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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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糸青的房間裏,才人將完成的翻譯數據發送給了本地化負責部門。
    聯絡用的不是郵件,而是公司內部獨自開發的聊天軟件。沒過多久就顯示出已讀和職員和回信。
    『誠摯的感謝您。這次能得到才人學生親自幫助我們的項目,是我等無比的榮幸。今後我們也會朝著才人先生所看中的方向邁進,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對於寫給打工的人過於客氣的文章,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
    “沒用的信息太多了。給我提高效率。”
    才人感到厭煩了。
    糸青探頭看著畫麵。
    “沒辦法。如果哥哥繼承了北條集團的話,就掌握了大家的生殺予奪之權。趁現在賣弄諂媚才是長策。”
    “賣弄得太過,都暴露地一幹二淨了……”
    “糸青也經常被職員賣弄諂媚,會悄悄塞給我糖果什麽的。”
    “這不是諂媚。”
    【連親生父母支配的公司都把它當成寵物看待。到底是怎麽回事,才人這樣想著。】
    糸青抱住了才人的脖子。
    “哥哥,來玩吧。在工作結束之前,糸青就像是乖孩子一樣在等著。”
    “了解,要玩什麽?”
    “單人神經衰弱。”
    這是未知的遊戲。
    “那還是一個人來玩會比較好吧。”
    “這是哥哥一個人玩神經衰弱,糸青吃著零食鑒賞的遊戲。”
    “就像平常一樣玩抽王八吧。”
    “知道了。”
    糸青坐在才人的膝蓋上。
    “坐在那個位置抽王八的話,就談不上勝負了。”
    “但是哥哥和糸青的交情卻加深了。”
    “不用繼續加深也沒關係。”
    才人抱起糸青,讓她坐在對麵的靠墊上。
    不要小瞧這區區的撲克牌。
    在糸青驚人的運算能力下,出牌時充滿了高超的策略,驚險刺激程度是其他遊戲所無法比擬的。
    回過神時,才人發現手上全是垃圾一樣的卡牌,反而很愉快。從小才人就非常喜歡和糸青認真的較量。
    兩個人在打撲克牌時,麗子來到了房間。
    “辛苦了。負責人報告說交貨已經完成了。這是打工費。”
    麗子遞來厚厚的信封,才人嚇了一跳。
    “不用驗貨也可以嗎?”
    麗子輕輕笑了起來。
    “才人會犯錯嗎?”
    “應該是盡可能地解決掉了。”
    “對吧?才人君都找不到的錯誤,我們家的孩子也不可能找得到。我就另當別論了。”
    “那可真是不敢當。謝謝。”
    才人把信封塞進書包。麗子在北條家中有著發現錯誤的特殊才能,但是社長應該沒有親自檢查產品的時間吧。
    “晚餐是要吃的吧?”
    麗子理所當然般地問道。
    才人看了眼桌上的鍾表。現在的話,勉勉強強能趕到店裏。好不容易拿到的打工費,所以想趁著還沒賣掉之前把戒指買下來。
    “不,今天我要早點回去了。家裏差不多就要變成戰場了。”
    “你跟那孩子說你來這裏了嗎?”
    那孩子指的是朱音吧。不知為何,麗子不太願意叫朱音的名字。
    “正保密呢。”
    “哼……那麽,該怎麽辦呢……”
    麗子陷入了沉思。
    “真沒辦法啊,今天就讓你回去吧。作為交換,近期你要再過來吃飯。”
    “嗯,我很快就會來的。我一直都很感謝姑母。”
    “事到如今還說這個。我無論何時都希望才人能夠幸福。”
    麗子抱住才人,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
    從以前開始麗子就代替疏遠兒子的父母照顧才人。正因為有糸青和麗子等著的這座宅邸,才人才能忍住得住冷清的老家。
    走出玄關,女仆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
    糸青向才人伸出手。
    “哥哥,加油。”
    “哦。”
    才人和糸青輕輕拍過手後,坐進了車裏。
    在商店街附近下車,才人前往珠寶店。忐忑不安地在展示櫃尋找著,發現想要的戒指還在。
    才人這才放下心來,呼喚著店員。
    “對不起,我想要這枚戒指。”
    “是送給女朋友的禮物嗎!?”
