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慕清霜瞧他有點兒不對勁，自己又看不清遠處的情況，問：“怎麽了？是不是要團滅了？”
    “自己看。”
    雲起把望遠鏡塞給她，然後在小群裏道：“秦副團長，你還跟農莊那些人在一起嗎？”
    秦璿珠回道：“剛剛在避難所安頓好，正準備過來。”
    “把今晚闖進咱們院子裏那兩個男的帶過來！”
    “啊？”
    秦璿珠莫名其妙，問：“外麵那麽多亡靈，他們怎麽可能願意跟我走？”
    雲起：“你不是有槍嗎？”
    “……”
    這是要逼我用強？
    秦璿珠想說我不是那樣的人，但慕團長插了句：“璿珠，照他說的做。”
    “好吧團長。”
    秦副團長無奈答應，感覺團長對某個人也太縱容了點兒。
    跟葉少東一起出來的男人能有什麽好東西？
    更何況現在連男人都不是了，也不曉得團長寶貝他啥。
    遠處，肖默那張嘴並沒有如恐怖片裏那樣誇張地張開，卻陡然發出一聲極端刺耳的尖嘯！
    【女妖之嚎】！
    技能威力之大，竟覆蓋了千米方圓，所有聽到聲音的人都隻覺腦袋裏宛如有無數針紮，劇痛難當，還伴隨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噩夢紛至遝來，近乎叫人精神崩潰！
    就連逃離的直升機上，都有個坐在機艙門口的射手眼神突然呆滯，失了魂兒一樣當空墜下，還沒落地，就被幾頭亡靈大鳥飛來，淩空撕成碎片。
    在怪潮中鏖戰的玩家們視裝備不同受到的影響各不一樣，但哪怕隻是最短暫的呆滯，都會讓他們身上多幾道傷口，會是來不及給隊友奶上一口。
    霎時間，各團防線大幅度減員，更有數十頭首領級巨怪集體出動，將各團搖搖欲墜的前排玩家徹底打散。
    之後不過短短十分鍾，在一聲又一聲淒厲、驚恐的慘叫聲裏，衝陣玩家全軍覆沒！
    夜，重新變得很安靜。
    因為全體禁言，所以夏彩衣的獨家直播間裏也很安靜。
    她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憊，又沒來由地冒出個古怪的念頭：如果雲起還在的話，他一定會想辦法保護大家吧？
    想當初，黃天豪在新手村殺人取樂，他就單槍匹馬殺進去，在數百人包圍下拿下玩家首殺，令無人數震撼膽寒。
    皇龍團製造萬人坑慘案，他再次憑一己之力打垮當時號稱頭號玩家軍團的初代主力，就連團長龍昊英都被殺到一級恥辱地無敵回城，隨後又在荒野上遭遇回援主力，用一記驚豔絕倫的凜冬風暴將他們全部斬殺，以此祭奠荒野上枉死的亡魂。
    哪怕是在巔峰賽期間，強敵環伺、步步危機的江南市，玩家文書生因為入室qj、殺人，被他強行帶到巔峰賽場，當眾處刑殺死，令不知多少人暗暗振奮。
    他好像無所畏懼、無所不能，每次出手都能收獲結果，並且真正願意為了別人的生死而奮不顧身。
    以至於如今的江南市在陡然聽到怪物逼近的時候，很多市民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仍在城中的聯盟總長和裁判長，而是那個已經被宣布死亡的孤行者。
    怪群裏忽然發出不算很響亮但極其嘈雜的喧鬧，像是在為戰鬥勝利歡呼喝彩。
    在剛剛的幾個團隊中，不乏數十名玩家搭檔，此刻也拖著殘破的身軀重新站起來，加入了吵鬧的行列。
    它們的氣勢在這樣的鼓勁方式中不斷增長，並且開始向江南市的方向緩緩移動。
    江南市的防禦陣線前，不朽軍團和臨時召集過來千餘名玩家個個臉色都不大好看，膽子小的甚至已經開始兩股打顫。
    幸好夜色遮掩了視線暫時還看不清亡者大軍的全貌，否則多半已經有人要臨陣逃走。
    顏飛舟立於陣中，臉色平靜，心裏卻是連連吐槽。
    麻煩！
    怎麽剛剛上任就接連碰到麻煩！
    早知道有這麽多破事兒，總督位置不要也罷，個個都不聽指揮，誰愛當誰當去！
    抱怨歸抱怨，他還是適時地開口為玩家們鼓勁：
    “你們都聽著！今天大家不在這兒便罷了，但既然正好出現在這裏，那就鼓起勇氣好好戰鬥！那些不在場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們麵對的怪物有多可怕，如果我們逃了，他們隻會戳著我們的脊梁骨罵我們軟蛋！懦夫！”
    “但我們不是！就算今天我們勢單力薄擋不住眼前的怪物，今後提起這場戰役時也可以堂堂正正頂回去，告訴鍵盤俠們我們是多麽英勇無畏，這種戰鬥跟他們經曆的那些副本刷寶截然不同，它是有特殊意義的、可以被記載入遊戲編年史的，而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今天的主角！”
    膽戰心驚的玩家們聞言，就像是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個個重新挺直了脊梁。
