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沒有想到，陳玄墨竟然會給出這樣的建議。
    陳玄墨似乎感受到了陸鳴的疑惑，便沉聲道：“有些人活著的時候因為執念陷入瘋癲，死了也要在執念之下化為厲鬼，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清醒過來，想要從痛苦中解脫，隻有徹底消亡。”
    他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過往，語氣之中帶著些許傷感。
    的確，每個人最初都有一顆純淨的心。
    可有些執念就像是種子，無聲無息地在心中紮了根。
    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有些人內心強大，能夠狠下心將其連根拔起，或者用更加堅毅的執著引導其按照正確的方向生長。
    而那些內心不夠強大的人，便隻能任由執念在心底瘋漲。
    直到開出邪惡的花，當初的執念，也化作貪婪、妒忌、傲慢、憎恨……
    徹底侵蝕了那原本純淨的心！
    “哎，我知道了。”
    陸鳴長歎一聲，從地上撿起了女鬼的衣服。
    觸碰的瞬間，靈媒發動了。
    破碎的畫麵不斷閃爍變化著，從女鬼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隻是因為臉上有一小塊兒胎記，就遭到父母的謾罵和羞辱。
    上學之後，又遭到了同學無休止的嘲笑。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活在了極度自卑之中。
    在她成年之後，便在整容的道路上一發不可收拾。
    在陸鳴看來，女鬼小的時候即便臉上有胎記，也根本算不上醜，是個樣貌清秀可愛的小姑娘。
    可現如今，她卻成了一個如此醜陋的怪物。
    畫麵消散之後，陸鳴看著跌坐在地上，痛哭著的女鬼。
    便拿著裙子，輕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哎，算了算了。”
    龔林軒擺擺手，“她都這樣了，就讓她在自己的世界待著吧。”
    蘇雯薇點點頭，“我也覺得讓她自己留在這間病房好了。”
    說著，他們三人就向病房外麵走去。
    可離開幾步之後，他們卻發現陸鳴並沒有跟上來。
    轉頭看去，才發現陸鳴仍然站在女鬼身邊，一手拿著鬼刃，一手拿著血魂筆。
    “陸鳴，走吧？”
    蘇雯薇轉身招呼道。
    這時，龔林軒看著陸鳴手裏的血魂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似乎想到了什麽。
    “對了，陸鳴，先前這女鬼差點把我幹掉，但是在碰到我的時候，那手好像遭到了什麽重創，該不會是你畫的保命符起作用了吧？”
    “嗯。”
    陸鳴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龔林軒頓時雙眼一亮，立即說道：“那敢情好！你快再多給我畫幾個圈，那我不就無敵了？！”
    “真的有效嗎？”
    蘇雯薇聽聞，也很好奇。
    “當然了，你是不知道，陸鳴那筆可真是神了！剛才……”
    龔林軒連忙興奮地描述著，蘇雯薇也饒有興趣地聽著。
    但還未等他說完，江川便打斷道：“那他現在是在幹嘛？”
    “嗯？”
    蘇雯薇和龔林軒同時抬頭看去，隻見陸鳴用血魂筆的墨水，慢慢地在鬼刃上麵塗抹著。
    想到之前的場景，龔林軒很快反應了過來。
    “等，等一下，你該不會要殺了她吧？我說兄弟，沒必要啊！她都那樣了……”
    “……”
    可是，陸鳴卻是一言不發，就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似的。
    並在女鬼麵前，緩緩地蹲了下來。
    女鬼仿佛感受到了什麽，暫時停下了哭泣，抬起頭迷茫地看著他。
    這副表情，讓陸鳴感覺麵前的並不再是醜陋的女鬼，而是那個樣貌清秀的小女孩。
    這讓他如何下得去手？！
    但很快，女鬼又低下了頭，看著自己那畸形扭曲的身體，手上顫抖地摸著自己的臉。
    “我，是個怪物……”
    “一切，都回不去了，殺了我吧！”
    “我真的，很痛苦。”
    “……”
    她的聲音很小，隻有陸鳴聽見了。
    陸鳴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陳玄墨的話。
    “想要從痛苦中解脫，隻有徹底消亡……”
    陸鳴立即揚起鬼刃，對準了女鬼的心口，狠狠地紮了下去！
    “陸鳴！”
    “喂！”
    “住手！”
    與此同時，三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陸鳴的刀尖即將觸碰到女鬼身體的時候，還是停了下來。
    不行，太殘忍了！
    一定還有其他方法的！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謝謝”。
    緊接著，女鬼卻是身形一動，猛地撲了上來，穩穩地讓鬼刃刺穿了她的心口！
    “你……”
    陸鳴難以置信心地看著這一切。
    他知道女鬼很痛苦，可沒想到她竟然已經到了不願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一刻的程度！
    此時，女鬼那猙獰的麵容，似乎變得柔和，並露出了一副釋然的笑容。
    陸鳴輕歎一聲，抬起手，指尖輕輕地點在了女鬼的左臉眼角。
    “我聽人說，這是天使降臨人間的記號，很漂亮。”
    這就是曾經那個胎記所在的地方。
    女鬼眼中閃過一抹驚詫，眼角一滴血淚劃過。
    很快，她的身體開始慢慢消散，一點一點化作黑色的灰燼。
    “如果，小時候有人像你一樣安慰我，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一道淡淡的聲音回蕩。
    接著，她便徹底消失了。
    那些灰燼在空中聚集之後，仍然慢慢地向陸鳴聚攏，最後全部融入到了他的身體中。
    陸鳴剛要起身，就聽到身後傳來“嘭”地一聲。
    回頭看去，竟是江川一拳砸在了門上！
    蘇雯薇皺著眉頭，神色凝重。
    就連龔林軒，看向他的眼神也變了。
    “陸鳴，我們可以直接走的。”
    蘇雯薇沉著臉，淡淡地說道。
    “是啊，她確實也挺可憐的，幹嘛非要殺了她啊！說實話，我真是頭一次見有人能將鬼氣一點不落地全部吸收，這樣真不會出事嗎……”
    龔林軒也有些義憤填膺。
    江川隻是狠狠地瞪了陸鳴一眼，轉身向外麵走去。
    “江川……”
    “雯薇，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還要給他找借口？！”
    “……”
    蘇雯薇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她不願相信，陸鳴是為了吸收鬼氣胡亂殺戮的人。
    可剛才發生的種種，又讓她啞口無言。
    “哎。”
    龔林軒隻是連連歎氣，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下意識地與蘇雯薇和江川站在了一起。
    他們三人的位置，就像是刻意與陸鳴保持距離，透著明顯的疏離。
    一時間，氣氛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