    店員得意洋洋地靠近過來。
    才人有些躊躇。
    “不、不。並不是女朋友。”
    “那是送給姐姐還是母親的禮物?”
    “不是姐姐,也不是媽媽……”
    雖然店員歪著頭,但是很專業。迅速切換進行著買賣。
    “我了解了。請問手指的尺寸是多少?”
    “尺寸……!?”
    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的才人有些畏縮。由於是第一次買戒指,光是湊齊錢就傷透了腦筋。討厭的汗水不停流下。
    朱音的手指應該相當纖細才對。
    “是s……”
    “這個戒指的話,有五號到十號……”
    “唔……”
    被對方一臉抱歉地說了一句『連戒指都沒買過的處男真不容易。』才人有一種想立刻撤退的衝動。
    ——————要不要去量一下朱音的尺寸……?但是,那樣做的話就不能成為驚喜……隨便去問尺寸也會被覺察……
    也有在睡覺時偷偷測量的方法,但如果朱音在途中醒來,就會被當作性騷擾殺掉。
    在才人正在煩惱的時候,店員微笑著說。
    “沒關係的,如果尺寸不合適的話,還可以選擇修改或者交換。”
    有一種被憐憫的感覺,才人的自尊心受到了輕微的傷害。
    “有尺寸的樣品嗎?我看一眼就能知道了。”
    “如果不是經驗豐富的人,我想用眼睛是很難分辨尺寸的。”
    “拜托了。”
    經過再三要求,店員把戒指的樣品放到了展示櫃上。
    凝視著配列中的不同尺寸的樣品,才人從記憶中喚醒了對朱音手指的印象。
    朱音做料理時的情景,像照片一樣精致地在腦海中被描繪出來。與朱音手中的菜刀、筷子等大小進行比較,斷定了手指的尺寸。
    就是這個了。肯定沒有錯。
    “五號。”
    “我了解了。”
    店員開始包裝5號戒指。放進化妝盒,小心翼翼地係上絲帶。
    “還可以免費附贈留言卡。有『eternal love』和『致最愛的你』兩種,您選擇哪種?”
    “哪個都不需要!”
    “有附帶卡片的話,我想女朋友也會深受感動的哦?要表達愛意這是最好的。”
    “都說了不是女朋友了!”
    而且,也沒有名為愛情這種甜蜜的東西。
    提著印有店名的紙袋,才人走出了珠寶店。
    雖然克服了最初的難關,但是還有很多考驗。名為將戒指交給朱音的重大任務。
    才人一邊煩惱著怎樣才能自然都交給朱音,一邊回去。
    一進到玄關,就覺察到家裏的氣氛很緊張。
    朱音攔在通往客廳的走廊上。
    如同仁王般站立姿態的朱音,就像是在五條大橋上獵刀的武藏坊弁慶。
    ——————死!?
    才人後悔當初沒去買人壽保險。但是,即使依靠人壽保險,也不能將自己從生命危機中解救出來,所以毫無意義。
    從朱音的喉嚨中傳出如同在地獄深處響起的聲音。
    “我說你……為什麽連電話都不接……?“
    “電話……你是在說什麽……?”
    “別裝模作樣!說是空不出手來,其實隻是想和糸青在打情罵俏吧?是在做色色事情的途中吧——!?”
    “那個……”
    才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從朱音含著淚氣勢洶洶的怒吼中,有著如果回答稍有差錯,後果將無法挽回的預感。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在糸青的家裏?”
    “超——能——力——喲!”
    “超能力麽……”
    多半不是,才人想著。但如果否定了這一點,就會火上澆油。
    朱音瞪著才人。
    “既然那麽喜歡糸青,和糸青結婚不就好了!?那樣的話,不管誰繼承家業,都能得到公司!”
    “你好像有什麽誤會,我和糸青不是那種關係!”
    “不想回來的話,那就不用回來了!我一個人住!夥食費也隻需要花一半,還可以好好地存養老金!”
