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上門推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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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都給我滾出去!這裏沒有你們說話的份!”
    揮舞著刀子,施斌毫不客氣的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幾個庶出兄弟,施秉仁小老婆生的幾個兒子也沒料到施斌會來這麽一手,頓時紛紛怒道:“憑什麽?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們出去?”
    “就憑我是正房生的嫡長子,身份比你們高貴!你們都是偏房生的庶子,天生就比我低好幾等!”
    施斌在這方麵倒是分得很清楚,近乎歇斯底裏的吼叫道:“劉公子是來拜訪我和父親的,這裏沒有你們說話的份,都給我滾出去!馬上滾!”
    “你是嫡長子也沒有這個資格!父親,你評一評理,老二他有什麽資格攆我們出去?”
    施斌的兄弟們絲毫不肯讓步,還要求施秉仁給他們主持公道,可是讓施家這幾個庶子大失所望的是,陰沉著臉盤算了許久,施秉仁居然還是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出去吧,這裏隻留斌兒就行了。”
    “父親——!”
    施家的幾個庶子一起哀號出聲,無奈施秉仁卻充耳不聞,一個勁的隻是揮手叫他們離開,施斌也拚命催促他們滾蛋,施家的幾個庶子無奈,隻能是乖乖的先後離開——當然,出門前,施家的這幾個兄弟自然少不得都狠狠瞪上劉安雲這個罪魁禍首一眼。
    與庶出的兄弟不同,此前一直恨劉安雲恨得蛋疼的施斌卻徹底換了一幅嘴臉,先是主動的放下了刀子,又叫人給劉安雲主仆與鄭崇和三人都上了茶,還親手把房門關上,這才對劉安雲說道:“劉……,賢弟,你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麽?”
    “簡單一句話,了結我們之前的恩怨。”
    劉安雲開門見山,說道:“我們之前究竟誰對誰錯都已經過去,就不去追究了,總之害得世叔你被爵降一等,撤去差使,還有世兄你被剝奪襲爵權,絕對不是我的本意,隻不過陰錯陽差才成了這樣。不過也沒有多少關係,世叔和世兄你們隻要願意,我有辦法幫你們免除降爵和剝奪襲爵權的處罰,運氣好點的話,世叔你重回內務府當差,也不是沒有希望。”
    “什麽辦法?”
    重新看到曙光,原本已經絕望的施斌緊張得聲音都有些變形,施秉仁也帶著一線希望抬頭來看劉安雲,劉安雲回答得很直接,說道:“幫你們抱上和中堂的大腿,投入他的門下,然後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幫我們抱上和中堂的大腿?這就行了?”施斌一時有些掂量不清楚分量。
    劉安雲點頭,說道:“和中堂如今在朝廷裏是什麽地位,想必世叔和世兄你們也非常清楚,他如果自稱是皇上麵前的第二紅人,就絕對沒人敢稱第一。所以你們如果抱上了他的大腿,求得他給你們幫這個忙,恢複世叔你的爵位,賜還世兄你的襲爵權,對他來說就不是一句話的事!”
    替和二吹噓了一通後,劉安雲又補充道:“還有差使,和中堂與現在主管內務府的福長安福大人親如手足,他替世叔你開了口,福大人他自然不會不給這個麵子。而且和中堂還管著戶部,麾下經手錢糧的職位也相當不少,所以就算世叔你回不了內務府,去戶部謀一個差事,也肯定大有希望是不是?”
    施斌逐漸麵露喜色了,施秉仁同樣是看到了一線希望,還忍不住問道:“難道是和中堂讓你來的?他要多少謝禮?”
    劉安雲一聽笑了,忙說道:“世叔,這點你就太高看小侄了,小侄是與和中堂一家有些往來不假,可是替他跑腿辦這些事,小侄還不夠這個資格。不過沒關係,隻要你們和我做一筆買賣,我就擔保你們能搭上和中堂的線,抱上他的大腿。”
    “做什麽一筆買賣?”施斌趕緊問道。
    “拿十萬兩銀子出來,買下我手裏的忠義井,還有豫王府旁邊那半口甜水井。”劉安雲圖窮匕見,終於亮出了雪亮獠牙。
    “什麽?用十萬兩銀子,買你的甜水井?”施家父子一起大吃一驚。
    劉安雲微笑著又點點頭,說道:“豫王府旁邊那口甜水井,一半是我的,一半是掛名在和中堂大管家劉全的名下,實際上很可能就是和中堂的產業。但不管是不是都沒關係,就算那半口甜水井真是和府大管家的,買下了另外半口後,世叔你們就等於是和大管家搭上了線,可以隨時與他往來聯係,有了這層關係,剩下該怎麽做,這個就不用我教了吧?”
