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倒騰舊書？”
    夏招搖餘光瞥了眼秦朔，對方這次沒跟她搶話。
    “大一的舊書市場處於空白，而我們又同時有貨源和渠道。”
    “貨源和……渠道？”
    趙歡喜目光還在停留在糖糖的豬腦花上。
    她聲音聽起來有些含含糊糊，仿佛喝了好幾打啤酒。
    “女生宿舍，以及新生群——”
    夏招搖飛快地說道，掏出手機劃拉了大致一下。
    仿佛大夢初醒，她腦海中的模糊想法正以不可思議地速度蔓延。
    “你看，我們參加的這個新生引導活動，差不多覆蓋了百分之八十的新生。”
    “這屆新生群有五個，每個群500-1000人左右，去掉重複的至少也有2000人。”
    “假如我們提前在群裏宣傳，大概率可以獨吞掉這片市場！”
    “……所以呢，大家都去買舊書了，下一步呢？”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不同於醉眼朦朧的趙歡喜，唐清瑩學姐清醒得仿佛一杯酒都沒喝一樣。
    哦，不是仿佛——
    夏招搖看了眼糖糖學姐油碟邊的塑料杯。
    那裏邊的酒，好像就沒怎麽動過？
    兩人共享的那瓶啤酒，絕大部分應該是進了大當家的肚子。
    “我們提供貨源——以遠低於外邊市場的價格。”
    秦朔開口說道，他看了一眼夏招搖，興致勃勃地說道。
    “大二的學姐、學長們沒有渠道處理舊書，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優勢。”
    “我們隻要提前吃進舊書，然後在開學前突然放量，就可以完美地壟斷掉市場。”
    這種壟斷投機，秦朔那可是太熟悉了——他從小聽老秦顯擺這些。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夏招搖居然比他還先一步反應過來？
    “現在的問題是，時間有點不夠了……”
    秦朔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日曆。
    現在是八月二十，哪怕明天開始，離開學也隻剩……
    “十天，這個時間剛好——”
    夏招搖說，她點了點放在桌邊的手機屏幕。
    “現在老生開始陸續返校，新生還要等正式開學才能分宿舍。”
    “……聽起來，你這是想趁著這十天時間收齊舊書？”
    唐清瑩微微皺了皺眉，仔細打量了下眼神清澈的夏招搖。
    嗯，看起來也不像是喝多了的樣子啊？
    “時間絕對不夠的——”
    秦朔搖了搖頭，瞥了眼旁邊那小隻，語氣篤定地說道。
    “懷江大學四個宿舍區，每個園區4-7棟公寓，一天最多跑三棟樓……”
    “所以，我們不能是去收舊書。”
    夏招搖一邊在鍋中撈著從竹簽滑落的菜，一邊淡定地說道。
    “甄別、定價，太花時間了……我們是去收廢紙。”
    “嗯？”
    “高價——收廢紙。有了！”
    夏招搖隨口說道，驚喜地從鍋中撈出一小截甜香腸。
    串串香吃到尾聲的樂趣，就是在鍋中探尋那些失落的寶藏。
    “高價？收廢紙……那是有幾分可行性。”
    唐清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逐漸坐正了身體。
    “但你這還是沒有解決人手問題——”她看了看周圍，“我們四個人，不夠的。”
    “那就外包！”
    “我們還是中間商啊——”
    夏招搖和秦朔又一次不約而同地開口道。
    “呃，女士優先。我補充。”
    秦朔聳了聳肩，主動讓夏招搖先說。
    嗯……
    怎麽秦朔又和她在搶話……
    這同步率讓夏招搖有點莫名的煩躁。
    “每個樓棟有舍長、書記，每層樓都有層長……”
    夏招搖瞥了一眼秦朔，不緊不慢地梳理著她剛才的思路。
    “如果可以讓他們傳出消息，譬如某個時間段宿舍門口有人收廢紙——”
    “這容易。”唐清瑩搖晃了一下她的手機，“我們有個書記群。”
    “類似這種普通消息，@全體，隨便提一句就好了。”
    “誒？這麽簡單？”
    夏招搖愣了愣，緊接著飛快補充了一句。
    “我還以為……要發紅包，或者去給點好處費——”
    “噢，不用。嗝——沒必要。”
    趙歡喜終於從醉意中掙脫出來一點。
    她打了個酒嗝，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說道。
    “這種事，誰不發誰挨罵——六舍賣了，五舍漏了，那能吵翻天。”
    “噢噢——”
    夏招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接著道。
    “總而言之，這樣我們隻要定點定時去收，就可以……”
    “四個人、四個公寓區，十天——那你還要給每個公寓排個時間表嘍？”
    唐清瑩捏著筷子戳了戳鍋中的腦花，依然不是特別看好的樣子。
    “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
    “當然沒必要！”