    朱音有些自暴自棄地跺著地板。
    大概是一個人待在家裏太寂寞了吧。
    不,隻限朱音是不可能有這麽可愛的理由吧,才人重新考慮。
    事已至此,繼續隱瞞實情絕非上策。把所有的實情都告訴對方,得到對方的諒解,這樣傷口才會比較淺吧。
    才人正要打開裝有戒指盒的書包時,手卻停住了。
    ——把戒指交給你嗎……?我來給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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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才人還是有些緊張。
    雖然沒有仔細思考過,男人送戒指給女人應該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吧。可能會給誤以為別有深意也不一定。
    才人有些猶豫。
    可是……也不能在這裏打道回府。
    想和朱音和平共處。想要一直看著她的笑容,而不是她生氣的表情。
    這種感覺是真心的。想要珍惜這份心情的才人一邊壓抑著急促的心跳,一邊遞出小盒子。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欸……?”
    朱音嚇了一跳。
    “炸、炸彈……?”
    “不是炸彈,你打開看看吧。”
    “欸、嗯……”
    朱音戰戰兢兢地打開盒子,出現的是一枚金光閃閃的戒指。
    “這個……是我在店裏看到的……”
    “為了買這個,我拜托姑母去做翻譯的兼職了。因為條件是必須在糸青的家裏工作,所以回來晚了。抱歉。”
    “欸……欸欸欸……?為、為什麽……?這是怎麽回事……?”
    凝視著戒指的朱音陷入了混亂。看來是完全出乎意料吧。
    朱音將戒指緊握在胸前,飛快地跑進了客廳。
    ——————果然,被嚇一跳了嗎……?
    全力以赴的和平交涉失敗了。
    在才人感到渾身無力時,朱音很快就回來了。
    在客廳的門的那一端,隻露出她那張通紅的臉。
    像是害羞地快要爆炸的樣子,朱音費力地說。
    “謝、謝、謝謝!!”
    這一次似乎終於到達極限,朱音在發出一聲慘叫後逃走了。
    ——————這算……成功……了嗎……?
    雖然不知道,但才人的臉頰也很熱。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才人的眼皮上。
    大概是這段時間難得認真工作的關係,所以累了吧。才人正要再次陷入睡夢的沼澤中時,忽然感覺到身旁有什麽動靜。
    才人睜開沉重的眼皮一看,穿著睡衣的朱音正莫名地坐立不安。
    禮儀端正地正坐在床上,朱音眼睛閃閃發光地看著才人。
    “怎麽了?”
    “嗯!”
    才人正要起身時,朱音將張開的右手伸了過去。
    朱音的無名指上戴著禮物的戒指,散發著冰涼的光芒。尺寸剛好合適,讓才人放心了。
    “怎、怎樣……?合適嗎……?”
    朱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嗯,很適合你。”
    “誒嘿嘿……”
    朱音那連朝陽都能融化的笑容,讓才人的疲勞消失殆盡。
    自己想看到的,就是這個笑容。在這樣微笑的朱音身旁,一點也不會痛苦。
    朱音把右手放在膝蓋上,扭扭捏捏地挪動著腳。
    “為什麽要給我戒指?”
    “那個……那個,該怎麽說呢……是作為和解的證明。”
    “和解的證明……”
    “想要盡量和平地,兩個人快樂地生活下去。”
    才人感到有些坐立不安。雖然沒有別的意思,但直接表達這種感情會激起羞恥心。
    “你想和我好好相處嗎?”
    “如果可以的話……”
    “是、是嗎……”
    朱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
    與清爽的早晨截然不同,臥室裏充滿了甘甜得令人窒息的氣氛。與朱音的距離也比平時更進,散發著她那甜蜜的熱氣。
    朱音從床上滑下來,赤腳踩在地板上。
    朱音那穿著薄薄睡衣的背影,問著才人。
    “今天也很晚嗎?”
