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浩蕩天河之中，無數龐大的生物，在其中遊弋。
    接近天河中心區域，那巨大天柱崩塌之地，四周一切茫茫，混沌而虛無。
    一位看不清容貌的存在，渾身被迷霧所籠罩，隻見他手中持著一柄長劍，身邊則躺著一頭巨大無比，頂天立地，幾乎看不清大小的龜妖。
    這頭龜妖，四隻腳插入天河之中，宛如柱子一般，巨大的頭顱則傾斜在崩塌的天柱旁，那化為兩截的天柱斷口之處其上有斑斑血跡，似乎在敘說著什麽一般。
    那持劍的存在，就站在巨大龜妖的腦袋上，用劍向下輕輕的一戳，隨後掏出一些腦髓，直接啃噬了起來。
    良久之後才打了個飽嗝，隨後看著地上的龜妖，幽幽道“都說神話時代，人類的仙與神以龍肝鳳膽為饕餮珍饈，但在下看來，其實天妖的腦子也是不錯的，那種腦花在嘴裏爆開，混合著天妖的力量衝擊，簡直棒極了。”
    說完，它靜靜地沉默起來，似乎在傾聽著什麽。
    “什麽？你說我殘酷，連屍體都吃？”
    “可笑！”
    “餓極了，你信不信老子連自己都吃！”
    它撇了撇嘴，隨後又撕扯下一塊巨龜血肉，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要不說還是你好，怎麽吃都吃不完，從第一次天裂開始，整整三萬年了，你還真是一邊吃一邊長啊。”
    “老子都快吃吐了你知道不！”
    這話剛落，便聽到天河之中傳來轟鳴之音，隨後一頭比巨龜更加龐大的巨獸，恍如一個世界一般，從天河中轟然飛出。
    其在天柱上空徘徊著，巨大的陰影投射而下，把巨龜屍體和那未知存在統統籠罩在了其中，隻聽到一聲聲充滿哀鳴的聲音響起，隨後便見那巨獸又飛入了天河之內，消失無蹤。
    “看，鯤進完食，又來給你們哀悼了。”
    “以鯤做舟，橫渡漫漫虛空長夜，也真虧你們想的出來。”
    “你們不覺的這對於那頭小家夥很不公平嗎？整整三萬年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直活在那一天的場景之中，少有清醒過來的時候。”
    “何其的殘忍！”
    此話落下，它又寂靜了下來，似乎依舊在傾聽著什麽。
    過了好一陣，它的目光猛然看向了繼續向著遠處遊蕩而去的鯤，咧嘴一笑，狀若癲狂的說道“撞斷天柱，斷絕九界連通，防止汙染傳遞，更是以鯤做舟，橫渡漫漫長夜，當真是好手段。”
    “不過它雖然媲美天妖，天資卓越，將來或許可以觸摸到那個境界了。甚至其資質比當初的你還要好啊。但你說，我要是把你們最後的希望滅殺了如何？”
    “拚上我的一切，還是可以把它殺掉的！”
    “否則我總懷疑，你們還在暗中策劃著什麽一般。”
    此話落下，原本一直未動的巨大烏龜妖軀，猛然一震，暴虐的妖氣讓整個天河中心都開始沸騰，無數龐然大物紛紛逃離，有一些甚至不比鯤小多少。
    轟隆隆
    這一刻，整個天河都好似要裂解開來，天地為之一蕩，萬道都在哀鳴、恐懼。
    而它原本插在烏龜腦袋上的長劍，竟也一點點的向外崩開，哪怕是它臉色驟變，拚命的阻攔也無濟於事。
    “好了好了，開玩笑而已。”
    “你我一體，你理解的，在下怎會如此。”
    “看把你急的！”
    它從瘋狂中恢複了，急忙匆匆說道，生怕說晚了一步，便導致那巨龜真的複活過來一般。果然，在它說完這句話後，巨龜屍體暴動停止，磅礴的妖氣迅速消失，先前的一切就如同虛幻，鏡花水月，不複存在。
    “老朋友，哎……”
    “你還要折磨到我什麽時候啊。”
    “我到現在依舊想不明白，你為何要撞斷天柱，以身祭世界啊，何苦來哉。”
    “蠻荒九界，四海八荒，大人物多了去了，你出這個頭幹嘛！”
    “就因為這裏被稱之為玄武界嗎？為了那些螻蟻死活，至於如此？”
    “真特麽蠢！”
    它輕輕一歎，一屁股坐在了巨龜腦殼之上，頗為氣悶，直接又大口大口的吞噬起後者腦漿。
    “以鯤做舟，橫渡時間長河，你們在等天裂到來？”
    “你認為我是長生道君，那你又是誰？”
    蘇長生神色冰冷，靜靜的看著從龜洛書中飄出的那道青色身影，淡淡道。
    他心中沒有一絲波動，甚至有些習以為常的感覺。
    這個世界把他當做長生道君的太多了，那些陰宮妖人，甚至是築陰學宮內的人類詭異等等。
    多眼前這個青色身影不多，少一個不少。
    他打量著這道從龜洛書中浮現的青色身影。
