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級到八級。
    神話之始至神話之徒。
    積累雖然易，但晉升艱難。
    許多七級妖族，早已經積累到了足夠的氣血，但卻被這道桎梏卡著，數十年無法突破者比比皆是。
    拿右寨而言，一百多位的高級妖族中，九級者屈指可數，八級者數十而已，剩餘者皆為七級。
    這道桎梏之難，可見一般。
    何為八級？
    蘇長生與白蒼的聊天中，也僅僅聽到它用人類的一句話，模棱兩可的形容了一句：七級三花，八級聚頂，九級朝元。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再多的信息，也變沒有了。
    蘇長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細想，便拿著幾枚劣品丹藥，向著妖市而去。
    不一會便重入人墳之中，來到了妖市之內。
    此時的妖市，相比於半年前蕭條了不少，街道上少有妖族閑逛。各個妖坊之內，基本上也沒有多少妖族進入。
    唯獨女妖坊，依舊是門庭若市，各種妖族絡繹不絕。
    皮肉生意果然好做。
    “精氣神三丹收嗎？”
    蘇長生站在丹藥坊內問道。
    “收自然是收的。”
    “不過收丹我做不了主。”
    “我給你喚我姐姐過來。”
    丹藥坊的小妖已經更換了不知幾茬，今日接待他的則是一位頭頂鳳翅花冠的小女妖。
    隻是小女妖初來乍到，似乎不敢自己做主，蹦蹦跳跳的返回了屋內，喚出了一位女妖。
    隻是這位女妖，是蘇長生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存在。
    烏女！
    當初被黑狗妖供奉給黃仙，導致一係列事件開端的那位鳥類女妖。
    她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這處丹藥坊是黃仙暗中控製的？
    蘇長生心中陡然一驚，但表麵上不動聲色。這些年來他早就習慣了天塌不驚，不喜不悲的神態。
    隻是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濃。
    進入右寨內環之後，他也曾暗中觀察過諸多右寨高層，但並未發現黃仙、白綾的存在痕跡。
    二者進入右寨內環之後，就好像宛如從這裏蒸發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哪怕是上次陰宮妖人襲擊，事後狼群曾排查了大部分妖群，甚至與蛇窟進行了對峙，卻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有的妖怪信誓旦旦的說，狼王與蛇王達成了協議，兩大妖群私底下妥協了。
    有的妖說，是紂虎王出麵進行了鎮壓。大妖出場，誰都不敢違背。
    也有的妖說，其實各大妖群內部一直知道陰宮妖人存在。
    隻要它們安分守己，不把事情鬧大，便對它們的存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視而不見。
    此間種種猜測，不一而足。
    但不管是什麽傳聞，都沒有尋到另一頭襲擊者的跡象，這讓蘇長生想趁機把其揪出來，看看是不是黃仙的想法，也完全破滅了。
    但眼下情況，又是怎麽回事？
    烏女打那突然冒了出來？
    他甚至覺得，此次碰麵有些太過於巧合了。
    難道是有誰暗中安排，還是說又是一件羈絆耦合事件？
    在蘇長生思索的時候，一臉疲憊的鳥女，也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他麵前，輕聲說道：
    “不知道大人有多少枚丹藥，都是些什麽品質的？”
    “可否讓奴家看看？”
    蘇長生暫時收起心思，依言把三丹遞給了鳥女，隨後嘶啞著嗓音道：“各自三枚，低級劣品，皆是我僥幸製作而成。”
    說完，便不願多說一句，隻是靜靜地看著鳥女，表民沉靜無波，但他這一刻的心中，卻無比複雜，感慨萬千。
    時隔三年，還是四年？
    時間久的他已經記不清了，現在的腦海中隻是記得當初鳥女那怯懦的樣子，以及那對於自己丈夫歸家的殷切期盼。
    可憐、弱小。
    卑微、無奈。
    正所謂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花不同。
    歲月如流、尺璧寸陰。
    如今他為七級巔峰妖怪，烏女卻依舊為二級，就連那之前的小小女妖，也比她強上許多。
    他早已踏入神話之中，而後者卻依舊在凡塵的泥濘中掙紮，痛苦求存。
    其依舊是那麽弱小，依舊是那麽卑微，可憐而又可歎。
    雖同出半妖地，但二者境遇，已經截然不同。
    “大人可不要小瞧晴姐姐啊，她雖然隻是二級，但是精神卻很敏銳，你的丹藥有沒有問題，她一嗅便知。”
    “要不是那些混蛋耽誤了晴姐姐修煉，讓她深陷囹圄之中，此時說不定已經接近中級了呢，不不不，應該是晉升中級了。”
