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刻。
    隨著蘇長生吞噬完黑水，領悟了燭蛇血脈，從晉升中醒過來的時候。
    蠻蠻和花仙子，卻呆呆的望著他身後，神色驚恐而駭然。
    隻見第二層的黑水正在迅速退去，須臾之間水底狀況已經暴露而出，一條體型足足有數千米的龐大蛇骨，正盤旋於內，寂靜無聲。
    隨著黑水消亡，蛇骨骨架那充斥著凶悍、古老、恍如從神話中走出的氣息，轟然乍現。此蛇為人顱蛇身，雖然已經沒有了任何一絲血肉，隻剩下赤色的骨骼，卻依舊可以想象出此蛇生前該有何等恐怖。
    而隨著它的氣息浮現，隻見這小小的第二層空間中，一會白晝，一會黑暗，一會寒風淩冽，一會酷熱難耐，短短幾秒而已，似乎就上演了春夏秋冬，四季輪回。
    “燭龍神的氣息？”
    蘇長生神色凝重。
    他心中閃過種種傳承信息，燭龍神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裏，人麵，蛇身，赤色。
    這便是燭龍，眼睛睜閉便是白天與黑夜，呼吸便是春夏與秋冬。可以說，燭龍是陰陽之神，是生死之神，是四季之神，甚至是時空之神。算是一種最頂級的妖族，甚至已經脫離了妖的範疇，上升到了規則之物體的程度。
    眼前這條巨大的蛇骨，雖然稱不上燭龍神，卻生前一定十分強大，擁有著幾分燭龍神的力量，以至於死後哪怕隻剩下骸骨，依舊有如此威勢。
    如此強大的存在，為何會死在這裏？甚至被埋入了黑水之中？
    三妖驚疑不定，趁著黑水退卻，仔細的檢查起來。
    然而越檢查，蘇長生心中越震驚。
    他發現剛剛的猜測都是錯的，這不是一條擁有燭龍神力量的巨蛇，而是被其他擁有燭龍神力量的生物殺死後，那燭龍神之力殘留在了蛇骨之上，經久不散，最終常年累月侵蝕之下，才讓這具蛇骨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也就是說，這具巨大的蛇骨在生前或者死後，就已經被汙染了。
    之所以發現這一點，是因為巨蛇的一些內部骨骼還沒有被侵蝕完畢，保留著些許的青光，赤色正在逐漸蔓延，或許再過上百年，這具骸骨就會被完全侵蝕，屆時再也沒有誰能發現其之前的樣子了。
    嘶！
    發現了這一點的蘇長生，心中更加驚駭，隻是一道力量而已，就讓這條巨蛇在死後都生生的向著燭龍神後裔的方向轉變，那殺死巨蛇的存在，該有多強？
    還能是傳說中的燭龍神親臨不成？
    “燭龍神，赤水之神沒記錯的話，天河也叫赤水。”
    “難道二者之間，或許會有聯係？”
    他突然想象到了這個問題。
    蠻荒妖族，對於大名鼎鼎的天河赤水，可謂是無妖不知。但是赤水這個名字，用的卻很少，一般都以天河稱呼。而且赤水之名，究竟從何而來，大部分妖族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眼下傳承信息中卻告訴他，燭龍神是居住在山海界，赤水之北的章尾山中，難不成縱橫蠻荒的這條天河赤水，就是從山海界那邊奔騰而來的？
    真若如此的話
    “所以應該有某種辦法，通過天河赤水，最終逆流而上，進入那所謂的山海界中？”
    “那些妖皇都以天河中的巨物做舟，等待天裂達到鼎盛的某個時刻，莫非就是想要通過這些巨物，在這個世界死亡之前，進入山海界中？”
    蘇長生瞬間就把一切串聯在了一起。
    隻是還沒等他仔細思索這裏麵的問題，便聽到花仙子和蠻蠻驚呼起來。
    “胖子黃在這裏！”
    蘇長生尋聲望去，便見二妖正處於那巨大蛇骨妖心之處，那裏的地麵凹陷，還有部分黑水沒有完全退去，但已經可以看到有一口巨大的青銅棺槨顯現。
    這座青銅棺槨非常大，比上方用鎖鏈吊著的那些大了足足十倍有餘。
    而它的棺蓋也非常奇特，直接用那巨蛇的幾節胸骨打造而成，因為有燭龍神的力量緣故，那些黑水也沒有侵入其中。
    透過骨縫，可以看到‘胖子黃’正靜靜的躺在青銅棺槨裏，臉色慘白無比，渾身散發著絲絲縷縷的死氣。
    “奇怪，胖子它怎麽變大了？”
    “難不成被黑水泡發了不成？”
    “老大，你看胖子它”
