上。
    雲起蹙眉，心叫不好。
    霍鏗用治療術的時間間隔一直都在30秒至40秒之間，他以為間隔足夠長、現場足夠亂，自然不會有人發現。
    可玩家們也不都是草包，雲起雖不知道是誰下達了停手的命令，但能在數萬人的亂局中精確數秒找到敵人的出手規律，還能令行禁止號令那麽多人同時罷手，絕對是個人才！
    更糟糕的是，隨著戰鬥時間推移，掉級死亡的人越來越多，玩家們開始尋求互相合作，而不是像剛開始那樣各大軍團、甚至每個人都卯足了勁兒為了自己一戰成名努力，如果剛開始背後的人想要突然中止戰鬥，恐怕沒人會搭理他。
    大概率隻會覺得他想開大招搶人頭。
    “找到了！在這兒！”
    很快二樓就有人呼喝起來，指著家快餐店。
    附近的射手和念師們立即轉過去，想把店鋪直接炸了，但有在場的軍團長覺得不解恨，帶著十幾名戰士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準備把人活捉出來。
    萬一是個重要同黨，說不定還能拿來威脅雲起。
    可剛走到店門口，他們就停了下來。
    攔在麵前的，是如今的頭號玩家——
    慕清霜。
    那位軍團長不敢亂動，沉聲道：“慕團長，你們流風軍真的要跟所有人為敵嗎？”
    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在場幾萬人就能代表幾千萬玩家了？
    慕清霜內心不屑地吐槽，但麵上要維持高冷人設，不能見誰都嘮嗑兩句，所以惜字如金——
    “滾！”
    “嗬嗬，你以為誰都拿你當女神？還長臉了！”
    對麵的軍團長顯然不是慕女神的舔狗之一，大手揮下，喝道：“把這裏麵的人給我亂槍打死！”
    慕清霜：“……”
    她就是個攻強守弱的劍手，擅長的是殺人，而不是護人。
    對方要是近戰玩家衝上來交戰，她自信能一人雙劍守住大門很久很久，畢竟裏麵的霍鏗在給雲起治療的同時，也能順帶奶她兩口。
    可要是讓射手掃射，那就沒得玩了。
    霎時間，無數子彈與魔法打入店鋪，足足持續了二十秒，將裏麵所有能摧毀的，全部摧毀。
    可憐霍鏗連臉都沒露一下，就不知道去哪兒重生了。
    帥氣出場，但什麽都沒做到的慕團長窩火極了，周身白霜湧動，就連雙眼好似都跟頭發一樣變成了銀色！
    砰！
    下麵的人們還沒重新開打，就聽見一聲巨響，有堅硬的重物撞開了二樓護欄摔落下來，下麵人擠人又讓不開，頓時有好幾個倒黴蛋被砸到。
    仔細看時，居然是幾個被冰封的玩家，因為摔得太重，有些冰塊碎了，裏麵的人也跟著碎了，正在緩緩變成光芒重生。
    雲起和龍昊英對視一眼，都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生氣的女人真可怕！
    慕清霜自護欄缺口處一躍而下，足底似有薄冰承重，整個人宛如踩著滑梯似的平穩滑至雲起身邊，道：“我不會護人，但我可以幫你殺出去。”
    雲起道：“你想清楚，咱倆現在可是沒有治療了，若成功了還好，萬一失手，你不光什麽都拿不到，還白白背負一身惡名，值得嗎？”
    慕清霜糾正道：“沒有治療的是你，我還可以喝血瓶。”
    雲起覺得，腹黑的慕女神說話有時候比他還會氣人。
    “別聽他們廢話！上！”
    龍昊英可不願意自己看上的女人在大庭廣眾下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一聲令下，帶著身邊四名戰士同時發動近距離衝鋒！
    雲起正要抵擋，卻發現他們的目標都不是自己，全衝著慕團長奔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龍團長的安排，還是柿子要撿軟的捏。
    而且死在慕清霜手上，不掉級。
    他抬手——寒冰新星！
    啪!
    四名戰士同時在衝鋒的路上凍成冰棍，隻有龍昊英及時發動【神龍護體】魔法免疫硬扛下來，長槍帶著絢爛的火焰直刺慕清霜胸膛——【槍出如龍】！
    來自龍騎士的單體近戰尖刺技能，若在平等的屬性與等級加持下，攻擊力還要略勝雲起的【寒冰新星】一籌，現階段尚未有任何玩家敢說能正麵接的下來！
    攻強守弱的慕清霜自然也不行，而且對方還處在高額防禦力加成的【神龍護體】狀態，哪怕對攻以傷換傷都做不到！
    隻能避開！
    但周圍全是人，也沒有富裕的閃避空間，慕清霜雙劍交互卡迅速在槍刃之下試圖將其架偏，若比力量，雙方職業相當，裝備也差不多，但慕清霜總歸要高出2級，怎麽著也不能被隨便一個技能就打中。
    雲起心中顯然也是這麽想的，慕團長是強援，而不是累贅，可不需要他時刻分心照顧著。
    所以他並未施以援手，而是打算繼續開路殺出重圍。
    但冷不防龍昊英身上升起一股極其強大的氣勢，力量陡然激增，竟然強行將雙劍壓下，槍鋒狠狠砸在慕清霜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