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徹底落幕。
    黑虎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遺落下一顆蛋外，驚爆了一地眼球外，便再無其他。
    隻是駕馭妖風離開時，身影多少有些狼狽、佝僂、落寞，好似一頭霸主正逐漸走向窮途末路。
    正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
    它這次算是徹徹底底的栽了一個大跟頭，被一頭六級蛇妖摘去了蛋，恥辱！
    ‘出大事了啊！’
    ‘外層的天塌了。’
    狐狸妖盟四梁八柱們雖然心思各異，但都明白黑虎妖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之後絕對會有狂風暴雨的手段使出。
    不過，在場的眾多底層妖怪卻管不了那麽多。
    它們不去理會黑虎妖是否本就受傷，也不會去探尋為何會有如此離譜的事情發生。
    它們隻知道狐書妖盟的頭領之一，探地柱柱頭雕仙，以六級的實力強勢與七級的黑虎妖爭鬥，並鬥的有來有往，平分秋色。
    甚是讓黑虎妖傷上加傷。
    它們隻知道，作為狐書妖盟的話事妖，狐女小四持一本書便嚇退了黑虎妖，讓後者承認了狐書妖盟的地位，並同意了遷徙計劃。
    一步步退讓！
    不可思議，幸與榮焉。
    底層妖怪開始歡呼，不斷歡呼著狐仙以及雕仙的名字，偶爾還有狐女小姐，大雕先生這般離譜的稱呼。
    整個外圍妖市，一時間沸反盈天。一改之前因黑虎妖氣勢洶洶而來的恐懼與死寂，到處都是高昂的歡呼、雀躍的鳴叫。
    而這期間，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蛇王，很快這個稱呼就像是被傳染了一般，蛇王之音此起彼伏。
    最終統統匯聚成了一個稱呼：大岩蛇王！
    沒錯，就是大岩蛇王！
    相較於那莫名其妙的大雕代號，蘇長生那一手爐火純青的碎石術，其威力可是經過黑虎妖親自認證的。
    小成層次的妖術！
    憑此與黑虎妖爭鋒相對，不落下風。
    這若還不是大岩蛇王，那誰是？
    甚至這個稱呼，一度蓋過了對狐女小四的歡呼聲，畢竟對於妖族而言，它們更喜歡拳拳到肉的強者，更崇拜本身的強大，而不是借助詭異之物的力量。
    雖然狐女小四也很強，但與蘇長生直麵黑虎妖而言，還差了許多意思。
    “它們很喜歡你啊！”
    “要不你留在黑山妖寨算了。”
    白綾麵也鬆了口氣，聽著這四周的山呼之音，笑意盈盈的看著蘇長生道。
    “開什麽玩笑！”
    “留在黑山妖寨等著被黑虎妖剝皮麽。而且我可不想搶狐仙的位置。”
    “嘶…真他媽的疼。”
    “狗日的黑虎妖可真敢下死手，媽的脊椎都快被打斷了。”
    蘇長生深吸了口涼氣，隻感覺渾身上下都疼的厲害，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繼續道：
    “怎麽？你看我受傷了，想丟下我不成？”
    “這可不行！”
    “我跟伱說，這次我可被狐書妖盟坑慘了，那黑虎妖明顯就是衝著妖盟來的，甚至就是衝著你來的，我就是個可憐的背鍋蛇而已。”
    “我為妖盟流過血，我為妖盟流過淚，我為妖盟差點付出了生命，你們可不能過河拆橋。”
    蘇長生直言不諱。
    這是要好處呢，畢竟大岩蛇王與黑虎妖真沒有’私仇‘，一切皆為狐書妖盟。
    投名狀杠杠的！
    就這還不得大大獎勵一番？多的不要，三五顆靈植也是必須的吧。
    白綾翻了翻白眼，不過眼中的神色卻越發的柔和起來，抿嘴一笑道：“背鍋蛇？這詞語倒也有些意思。”
    對於蘇長生越看越順眼。
    後者並沒有留在黑山妖寨的打算，哪怕是身受重傷，依舊選擇和她一起遷徙到左寨之中。
    可謂是視權利為糞土，麵對唾手可得的勢力也毫不留戀！
    這是何等的情意？