    施秉仁再不吭聲,隻是轉動著眼睛飛快盤算,劉安雲繼續晃動二郎腿,又說道:“世叔放心,這筆你絕對不虧,給你交一個底吧,豫王府那口甜水井,每天出水在八十車以上,多的時候可以達到上百車,半口井每天是四五十車,每車賣銀兩錢每天就是八九兩,一年下來輕輕鬆鬆能弄到三千兩左右,還是現銀。”
    “忠義井就更不得了了,每天產水最少也是一百二十車以上,多的話能夠達到一百五六十車,每天弄到四十兩以上的銀子和玩一樣,這還是因為我心善,一直沒漲價。所以十萬兩銀子買下這一口半甜水井,對世叔你來說絕對不虧,不但可以乘機搭上和家的線,得到東山再起的機會,還可以給子孫後代留下一棵搖錢樹,一舉好幾得。”
    施秉仁終於開口,十分詫異的問道:“你真的要賣那一口半甜水井?這樣的搖錢樹,你也舍得出手?”
    “世叔你的運氣好,我準備去做一門更加掙錢的大買賣,急著用錢,所以才決定把忠義井和半口王府井出手。”
    劉安雲大模大樣的回答,又極不客氣的說道:“世叔,別怪小侄說話難聽,小侄全是看在我家祖輩的份上,才讓你占這麽大的便宜,也順便給你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了結我們過往的恩怨。但如果錯過了這個村,也就沒有了這個店了,世叔你猶猶豫豫的遲遲拿不定主意,讓別人搶先把甜水井買了去,你再想後悔就怎麽都來不及了。”
    言罷,劉安雲還又轉向了後來一直沒說話的施斌,說道:“世兄,這也是你的最後一個機會,台灣的田地莊園是朝廷賜給你家的爵產,你襲不了爵世叔也沒辦法傳給你,但如果把我的甜水井買下來,那就是你們施家的私產,世叔如何處置外人無權幹涉。所以世叔如果把我的甜水井買下來,你即便還是襲不了爵,以後也照樣可以天天錦衣玉食,不用為子孫的吃穿發愁。”
    劉安雲這些話還真不是完全在忽悠施家父子,施斌也還沒有紈絝到家,咬了咬牙後,施斌便向施秉仁說道:“父親,買了吧,買下了賢弟的甜水井,我們施家就等於和和中堂搭上了關係,不用再愁拎著豬頭也找不到廟門拜了。而且這筆買賣我們施家還絕對不虧,要不了幾年,買甜水井用的銀子就能全部掙回來。”
    施秉仁嘴唇顫抖,許久後開口出聲,模樣頗為可憐的說道:“太貴了,十萬兩銀子,我怎麽可能拿得出來?我這個侯爵,一年的俸祿才幾百兩銀子啊。”
    劉安雲一聽直接笑出了聲音,笑著說道:“世叔,這話你就瞞別人去吧,我家世世代代在打狗港給你家看莊子,我本人守孝的時候,也掛名了三年的打狗港莊頭,靖海侯一家在台灣有多少莊子多少產出,別人不知道,小侄我還不知道?”
    這才想起劉安雲祖上幾代都是自家撈錢的白手套,喜歡哭窮的施秉仁隻能是老實閉上嘴巴,另一邊的劉全綠豆眼一轉,主動開口說道:“少爺,如果施爵爺實在拿不出來的話,那我們去舒文舒大人家裏看一看?舒大人的家裏人,可是好幾次想請你吃飯了。”
    讚許的看了劉全一眼,劉安雲答道:“不急,看在祖輩的份上,我們先看世叔是什麽意思,他如果覺得不劃算,我們再去舒大人家裏拜訪。”
    劉安雲主仆的一唱一和奏效,一聽說舒文的家裏人也盯上了這個機會,施斌頓時慌了手腳,忙向施秉仁說道:“爹,這事就這麽定了吧,先把事情定下來,銀子我們再慢慢想辦法湊。”
    施秉仁咬牙攥拳,遲疑著還是下不定這個決心,施斌也徹底急了,幹脆向施秉仁雙膝跪下,帶著哭腔說道:“爹,我求你了,我就這麽一個機會了,如果錯過了的話,我就徹底完了。我發誓,隻要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這輩子再不進寶局,再不去八大胡同,永遠聽你的話!”
    說著,施斌還向施秉仁連連磕頭,施秉仁也確實疼愛這個嫡子,又考慮到這筆買賣絕對不虧,回本隻是遲早的事,便一咬牙說道:“好,我買了!”