    就跟恐懼一樣，勇氣，也可以互相傳染。
    龍昊英也站在人群裏，一個人一條槍，身邊已沒有任何追隨者，就連那些從前對他百依百順的紅顏知己，此刻也已經各自分飛。
    樹倒猢猻散。
    就連從前的皇龍團團長光環，此刻也已經成了他恥辱的印記，周圍所有認出他的，無不在暗戳戳地對他指指點點，甚至都懶得壓低聲音。
    “就是他，以為自己多牛逼呢，竟敢挾持總長大人的兒子逼他自殺。”
    “這種人啊，覺得長得帥有幾個臭錢，全世界都該圍著他轉，活該！”
    “就是，成天花天酒地睡女人，能有什麽真本事，還不都是吹出來的？”
    “就他這樣也配跟清霜女神齊名，不知道買了多少流量。”
    ……
    世道總是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
    能看到平日裏香車美女的高富帥倒黴，對許多人而言總會有那麽些莫名其妙的爽感，而且還是一天之內看到兩個，雙倍的快樂。
    嗯，另一個高富帥，是指雲起。
    龍昊英努力忍著，他知道如果自己現在爆發，最多也不過是打翻幾個人出出氣，毫無用處。
    結果隻會讓別人罵得更狠，活得更加淒涼。
    作為主角，最好的打臉方式永遠都是再次登上巔峰，然後風輕雲淡地對某些群體說：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
    而這一戰，未嚐不能是個翻身的機會！
    正想著，忽然看見一輛越野車繞開怪群，風馳電掣而來。
    駕車的是個瘦瘦高高的蒙麵人，副駕上是流風軍團長慕清霜，後排則是副團長秦璿珠，以及……
    兩個被五花大綁的男性npc？
    “是慕團長！”
    “慕團長來跟我們並肩作戰了！”
    “這下有救了！”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壓抑的氣氛總算熱烈起來。
    這就是美女領袖的力量。
    雖然大家都明知她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擋住亡者大軍，甚至剛剛已經險些死過一次，但隻要她出現，自然而然就讓人感覺心裏踏實，並且小宇宙熊熊燃燒，有種要在女神麵前一戰成名的欲望。
    但龍昊英和顏飛舟看了又看，心裏卻頗為不解。
    蘇蘇呢？
    那個能夠憑一己之力抗衡巨龍的蘇蘇呢？
    若說江南市內外還有誰能對世界boss完成突擊斬首，扭轉局麵，那除了已經負傷不出的蘇雙，就隻有蘇蘇了。
    車上，慕清霜道：“我和你一起過去。”
    “不用，壞事還是讓壞人來做比較好，你們若跟來就人設崩塌了。”
    雲起下了車，打開後門將綁得嚴嚴實實的肖凡、肖同兩父子拖下車，舉步迎向怪群。
    流風軍正副團長互相看了看，默默退入玩家陣營。
    顏飛舟一邊招呼隊伍裏的治療念師為慕團長療傷，一邊迎上來道：“那是誰，他要做什麽？”
    即便是玩家視野也看不穿那個高瘦蒙麵人的信息，就隻有個奇奇怪怪的名字：九州王，等級1。
    連新手村怪都不如的等級，讓人很難想象他名字裏那個“王”字有什麽實際意義，大家都默認為那就是單純的一個字。
    “他說亡靈大軍中的世界boss可能是衝著那兩個人來的，把人交給她，或許能令對方退兵。”
    慕清霜想著剛剛秦副團長把人抓來時的場麵，腦袋裏還有些哲學性的東西沒回過味兒來，許是見顏飛舟年長一些，下意識地就問：
    “顏總督，你說要是犧牲一兩人可以救千萬人，就讓那一兩人去死，是對是錯？”
    顏飛舟萬萬沒想到慕團長居然會張口向自己請教這種問題，趕緊搖搖頭答道：“沒有真正做過選擇的人誰都可以隨意從正反兩麵去攻擊做選擇的人，不管他的選擇是什麽，所以我回答不了你。”
    是啊，我們都沒有做出選擇，隻有那個人獨自背負。
    卻又雲淡風輕。
    慕清霜看著那人的背影，連肉都沒有，瘦的跟棍子似的，卻又仿佛無比偉岸。
    她都沒聽到顏飛舟問：“那個人去之前還說了什麽嗎？”
    秦璿珠替團長答道：“他說壞人做的事，讓我們不要參與。”
    是了！
    這才對嘛！
    能有如此膽識在數萬亡靈大軍麵前單人出陣的家夥，怎麽可能天真到以為把人交出去紛爭就可平息。
    有上千萬人居住的江南市對亡靈們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無論他們來到這裏的初始目的是什麽，入侵都已不可避免。
    所以，那個九州王此行的目的隻有一個：把世界boss從怪群的護衛中吸引出來，為玩家擊殺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