    她肯定是不相信那一套躲避黑虎妖的說辭，思來想去能讓眼前這大黑蛇如此做的，似乎也唯有因為她而已。
    這般想著，白綾細長潔白的尾巴頓時蜷縮起來，環繞在身體上，無暇的臉蛋也露出了一抹微紅。
    隻是眼中，卻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無奈，心中更是幽幽的歎了口氣。不過表麵上卻柔聲細語道：“相信你的選擇定不會有錯的。”
    “自然！”
    蘇長生點了點頭。
    他一貫明智，謹慎從心，又怎麽會選擇錯呢。
    “對了，你沒事吧？”
    “話說你也太離譜了，黑虎妖明顯氣勢洶洶而來，你竟然敢以六級之身直接與它對抗。”
    “也幸虧你有些手段，否則今日你不死也得殘廢。下次可不能這般了。”
    白綾話題一轉，帶著一絲嗔怒說道。
    蘇長生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黑虎妖就是準備拿我們兩個來立威的，如此氣勢洶洶而來，即使我不抵抗，他也會隨手捏死你我。”
    “而且你也看到了，那個時候根本躲閃不及，即使明知無法抵抗，也唯有一試罷了。”
    “人類有句話說得好，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我剛才所麵臨的情況便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即使能逃脫那一擊，我們真的能等到狐女它們支援嗎？或者你有辦法對抗黑虎妖？”
    麵對蘇長生的話，白綾徹底沉默起來，良久之後才搖了搖頭，道：“以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對抗黑虎妖。你若扛不住他的攻擊，說不定今日你我都會死在這裏，遷徙計劃也就破滅了。”
    白綾心思通透，自然明白：以狐書妖盟現在的情況，遷徙計劃與得罪黑虎妖相比，明顯後者權重更大。
    如果蘇長生扛不住黑虎妖的攻擊，狐女小四絕對會直接放棄遷徙計劃，甚至連給他們倆報仇的念頭也沒有。
    這一點，她很清楚。
    “不過你後來真不該再與它爭鬥，太魯莽了。”
    白綾依舊抱怨著。
    這一點蘇長生不置可否，但還是點了點頭，淡淡道：“我自然明白，但是它受傷了，很嚴重的傷勢，這是鏟除黑虎妖的最佳時機。”
    “而且，隻是看似危險罷了。”
    看似魯莽的行動，卻是他在電光火石之間經過了認真觀察、深思熟慮、再三思量，並謀而後動的結果。
    在第一次攻擊之後，他便試探出了黑虎妖的問題，可以說其本身受了很嚴重的傷勢，很可能與前段時間的蟲群圍攻而失蹤有關。
    也或許由於體內詭異問題，反正不管如何，後者的實力確實大打折扣，沒有當初舉手抬足碾壓一切的威嚴，可以說力量百不存一。
    甚至即將跌落回六級。
    再加上有小成層次的碎石術相助，自保肯定無憂，所以他怎麽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即使殺不了黑虎妖，也要試一試，哪怕受些傷也在所不惜。
    白綾也點點頭，似是表示了認同，輕聲繼續道：“確實，你扛住了它第一次攻擊，它便再也沒有機會殺死我們以達到立威效果了。”
    “九狐王不會允許的。”
    “我隻是說，你沒必要和它繼續爭鬥一番，何必讓自己落得一身傷。”
    蘇長生搖了搖頭，道：“第二次攻擊確實沒危險，但若不做，我們的遷徙計劃鐵定是行不通了，黑虎妖絕對不會妥協，你信不信？”
    我這是為了你啊！
    感動不？
    當然，這隻是他的表麵說辭罷了。自家人知自家事，很重要的原因在於：黑虎妖已經成為他的心魔與夢魘。
    從轉生至此開始，便一直與他糾纏不清，剪不斷理還亂。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被噩夢驚醒，夢到黑虎妖發現了他的秘密，直接殺上門來，把他抽筋剝皮。
    日日擔驚受怕，猶如驚弓之鳥。