    “不,打工已經結束了。我會按時回家的。”
    雖然姑母也希望能多接些活,但拿了那麽錢,才人也沒有可以使用的地方。平時要買的就隻有書和遊戲,沒有什麽浪費的習慣。
    “那我就做一頓好吃的晚飯吧。”
    耳垂染成通紅的朱音,離開了臥室。
    回到家的朱音立刻就回到了自己的學習單間。
    朱音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盒子後,坐在椅子上。
    興奮地把戒指戴在右手的無名指上。
    昨天晚上太過混亂,沒能好好地看戒指,早上又很忙,等不及有時間可以慢慢欣賞。
    用指腹撫摸著潤澤的戒指,光滑的觸感使人發癢。
    將爛漫的心形寶石放在窗戶下,紅色的光芒耀眼地搖曳。
    “非常的漂亮……”
    朱音陶醉地低語著。
    從男孩子那裏收到禮物還是第一次。
    對方還偏偏是班上最討厭的男生。
    但是,才人送的禮物,並不討厭。
    才人為了自己而努力,很好地傳達了過來。
    卻因為回家晚而生氣的自己感到抱歉。
    為了製造驚喜而拚命隱藏秘密的才人,朱音覺得有點可愛。
    光是看著戒指,臉頰就不可思議地放鬆下來。
    在客廳裏,來玩的糸青和才人好像也隻是在玩遊戲,朱音也沒去在意兩個人的樣子。和才人經常外出不同,能以寬廣的胸懷接受。冷靜下來想想,兄妹能夠和睦相處是一件很好的事。
    朱音想要留下照片,舉起智能手機拍好姿勢。
    因為沒有拍過戒指,所以不知道用哪個角度拍才會好看。
    以牆壁為背景,或者是鋪上手帕,反複進行試驗。
    “今晚的晚飯是什麽?”
    “呀——!?”
    才人突然打開了入口的門,朱音的肩膀跳動起來。急忙把手機和手藏在大腿下麵。
    “別、別偷看啊!變態!”
    “我敲了好幾次門了……”
    “騙人!你這是非法入侵!”
    “是不是因為太過沉迷了,所以沒聽見啊?”
    “我才沒有沉迷其中——!”
    絕對不能被覺察到。才人送的禮物讓自己興奮不已,而且還把注意力集中在拍照上。
    一旦被他知道,肯定會用至今為止最嘚瑟的眼神看待自己吧。或者還會把自己當作言聽計從的寵物一樣對待也不一定。這是不能允許的。
    “你在做什麽?”
    “我什麽都沒做!快給我滾出去!”
    朱音把手邊的布偶丟了過去。
    在被直擊之前,才人關上門離開了。
    朱音放下心來。正要從大腿下麵拿出手機時,卻發現糸青正坐在腳下。
    “糸、糸青……?”
    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神出鬼沒的孩子。是有著消除氣息的特技,還是因為太過嬌小容易鑽進死角。
    糸青直勾勾地盯著朱音的右手。
    “這個戒指是哥哥給你買的嗎?真漂亮。”
    朱音微微張開嘴角說道。
    “對、對吧?我在店裏一看到,就對它一見鍾情了。”
    “也就是說,在和哥哥約會的時候看到它的。”
    “才不是約會!就隻是出去玩而已!”
    “兩個人?”
    “嘛、嘛……就隻是兩個人。”
    雖然沒有什麽深刻的意思在裏麵,但被鄭重其事地說出來,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和半人馬星人兩個人一起?”
    “那是誰啊!我才沒有認識的宇宙人!是和才人兩個人!”
    “就像是戀人一樣的發言。”
    “才不是戀人——!”
    朱音因為缺氧開始調整呼吸。雖然告訴自己要保持平常心,但在準備拍戒指的照片時,就已經不是平常心了。
    “糸青也想跟哥哥一起出去玩。下次三個人可以麽。”
    糸青就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無邪地央求著。
    “沒什麽關係。總比兩個人去要輕鬆。”
    “太好了。我也想要那個戒指。”
    “這個不行!”
    被提出這麽荒唐的要求,朱音嚇了一跳。
    “為什麽?”
    【“不為什麽!”】
    “因為是從哥哥那裏收下的戒指?”
    糸青微微歪著頭。
    “不、不是這一回事!因為是我非常中意的戒指!”
    “那糸青去買個一模一樣的。”
    “那糸青去把那個戴上不就好了嗎!?”
    “是因為朱音想把哥哥的禮物戴起來?”
    糸青把雙手放在朱音的膝蓋上,探出身子詢問道。
    圓溜溜的眼睛雖然非常可愛,但明顯是在戲弄自己。雖然外表像是小動物,但這孩子歸根結底還是才人的妹妹,是個狡猾的少女。
    “總、總之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朱音像是感到全身如同燃燒起來一樣,拚命推開糸青。
    最近,妻子的心情很好。
    在才人起床後,聽到了從廚房那邊傳來的朱音的哼歌。
    有節奏的使用菜刀的聲音,輕快奔跑的腳步聲。就憑這些,就能感受到朱音正開心地做著料理。
    才人走進開放式廚房時,朱音回過頭來。
    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穿著製服和圍裙,朱音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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