    “多謝世叔,小侄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
    劉安雲頓時笑得無比開心,施斌也是大喜過望,趕緊向施秉仁連連磕頭道謝,再次發誓一定痛改前非,素來吝嗇的施秉仁也難得慷慨大方了一把,主動說道:“賢侄,你們先去喝酒用飯,我這就去湊銀子,順便找保人做證,爭取今天就把事辦成。”
    言罷,施秉仁還吩咐下人在後花園裏設宴,讓施斌陪同劉安雲等人飲酒,自己則親自領著管家去籌措銀兩和準備買井過戶的手續,劉安雲假惺惺的推辭了幾句,然後便領著劉全與鄭崇和大模大樣的進到了施家後宅,去享受自己預言中的施家酒宴。
    與此同時,這個房間的某個窗戶背後,一直在偷聽的施秉仁幾個庶子也在竊竊私語,除了大罵施秉仁偏心什麽都想留給施斌外,還琢磨起了能否破壞此事或者實施報複,然後很自然的,劉全順嘴拿出來要挾的舒文一家,也成了施家幾個庶子的考慮對象——這一點還真是劉全好心辦了壞事……
    言歸正傳,將劉安雲一行三人請到了後花園裏的涼亭上飲酒後,終於看到了翻身曙光的施斌當然對劉安雲要多客氣有多客氣,除了對劉安雲一口一個賢弟的叫得無比親熱外,還把他小有姿色的正房妻子叫來給劉安雲敬酒,命令妻子將劉安雲稱為叔叔,儼然一副不把劉安雲當做外人的態度。
    投桃報李,劉安雲自然少不得承諾在與老劉全交接王府井的產權手續時,一定會替施斌多多美言,可就在施斌歡喜不勝的連連道謝時,不遠處的走廊那邊卻傳來了喧嘩聲音,一個女子高聲喝罵,另外還有幾個少女煽風點火,慫恿道:“姐姐,打,打,打死這個醜八怪狐狸精!”
    聽到這些聲音,劉安雲自然少不得扭頭去看情況,卻見一名衣著樸素的瘦削少女哭泣著掩麵飛奔過來,後麵則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華服女子拿著粗大竹棍追趕,另有幾名戴著花盆頭,年齡大小不一的女子跟隨,不斷慫恿那壯碩女子毆打瘦削少女,“打死她,打死這個狐狸精生的!”
    “幹什麽?造反了?!”
    見此情景,身為施家嫡子的施斌當然是臉色一沉,立即起身開口嗬斥,那瘦削少女也好象看到了救星一樣,趕緊哭泣著向涼亭下飛奔過來,結果在進涼亭時,瘦削少女卻腳下一絆,驚叫著向前摔倒,還要死不死的摔向了劉安雲的身上。
    沒多想,劉安雲趕緊張手去扶那瘦削少女,結果因為動作不夠規範的緣故,瘦削少女直接一頭就紮進了劉安雲的懷裏,還下意識的張手抱住了劉安雲——模樣就好象特意過來擁抱劉安雲一樣。
    事出意外,看到瘦削少女主動對劉安雲投懷送抱,在場的施斌等人難免都是一楞,拿著粗竹棍子的壯實女子則乘機追了上來,還仔細看了劉安雲一眼,也頓時眼睛有些放光,明顯對劉安雲的姿色頗為垂涎,接著又看到那瘦削少女鑽進了劉安雲懷裏時,壯實女子還更加的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小狐狸精,又在這裏勾搭男人了?你還要不要一點臉?”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幾個花盆頭女子跟上來後,除了驚訝於劉安雲的俊俏長相外,也忍不住紛紛心中泛酸,爭先恐後的向施斌告狀道:“二哥,你自己看,施萍這個狐狸精醜八怪又在動不動就勾引男人了,你管還是不管,我們施家的名聲到底還要不要了?”
    眼神厭惡的看了瘦削少女一眼,施斌嗬斥道:“施萍,注意點舉止,你自己看,你現在象什麽樣?趕緊放開劉公子!”
    畏畏縮縮的答應著,瘦削少女終於還是放開了劉安雲,掙紮著站直了身體,回憶著觸感和手感,劉安雲也順便看了瘦削少女一眼,可是讓劉安雲大感意外的是,這個叫做施萍的瘦削少女不僅臉上盡是灰塵和淚水,還長著許多大小不一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圓斑,顯得頗為醜陋,年齡則大概是十四五歲。
    “狐狸精!醜八怪!我叫你灑水在我身上!”
    還沒等劉安雲繼續細看施萍的身材模樣,壯實少女又已經拿著竹棍對著施萍亂打起來,施萍避無可避,隻能是哭著又躲進了劉安雲的懷裏,泣不成聲的喊冤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看後麵的情況就往後退,自己撞在了我的水盆上。”
    施萍的辯白起到了反效果,看到她這麽醜陋竟然還有臉當眾擁抱俊秀出眾的劉安雲,壯實女子妒忌之餘難免更是憤恨,拿著粗竹棍子打得更狠,幾個花盆頭女子也是滿腹嫉妒的拚命慫恿,造成的惡性循環是施萍再次抱緊劉安雲,更加拚命往劉安雲的懷裏鑽,害得劉安雲也挨了幾竹棍。
    別無選擇,劉安雲隻能是向施斌嚷嚷道:“世兄,這些女的到底是你什麽人?你能不能先叫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