    這是位女妖，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神態悠閑，美目流盼，桃腮帶笑，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眉尖若蹙，有如一縷輕煙；兩眼含情，略帶喜悅而又略帶幽怨。
    縱使蘇長生見識過諸多女性大妖，包括白綾大妖，人窟仙子等等，也少有可以企及眼前這位的。
    或許唯有當初的白娘娘，可以與之相較一二，氣質上卻還是差了些意思。
    這女妖投影自出現後，便細細的看著他，眼中的柔情幾乎無法抑製，也沒有任何掩飾，就如同已經與他相識了無盡歲月一般。
    甚至口中還念念有詞是他，真的是他。
    足足良久後，才回過神來，溫柔一笑，道
    “三萬年前，天裂降臨，人類的念頭蜂擁而至，讓萬事萬物都回歸到了瘋狂而混沌的年代。”
    “那是個混亂的年代，許多妖族身死道消，卻也是個蓬勃發展的年代，不知道有多少妖族晉升到了妖皇、甚至妖帝的界限。”
    青衣女妖投影緩緩道來。
    三萬年前，天裂現象出現，人類念頭湧入世界，這個世界陷入了瘋狂卻又飛速發展的年代，無數妖族由此晉升到了各種傳說中的境界。
    妖皇甚至妖帝！
    按照那時候的劃分，並無半妖、純血妖族之分，九級之下統一為小妖，接下來則是大妖、妖王、妖皇、妖帝、以及天妖。
    至於其上還有沒有更強的存在，便不得而知了。
    在人類念頭降臨之前，此界就連妖皇也少之又少，皆不過是傳說中的存在。
    所以那次天裂雖然危險重重，卻也是有一場巨大的機遇，無數妖族從瘋狂中醒來後，便從融入身體的人類念頭裏獲得了種種功法、機遇、甚至仙靈之物等等。
    由於引發了此界更加曠日持久的爭鬥。
    “那時候我們並不了天裂的危險，總以為這是一場長生天的賜予，甚至將這場賜予稱之為帝流漿，所有妖族都在帝流漿中瘋狂中，尋求著更強的進化，神話形態，上古血脈，規則之路，詭異之道等等，層出不窮。”
    “但後來先是妖人出現了，它們憎恨妖族，恨不得把所有妖族殺光，但依舊沒有誰去注意，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隨著天裂持續，人妖也出現了，它們更危險，這時候許許多多妖族也開始害怕。”
    青衣女妖歎了口氣，繼續娓娓道來。
    在之後，妖族開始圍剿那些叛變者，圍剿隱藏在妖族內的妖人和人妖，戰鬥越打越激烈，整個蠻荒到處充斥著廝殺，鮮血幾乎流滿了整個大地。
    直至有一天，大地湧入黑血，整個世界近乎化為黑血海洋，所有妖族才恍然發覺，這世界似乎已經死了。
    “黑血降臨，大地死亡，無數妖族哀嚎著墜入了血液組成的黑色海洋之中。”
    “至此整個世界的死亡徹底拉開了序幕，人類念頭有毒，所有沾染了人類念頭的妖族，都有被拉入黑海的征兆，實力越強，越是如此。”
    “最終在不得已之下，玄武天妖怒撞天柱，以身死道消為代價，引來濤濤天河之水，又在各地建立起了龐大的玄武大陣，以其磅礴的水源之力衝刷整個世界，最終徹底洗去世界的死亡氣息，至此才暫時終結了這場天裂變異。”
    “而一座巨大的仙城，隨著黑海退去，卻遺留了下來。它叫築陰學宮，據說是人類世界道統之地。而從中走出一人，便是你！”
    “至於我是誰，天青妖帝之女青緣，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吧。”
    “不過你不記得我，我卻一直知道你的。玄武大陣之下，我殘留在外的念頭，一直轉世停留，她或許已經與你碰到過了，隻是你不知而已。”
    青衣女妖緩緩地歎了口氣，輕輕揮手，蘇長生麵前豁然浮現出了一個身體，赫然便是曾經黑山妖寨的大妖之一白娘娘！
    蘇長生皺起了眉頭。
    他現在還不知道白綾大妖修煉了詭異的一氣化三清法，也不知道白綾、小蛇女白素、白娘娘的詭異關係，但直覺卻告訴他這裏麵有問題。
    他有些不信，當即把白綾大妖、白娘娘死亡，白素的事情說了出來。
    隻是青衣女妖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看著蘇長生柔聲道“那是一氣化三清法，白娘娘和白素皆是我的轉世，她們體內都有我的念頭。”
    “說起來那還是你給我的人類功法，你說它有毒，無法修到長生的盡頭，因為在盡頭之上已經被三位超脫法則的詭異占據。”