    先前那頭小女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烏女身後，見蘇長生麵色似有些陰沉，誤以為他心中不滿，急忙解釋道。
    蘇長生聞言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絲笑容，道：“無妨，我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隨後看向烏女，繼續道：“你是叫晴？雨過天晴的意思嗎？不錯的名字。既然擁有精神敏銳特性，那日後好好修煉便是，總有機會踏入中級的。”
    “還請勞煩幫我鑒別一下吧。”
    他不知道烏女的名字是曾經起的，還是後來起的。但目前來看，晴這個字確實不錯。
    雨過天晴，苦難消失。
    未來歲月，一切皆可期待。
    “謝謝大人！”
    “大人，我幫您先看看丹藥吧。”
    烏女晴神色間依舊有些忐忑不安，但此刻的她比之前在半妖地的時候，那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略顯疲憊的眼眸中，雖然布滿了對高級妖族的恐懼、害怕、不安，但卻依舊壯著膽子，堅定的走出了屬於自己的妖生。
    這很好，很不錯。
    再見故人無恙，蘇長生的心情竟也愉悅了少許。隻是心中懷疑這是一次羈絆耦合現象，所以心中依舊警惕。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不敢絲毫放鬆。
    在烏鳥晴鑒定丹藥的時候，蘇長生又與旁邊的小女妖攀談了起來。
    通過一番側麵打聽，以及小女妖嘰嘰喳喳中透露的些許信息，他這才明白這裏的丹藥坊是一頭很強大的八級女妖所開。
    名喚不知為何。
    但料想到那肯定是一位擅長煉製丹藥的行家。畢竟丹藥坊中，偶爾可見中級丹藥，其實力可見一斑。
    至於小女妖、烏女這般的存在，據說都是這位丹藥坊坊主所救。
    這位坊主心性善良，喜好庇護同樣純善的女妖，類似於烏女和小女妖這般，都是其親手拯救回來的。
    “晴姐姐也是可憐，被那些妖人關押了很久，要不是前段時間它們露了馬腳，被找到了老巢，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獲得自由呢。”
    “對了大人，據說右寨高層的大人已經對那些可恨的家夥下達了追殺令，今日就有它們的畫像被張貼出來，您稍後可以去看看。”
    “獎勵很高呢。”
    小女妖嘰嘰喳喳地繼續道，似乎一點也不認生。
    通緝？
    追殺令？
    蘇長生微微一愣，隨後點了點頭。
    而這時候，烏女晴也檢測完畢，九枚丹藥都是劣品，一共作價四滴靈液，或者二百斤中等詭獸血肉。
    “這價格又跌了不少啊。”
    “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蘇長生歎了口氣。
    如果煉丹、製符讓他入不敷出的話，他就不得不選擇如其高級妖族，一起出城集群狩獵詭獸。
    雖然危險，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畢竟他突破八級的時候，需要的血肉太多了。
    由於害怕這是一次羈絆耦合現象，所以販賣了丹藥後，蘇長生便告別了烏女晴和小女妖，向著符文坊而去。
    而身後的烏女晴則定定的看著他，嘴裏念叨著雨過天晴四個字，最終微微抬起頭，好似要看到人墳外的天空一般。
    幽幽的歎了口氣。
    “雨過之後，真的會天晴麽？”
    ……
    蘇長生從符文坊出來，心情越發的沉重。
    符文掉價厲害，越發的不值錢。雖然大部分無用的符文都被他拿出來販賣，但所得的血食，加起來也不足三百斤。
    算上販賣丹藥所得，也不過五百斤而已。這麽一點數量，放開了吃也隻是十多天的消耗量罷了。
    與他所需相比，可謂杯水車薪。
    “難道日後要拿低級詭獸血肉，或者是普通血食充饑？”
    蘇長生愁眉苦臉。
    高級妖族以普通血肉為食也不是不行，隻是那需要吃很多，不間斷的吃，而且吃多了還不利於妖軀成長。
    吃的太多普通血食，會引起氣血衰敗、妖氣潰散，導致實力大幅度下降。
    關鍵是麵子還過不去。
    都成為高級妖族了，反而吃不起飯，淪落到與中低級妖族搶飯碗，這要是被傳出去了，誰受得了。
    蘇長生雖然臉皮厚，但沒到那個地步前，是絕不願意自降身份去做的。與死要麵子活受罪無關，主要是低級血食太影響身體了。
    “大不了就去狩獵！”
    “狼群集群狩獵還是有安全保障的。”
    蘇長生心中自言自語道。
    又逛了一陣，沒什麽發現後，便向著妖市入口而去，遠遠的便看到不少妖族正圍在那裏觀看著什麽。
    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待他走近一看，發現妖市門口的巨大石牆上，竟張貼著許多妖族畫像，或許這便是小女妖口中的追殺令。
    而在這些畫像最上方，赫然便是白綾以及黃仙的畫像。