    蠻蠻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神特麽跑發了！
    蘇長生翻了翻白眼，直接大無語。
    青銅棺槨裏的‘胖子黃’個頭比較大，足足四五米左右，而且全身穿戴著青銅色的鎧甲，哪怕隻是靜靜的躺在裏麵，也散發著難以想象的煞氣。
    “這不是胖子黃！”
    花仙子手持著那顆天青妖丹，神色同樣凝重。自從天青妖丹到了她手裏後，她眉宇間的愁色似乎消減了不少，但是卻又隱隱蘊含著一絲不甘和悲傷。
    蘇長生能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也問了幾次，但後者不願意說，隻能作罷。
    不過他卻留了個心眼，天青妖丹離開他後，莫名其妙的選擇了花仙子，這本就蘊含著問題，那東西具體搞什麽幺蛾子，他暫時也不明白。
    反正謹慎一些，走一步看一步，以他如今神話燭蛇血脈在身，三大神通入住心海，聯合使用之下，即使天青妖丹想要作妖，他也有自保之力。
    這時候的他不說比當初的紫電妖皇強，卻也相差無幾了。
    “不是胖子黃嗎？”
    “奇怪，長得為啥如此一樣？”
    蠻蠻依舊不解，撓了撓頭，卻又沒有妄動。
    即使它想動也動不了，這青銅棺槨的棺蓋由巨蛇部分骸骨打造，堅硬如鋼，難以摧毀，哪怕是以蘇長生之能，也奈何不得。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獲，這青銅棺槨雖然無法打開，但其中卻刻印著離開這處宮殿以及血泉空間的辦法，似乎是知道會有妖族來此，故而特意留下來的。
    “這上麵說來者磕三頭，然後生路自顯。”
    蠻蠻嘴裏嘟囔著，看向了蘇長生。
    “看我幹嗎，磕啊！”
    “你還能讓我磕不成？記得多磕六個，把我和花仙子那份也磕了。”
    蘇長生理所當然道。
    笑話，這明顯就是人類故事書中的小把戲，真要去磕頭，才是傻子呢。
    待蠻蠻懵懵懂懂的磕了九個頭，正滿心歡喜等待生機之路出現的時候，卻見蘇長生在青銅棺槨的一個凸起之處，輕輕一按，頓時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一旁的地麵上赫然生長出了一副與當初進來時候的壁畫相似的雕刻圖。
    隻不過第一幅圖是兩位神人膠合，而這一幅圖則是屁股對著屁股。
    同時，一道光門也出現在了兩個大腚中間的區域。
    蘇長生：“”
    創造大殿那貨，你特麽還真會玩啊。
    進來的時候後在膠合處，出去的時候在大腚處，惡不惡心啊，我去你大爺的吧！
    “沒錯，就是通往外界的，我能感受到素衣仙子和你那分魂的氣息。”
    “走吧，應該沒有危險，不過還是小心一些。”
    蘇長生仔細檢查了一下，再三確認沒有危險後，便率先走了進去，二妖跟在身後。
    通道中光怪陸離，隻能隱隱看到四周充斥著大片的黑暗，這就好像是一條建立在黑海之中的光路。同時也可以遠遠地看到前方出口的景象，其竟然直接遠離了這座墓地，開在了最外層，甚至波光粼粼的畫麵中，還顯現出了焦急等待的素衣仙子和小小女妖的模樣。
    “說起來，你那分魂也真是傻乎乎的，十分可愛。”
    “等一會出去之後，你們二者融合，你會不會也變傻啊。”
    蘇長生開了一個玩笑，然而卻沒有回音。
    他皺了皺眉頭，向身後看去，便見到花仙子正停留在了通道入口附近，目光柔和的看著他，神色中充滿了不舍與痛苦。隻有蠻蠻跟在他的身後，一臉懵逼的看著，不知道花仙子為何不進來。
    蘇長生一言不發，同樣靜靜的盯著花仙子，似乎在等她給予解釋。
    “花仙子，你不離開嗎？”
    倒是蠻蠻頗為不解的問道。
    好不容易能離開了，為何還要留在那個危險的地方呢。
    “不走了，走不了的。我的石化已經超過了一半，一旦離開必死無疑。”
    “是該做道別的時候了，你們離開吧，若有將來，或許我們還可以再相見。”
    花仙子悵然一笑，身上的那一身青衣，正散發著淡淡的光澤，越發的明亮。
    蘇長生定定的看了她良久，最終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隻道了一句：‘我明白了’，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向著通道出口而去。