    還沒等夏招搖說完，秦朔忽然開口說道。
    嗯？！
    夏招搖眉頭忍不住輕輕一挑。
    這變態死宅……
    “我們不在一線收，那是二級分包商的工作。”
    秦朔說，筷子在桌麵上撥動辣椒和紅油，劃出幾道線條。
    “懷江大學裏本來就有收廢紙的，我們沒必要去和他們搶生意。”
    “等他們每天收完廢紙回來，以雙倍、三倍的價格吃下想要的就行。”
    “紙板、快遞盒子、打印紙……這些我們也用不上，我們到時候大致分一分類，取走其中的舊書就可以了，雇傭的形式肯定不如合作有效——我們不是還有幫他們去宣傳、招攬生意嗎？”
    秦朔指了指唐清瑩的手機，一本正經地說道，“嚴格說起來，他們還得感謝我們。”
    嗯……
    果然，奸商那都是一脈相承的血統。
    夏招搖瞥了眼秦朔，忍住心中的想法沒有吐槽。
    “嗯，我其實也這樣想的……”
    夏招搖麵不改色地說道，自然地接過話茬。
    “這樣我們的人力隻用投入到分揀，以及歸類、轉銷方麵了。”
    “嗯——聽起來，還不錯？”
    唐清瑩點點頭，轉過頭看向旁邊。
    “大當家，你覺得怎麽樣？壟斷大一舊書的這個事？”
    “……從可行性來說，完成度相當高了。”
    趙歡喜沉吟著，隨著眾人閑聊，她逐漸恢複了些許精神勁。
    “不過……”
    “嗯，其中有幾個小問題——”
    她慢吞吞地說著，打量了一下秦朔和夏招搖。
    “你有想好舊書的最終定價怎麽定嗎？”
    “想好了——”
    夏招搖飛快地點點頭，打開手機淘寶。
    “我在淘寶上查了網購價格，然後看了看鹹魚價格……”
    “最多原價三分之一，而我們定價可以更低，譬如說原價的十分之一。”
    “還能更低——”秦朔補充道，“二十分一，甚至按串串賣，厚書兩塊，薄書一塊。”
    “……嘖。”
    趙歡喜不置可否的輕嘖了一聲。
    “嗯，那利潤範圍呢？”
    “成本的話，我估計幾分錢一本書吧？畢竟是按廢紙收。”
    夏招搖切換到手機計算機，一邊搗鼓著一邊說。
    “假如最低價，兩塊錢、一塊錢一本，那就是十倍的利潤……當然，這是從我們賣出去多少量的舊書來算，如果絕對值的話，算三千名學生，每人二十本書，算四十塊錢，那就是一萬二。”
    “當然，實際收入肯定比這個高，畢竟我們肯定不止賣四十塊錢嘛……”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
    趙歡喜捏了捏眉心，抬起手指了指夏招搖手機的計算器。
    “那你之前有沒有算過，原本教材總價是多少？”
    “我幫你算一下，懷江大學每屆新生大致在3000到3500左右。”
    “每人650的教材費，那就是……”
    “兩百萬左右——”
    秦朔臉色一變，支吾著開口說道。
    “對啦，回答正確。”
    趙歡喜高興地拍了拍手。
    她環視著桌邊三名學弟學妹，頗為佩服地讚歎道。
    “所以，你們正計劃掀了兩百萬的生意，去賺一萬二。”
    “……呃。”
    “好像不太妥？”
    秦朔和唐清瑩對視了一眼，訕訕地說道。
    這何止不太妥，這樣斷人財路，是不是太狠了。
    “這個生意……我是說，這筆錢……最後是學校賺到了嗎？”
    就在這時，夏招搖忽然開口問道。
    “不是吧——”唐清瑩說。
    “出版社、供應商吧，不過肯定有關聯——”
    “那，學校利益不受損害、學生利益不受損害並且得益……”
    夏招搖慢吞吞地說道，“法律不禁止，校規不禁止，而我們還能創收——假如鬧大了，萬事屋甚至還有機會上報紙，怎麽想起來，我們也沒有什麽遲疑的地方啊。至於對手的損失……”
    夏招搖停頓了一下，掃了一眼旁邊書包。
    那兩份調研報告還靜靜躺在裏邊。
    歡糖萬事屋的困境還在，而創業基地的未來也撲朔迷離。
    老夏告訴過她，不要局限於短期得失，目光一定要放得足夠長遠。
    商場、賭場的最大要訣在於——你的格局得打開。
    “不過是區區兩百萬而已……”
    “校友會的補助項目，可比這個多好幾倍。”
    “假如……”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語句，感覺某個東西快要從她心髒蹦出來了。
    “我是說假如，我們可以通過這次的事情，促使一個完整生態成形呢？”
    “創業基地的爭論——有沒有可能一勞永及的解決掉？”
    “嗯？！”
    趙歡喜愣了愣。
    等等……
    創業基地，事情鬧大……生態……
    她感覺自己的頭突然又痛起來了，但是，但是——
    “嘶——”
    旁邊，有人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唐清瑩輕聲道，仿佛正在朝著蟬翼呼氣。
    “要不，我們試試？”
    “……那——”
    “搞吧！”秦朔錘了錘手掌。
    “行——”
    趙歡喜閉上眼睛，舉起酒杯，一口把裏邊的啤酒喝完。
    “那我們就幹他一票！反正到時候法不責眾！”
    “好！”
    夏招搖點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