    那畫像惟妙惟肖，不知是出自誰之手，總之蘇長生一眼便可以認出來，尤其是黃仙，其拄著拐杖的猥瑣勁頭，都被描繪得一清二楚。
    “這些都是妖人？”
    “可不是麽，據說它們一直多躲藏在人墳最下方，借助濃鬱的人氣隱蔽自身。若不是狼王和蛇王親自進入其中探查，到現在都還發現不了呢。”
    “上麵那兩位，好像是狐書妖盟的四梁八柱。嘖嘖……這次事件可有些大啊。聽說蛇王它們已經放出話來，不日便準備前往黑山妖寨那邊，與九狐王對峙，要讓白娘娘和紂虎王主持公道。”
    “所以追殺令與紂虎王和白娘娘無關？是蛇王它們下發的？”
    “自然無關。兩位大妖哪有閑工夫管這些事情。此事定為咱們右寨三大妖群所為。”
    “這……那這追殺？”
    “追殺上麵那兩位就算了，誰知道狐書妖盟會不會參與其中。不過下麵那些家夥可以追殺啊，收獲也不小。”
    “伱看，這裏還有一位四梁八柱成員，叫什麽大岩蛇王，什麽狗屁名字，起的這麽霸道不怕被追殺嗎？”
    “呃…等等，上麵說它好像死了，可憐的家夥，連追殺令都沒等到就死了。也是離譜，都死了怎麽畫出畫像來的？”
    圍觀的妖群嘰嘰喳喳的討論著。
    蘇長生則滿頭黑線的看著石牆上屬於自己的畫像，心中暗罵了一句操蛋。
    他什麽時候成妖人了？
    這通緝絕對有問題！
    或許就是右寨三大妖群對於狐書妖盟的一次試探、反攻。
    甚至有可能，那幾位妖群之主，還在醞釀著更深層次的陰謀。
    ‘狗日的，給的獎勵可真高的。‘
    ‘足足五千斤中等詭獸血肉，媽的，老子居然也能這麽值錢？’
    “何德何能啊！”
    看著牆壁上的通緝獎勵，蘇長生都忍不住心跳加速，要不是明白沒法舉報自己，高低也要把自己舉報了不可。
    ……
    心事重重的返回家中後，礙於通緝關係，蘇長生疑神疑鬼了好幾天。總覺得有妖怪發現了自己身份似的。
    足足過了一個星期後，才從這種擔心受怕的神經質狀態中回過神來，心中不免汗顏。
    心性不足，根基不穩。
    他知道這是自己晉升太快造成的，長生妖性無法完全統禦周身一切。
    這幾天他也多方查找資料，拜訪狼群妖族，尋找突破契機。漸漸的明白自身之所以無法突破，最大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心性不足。
    長生之道，未曾堅定。
    心魔難消，神途難入。
    八級妖族，本為無漏無缺之身，妖性將渾源一體，統禦周身一切契機，不可有任何心魔，人性妖性也要極度平衡。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說法，便是精氣神高度凝聚，綻放道之花。
    很多妖怪會選擇在戰鬥中晉升，因為生死一線之際，精神和最容易變得高度統一，心魔潰敗，妖性渾源一體，無漏無缺，從而晉升八級。
    “所以，我的心魔是什麽？”
    蘇長生回憶著之前的種種，思緒漸漸凝聚到了黑虎妖身上。
    沒錯，就是黑虎妖！
    曾今的心魔，現在依舊是。
    雖然之前掏過一次虎蛋，但也僅僅是削弱了心中的部分桎梏而已。
    黑虎妖一日不死，他心一日難安。
    這是他最大的心魔，也是他晉升八級前最大的一道障礙。
    越過去，從此海闊天空，雨過天晴，天地蒼茫，大可縱橫其中。越不過去，便是身死道消，長生由此中斷。
    虛假的長生，是畏畏縮縮、處處小心謹慎的活著，待壽命將盡，悄然落寞。
    真實的長生，是與天同齊，與地不朽，天地崩而我不滅，萬物毀而我獨存。
    蘇長生的長生妖性，雖然賦予了他更加謹慎、堅韌、堅定的性格，卻也讓他的晉升更加艱難。
    畢竟想要長生不朽，與世長存，又豈是那般輕易的。眼下的黑虎妖，便是他長生之道上的第一頭攔路虎。
    “還有烏女、狐女小四、白綾、黃仙、狐書妖盟，黑虎妖……黑山妖寨是一切的根源。”
    “也罷！”
    “終歸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徹底做過一場的。”
    “眼下便等待一個返回的時機吧。”
    蘇長生神色漸漸堅定，為求長生之道，哪怕黑山妖寨危機四伏，宛如龍潭虎穴，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闖一闖了。
    長生路不好走。
    他唯有賭上一切，拚上性命，為自己搏取一個未來。
    ……
    返回黑山妖寨的時機，很快就出現了。
    在大雪降落的第三個星期，隨著大地被完全冰封，安全通道基本可以通行後。
    狼王召集狼群眾妖。
    並言稱，這一次它將帶走狼群三分之一的高級妖族，以及眾多中低級妖族，回歸黑山妖寨之中，建立新的秩序。
    勢要為右寨子民與狐書妖盟討一個公道！
    蘇長生聞言嗤之以鼻，不過卻並不妨礙他報名，甚至理由都不用想。
    狼群的高層妖族中，又有誰不知道他與狐書妖盟有仇，而且又來自於黑山妖寨呢。
    反正有個借口回去便可。
    八級之路，道阻且長。
    先把黑虎妖幹掉再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