    這種狀態絕不可取！
    他意識到：一旦害怕與恐懼的種子在心中紮根，日後別說對抗黑虎妖了，就是尋找妖性也難上加難。
    心靈蒙塵，精神灰暗。
    又豈可尋得妖性真諦。
    如果這樣下去，他晉升七級的難度也將成倍增加，所以眼下有機會親手打破這道夢魘，自然是要試一試的。
    受一些皮肉傷又算得了什麽。
    當然，也確實如白綾所言：他扛住了黑虎妖的第一輪攻擊，體現出了自身的‘價值’，狐書妖盟背後的存在，它們絕對不會放任他被黑虎妖殺死。
    這可是一頭可以扛住七級妖怪攻擊的‘良才’，有極大概率讓妖盟再添一員高級妖族。
    這種良才，無論對於急速擴張的狐書妖盟而言，還是對抗黑虎妖以及其背後存在，亦或者是安穩妖盟渙散的情緒，都至關重要。
    所以必須保下他。
    九狐王等狐書妖盟背後的存在隻要不傻，就會暗中出手相助一二。
    真以為這些‘大人物’沒有關注這裏的動向？真以為黑虎妖敢直接上門鎮壓？
    這都是背後博弈的結果。
    最關鍵的仍舊是第一波突如其來的攻擊。扛住了狐書妖盟勝，遷徙計劃甚至占地盤行為，繼續執行。
    攔不住，那便徹底滾回外圍妖市中，今後都不允許再次向外擴張。
    這是一次赤果果的試探，
    至於蘇長生後麵‘摘蛋’行為，看似魯莽，其實已經生命無憂，危險可控。兩個小弟小打小鬧而已，隻要不鬧出命來，受些傷怕什麽！
    又不是長不回來。
    而現在也確實如此。
    雖然付出一些代價，但心魔破除，夢魘不再，並為後續在妖盟中的隱形收益，也絕不僅僅隻是三言兩句的稱讚而已。
    不提後者
    哪怕隻是現在，雖然渾身疼痛，但蘇長生卻感覺心思如明鏡，有一種如釋重負，大輕鬆、大無謂的感覺。
    甚至就連體內的妖力都順暢了三分，一身氣血都盎然有力，充滿了生機。
    精神識海更是通透，似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圓潤飽滿，滑膩流暢。
    收益立竿見影。
    ……
    在白綾幫助蘇長生恢複傷勢的時候，狐女小四也終於緩了過來。
    不過臉色仍舊蒼白，如同大病一場。但還是在狽女的攙扶下，走向了蘇長生。
    “厲害！”
    “大岩蛇王！”
    “以六級之身，對抗七級之妖，這一次過後，你在黑山妖寨算是徹底出名了。怎麽樣，要不要留下來？”
    “說不定九狐王都會對你刮目相看，重點培養你。”
    狐女小四勉強一笑，意有所指。
    “留下來和你搶位置嗎？”
    “哈哈，還是算了吧。我對那些權利啊，勢力什麽的，完全摸不到頭緒，看著就煩。索性就跟著白仙吧。”
    “而且我這次為了妖盟，把黑虎妖可算是得罪慘了，幾乎是它眼中釘肉中刺，可不敢繼續留在黑山妖寨，它別去左寨找我麻煩就算是萬事大吉了。”
    蘇長生一邊呲牙咧嘴的清理著身上破碎的鱗片，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
    傻子才選擇留在黑山妖寨呢，這就是個大坑，不逃是傻逼。
    狐女小四自然不清楚他真實的心思，聞言其並不想留在黑山妖寨，雖然略微詫異，但看了看旁邊的白綾，突然又有些恍然大悟。
    隻是心中鬆了口氣的時候，卻不知為何竟對白綾產生了一絲絲妒忌。
    片刻後，她看著蘇長生滿身傷痕，許多地方白骨露出，血肉模糊，想著他畢竟是為了妖盟才造成的如此嚴重的傷勢，當即說道：
    “你為妖盟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裏。剛剛九狐王已經通知我，命令靈植鋪那邊為你協調了兩種靈物過來。”
    “一棵蛇靈草，一顆療傷丹丸九靈丹。前者算是對你的獎勵，後者權當為你療傷所用。”
    九靈丹？
    看看，好處這不就來了！
    投名狀不白交。
    蘇長生眼神一亮，心中頓時火熱。蛇靈草的作用就不多說了，這東西對於蛇妖簡直是聖藥。
    至於九靈丹他也在狐書妖盟聽過其名聲，是使用多種靈植煉製出來的療傷丹藥，號稱一顆就可回魂的聖品。