    在他扭頭的那一瞬間，隱約聽到了一聲重重的女子歎息，似乎是花仙子，似乎又不是她，同時還有一道奮力向後奔跑的聲音。
    那是蠻蠻，它也未曾離開，在最後的關頭還是選擇了回去。
    “嗬！”
    “人啊，妖啊！”
    蘇長生仰頭看著出口，自嘲了一笑，隨後毫不猶豫的鑽了出去。
    隨著他離開，通道驟然破碎，一切的一切就如同天人永隔一般，生死各在一方。
    將來或許可以再相見，隻是那時候必定早已物是人非，見與不見又有何區別。
    “所以，是她無法離開嗎？”
    “這是她的選擇，倒也像我那小妹的風格。”
    素衣仙子摸了摸小小女妖的頭，歎了口氣，眼神中有悵然有無奈，也有平靜。
    隻要花仙子沒死，便已足夠。
    人窟的仙子們，本身已經認為她死了，如今聽到她還活著，雖然無法離開那禁地，但終於是一種希望。
    隻要有希望，那麽無論等待多久，都是好的。
    但蘇長生卻神色平靜，不置可否。隻見他站在虛空，負手而立，一身的鱗甲在罡風血雨吹拂下，耀耀生輝。
    他遙看著眼前的禁地，那眸光似乎穿透時空，越過了血泉，與花仙子柔和的目光相對。
    後者到底是不能離開，還是不願離開，又有誰知道呢。
    “對了，花仙子練的是什麽上古妖法？”
    他突然問道。
    “我們人窟仙子修煉的法，都與自身的名字有關，小妹她修煉的名為天榮法，也被稱之為青衣經。據傳是上古時代，一位強大的女性妖皇根據人法而創造出的法門。”
    素衣仙子回答道。
    “天榮法，青衣經嗎？”
    蘇長生嘴裏念叨著這幾個詞，心中若有所思，種種思緒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或許，從他獲得天青蛇丹那一刻，他與花仙子的糾纏便已經注定。
    無法逃避，也無法躲避。
    這種命運，或許徹底埋葬在那禁忌之地中，也是最好的選擇。
    這同樣也是天青緣的選擇。
    當他把天青戰血廢掉，便預示著自此以後，他們的命運關聯將徹底煙消雲散，即使日後再相見，也隻是普通朋友，形同路人罷了。
    也罷，這樣或許也挺好。
    上古的種種，那是長生道君的，又與他何幹！
    如此一陣沉默後，還是素衣仙子打破了寂靜，看著眼前這位頂天立地的妖族，柔聲問道：“你是要離開了嗎？”
    蘇長生聞言，緩緩抬頭，看向了上方那道所謂的天門，注視良久之後才喃喃道：“是啊，該離開了，蠻荒之中才是我的舞台。”
    “蠻荒之內，還有因果未了，諸世種種，也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三十四年中，天青妖皇於眾目睽睽之下，一己之力悍然登天。
    逆流而上，橫推罡風，諸世無敵，與世爭鋒！
    一拳開天門！
    最終從容離開，踏過天門入蠻荒。
    至此浮空域的當世妖族，才恍然得知原來天青妖皇是來自於蠻荒中的妖族，來此世界也僅僅十四年而已，但就在這短短十四年中，卻一路過關斬將，橫推諸敵，締造了無數傳說，更是立身於‘妖皇’層次。
    徒留下無數的傳說，讓後來者津津樂道。
    同時，拳開天門的行為，也讓浮空域的妖族明白，想要開開鯤內世界竟然如此‘簡單’，隻要你擁有媲美妖皇的戰力便可！
    這條件，幾乎是‘簡單’到令所有妖族絕望。
    當然，此後歲月，也有不少妖族受到了天青妖皇的事跡鼓舞，按照他的晉升路線想要重走其無敵之路，雖大部分失敗了，卻也有一小部分妖族成功崛起。
    受其影響，整個鯤內世界同樣進入了風起雲湧的大勢之中。
    各路天災，一一崛起，並可與上古妖族爭鋒，或許在不遠的將來，便會有新的妖族，同樣拳開天門，踏入外界的蠻荒大勢之中。
    隻是這些，對蘇長生而言，卻已經不在重要。
    正所謂：神遊天外數十載，今日歸來了凡塵。許我兩日清明身，了卻一生紅塵事。
    此次，
    回歸黑山妖寨，了卻一世因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