    “不過後來你讓我把它放在了仙宮之內，並留下了我的一道念頭，說將來若有妖族修煉此道，我的念頭就可以在這些分身中重新複蘇，玄武大陣不滅，我便終有一天可以與你重逢。”
    “隻可惜，第二次天裂來臨，你又重新踏入黑海之內，直至今日才又相見，隻是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就連我也隻剩下了這殘缺的念頭。”
    “怕是活不過這次天裂啦。”
    青衣女妖無比灑脫，目光溫柔的看著蘇長生，尤其是看著他身後的蛇尾巴，似乎越發滿意。
    蘇長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皺了皺眉頭，道“你就這麽肯定我是長生道君？你既然說我是長生道君，那人類到底怎麽回事？築陰學宮又為何？”
    “我怎麽沒有任何記憶？”
    然而青衣女子卻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你為何會變成這樣。不過我當時聽你說過，你要奮六世之餘烈，定求長生之路，你還說人族已經無路可走，仙神之上皆為詭異占據，人之上隻有絕路。”
    “至於人類世界，你從來不提它到底在哪，也不說那邊到底如何，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恨妖族恨的要死，而你卻一心想要逃離那邊。”
    “我還記得，你說過要把自己的人世一切，皆化為金色的手指頭，上天不給你那你就自己創造，總有一天你會憑借著自己的力量，走出屬於自己的長生之路來，哪怕是再入人類世界也在所不惜。”
    說到這裏，青衣女妖神色悲哀，似乎想到了什麽傷心事一般。
    金色手指頭？
    特麽的是金手指吧！
    良久之後，才聽她繼續說道“眼下第三次天裂已經拉開序幕，以鯤做舟的妖皇們，有許多壽元未盡者，將會再次出現，它們擁有離開鯤內世界的法門，屆時整個蠻荒又將陷入一場巨大的混亂之中。”
    “不僅如此，天河之中還有很多巨獸，其體內都埋藏著三萬年來的所有老古董，它們都會一一蘇醒，進行最後的終極一躍。”
    “這個世界快要死了，天妖玄武的力量開始衰退，玄武大陣已經無法阻擋第三次的天裂，一個大勢將會緩緩拉開序幕。所有妖族都會爭奪那最後的一線生機。”
    “這是離開的法門，你若領悟了神話之力，晉升到了大妖王層次，便可按照此法離開。”
    青衣女妖伸手一揮，一枚青色的能量球豁然而出，直接鑽入了蘇長生的腦海之中，以他的能力幾乎無法閃避，可想而知前者到底有多強。
    這也是蘇長生願意跟她談談的原因所在。
    打不過啊！
    閱讀著能量球內的信息，蘇長生徹底沉默了下來，良久之後才緩緩道“那你呢？”
    “我啊，其實早就死了。”
    “隻是這道念頭，一直在等到你的到來而已，如今也到了該散去的時候了。”
    “三萬年了，累了也卷了。”
    說到這裏，青衣女妖神色幽幽，定神看著蘇長生，良久良久之後，才又說道“三萬年前你為人時，我為蛇女，如今你為蛇妖，我卻隻剩下了這道念頭，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死。”
    “還有啊你終究不是當初的他了，見此一麵已經足夠。我要去找他，或許在死亡的世界裏，我和他終還能再相見。”
    青衣女妖的身影再緩緩消散，到了最後隻有最後一道餘音緩緩而來“它是叫白素吧？幫我尋到她，若有可能，她若也願意，這一世的長生路上帶著她可好？”
    “長生之道，太過孤獨了。”
    “就當是我，還依然陪在你身邊了。”
    言罷，便徹底消散一空。
    而那通靈的龜洛書，也浮現出微微的綠光，那光芒顯得如此淒涼，充滿了哀傷。
    蘇長生一陣的沉默，一時間思緒萬千。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不斷劃過，而體內的天青妖皇丹，也劇烈的沸騰起來，實力竟然在悄無聲息中開始提升。
    良久之後，他才收拾心情，重新振奮起來。
    不管他曾經是長生道君也好，還是輪回轉世也罷，他都是那個穿越者蘇長生，為求長生之路，奮六世之餘烈，賭上一切，在所不惜！
    “我這一世，隻求長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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