    雖不至於生死人而肉白骨，卻也比療傷類的符文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蘇長生現在熟練層次的愈合符文根本無法與之相比，或許唯有晉升精通後，方可比較一二。
    “感謝九狐王的恩賜。”
    蘇長生急忙衝著妖寨核心區域躬身，這才繼續看向狐女小四，道：“大家都是同一個妖盟的，我為妖盟流血，我為妖盟流淚，我為妖盟鞠躬盡瘁，些許傷勢而已，這都沒什麽。”
    狐女小四：“……”
    “哎，哪怕我傷痕累累，哪怕我為了你們的安危，直麵危險的黑虎妖。人類有句話，這叫什麽來著？舍生取義，為妖盟兩肋插刀……”
    白綾：“……”
    “哪怕我明知會被黑虎妖記恨，甚至日後夜夜難眠。為了妖盟，我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得得得，說吧，你還想要幹什麽？”狐女小四無奈的揉了揉頭，歎了口氣說道。
    蘇長生臉色一正，義正嚴辭道：“說什麽呢，我可是妖盟的大岩蛇王，我像是那種貪得無厭的妖嗎？”
    “我是說……不夠，得加錢！再來一棵靈植吧！”
    狐女小四：“……”
    “滾啊！”
    “靈植沒有，最多一百斤詭獸血食，愛要不要！”
    ……
    玩笑歸玩笑。
    接下來蘇長生可以活動自如後，便著手打掃起戰場來。
    首先是清理、收集自己的碎裂的血肉組織，不讓任何組織血液外泄。
    不過這東西倒也不多，大部分都被他與黑虎妖雙方爆裂的妖氣，以及自身的氣血狼煙蒸發殆盡。
    白綾繼續安排遷徙事項。
    黑虎妖的到來，還是帶來了不小的影響，雖然由於蘇長生的卓越表現，把這種影響降到了最低。
    但對於遷徙計劃，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想要跟著遷徙的妖更多了！
    但無奈隻有一千個名額，屬實分配不過來。對於這一點，蘇長生隻是讓白綾暗示那些沒有名額的，可以跟著遷徙隊伍。
    反正我們隻是招收一千個名額而已，其他妖怪非要跟著，與我們無關！
    其實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要不是等靈植和丹藥到手，蘇長生恨不得立刻拔營就走。
    畢竟今日之事太刺激了。
    說實在的，他從沒有如此刺激過，比上輩子第一次本壘打還要刺激。
    不過卻也需要好好反省自身。
    戰鬥的不足，心性略差，容易被情緒左右等等方麵，都是這場爭鬥中最致命的缺點。
    有缺點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明知有缺點，卻還不去反省。
    “而且…今日的事情，表麵上看是妖寨高層的博弈，從而延伸到了黑虎妖與狐書妖盟的相互傾軋。”
    “但總覺得，其實是有某種因素在暗中施加影響，最終把目標指向了自己！”
    “會是‘人’在暗中作祟嗎？有些‘人’不想讓自己離開黑山妖寨？還是黑虎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蘇長生心中疑惑不解。
    因為知道的東西更多，又身在其中，看待事情反而如同霧裏看花，看不透徹。
    就比如這次黑虎妖驟然而來，到底是博弈後果，還是羈絆耦合現象，亦或者……
    就是人為？
    真假難辨，雌雄難分。
    “人、人妖、妖人。還有狐女小四口中的人性……莫不是與妖性類似的東西？難道黑虎妖是依靠人性晉升的七級？”
    蘇長生隻覺得腦中無比混亂，明明即將脫離黑山妖寨這個漩渦，但又有種感覺，自己將進入另一片更大的漩渦之內。
    處處危機，生死未卜。
    天下之大，到底何處為家。
    ……
    繼續碼字，不管多晚，依舊有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