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夜暴富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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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秉仁父子居然也是天良未泯的人,把在施家最不得寵的庶女施萍以兩千兩銀子的天價賣給了劉安雲後,施家父子不僅允許施萍帶走她少得可憐的衣物鞋襪,還非常大方的送給了施萍一個帶著遮布的鬥笠,讓施萍可以遮住她臉上的紅色暗斑,免得出門後嚇壞了過往路人和花花草草。
    不過這也足夠了,隨著劉安雲走出了施家大門後,施萍就好象離開了修羅地獄一般,頓時激動得淚流滿麵,不顧施家父子還在門前,立即就向劉安雲雙膝跪下,可惜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時,施萍卻又早已泣不成聲。
    雙手將瘦弱的施萍攙起,劉安雲溫和說道:“有什麽話,去了我的住處再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乖,快上車。”
    施萍抽泣著點頭,在劉安雲的攙扶下坐進了車廂,劉安雲本想坐到車前的踏板上,不料鄭崇和卻驅逐道:“進車裏去坐,這裏是我的位置。”
    看看必須要坐鄭崇和、劉全與車夫三人的車前踏板,劉安雲無奈,隻能是進到車廂與施萍並肩而坐,好在車廂裏還算寬敞,除了顛簸時無法避免外,倒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身體接觸。
    還是在快要駛出外人時,施萍才小心翼翼的向劉安雲問道:“劉公子,小女以後怎麽辦?”
    劉安雲也沒多想,馬上答道:“跟我走吧,我帶你回台灣,然後能找到你舅舅當然最好,找不到也沒多少關係,繼續跟著我就行了,隻要我有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讓你餓著。”
    施萍低聲道謝,又小心翼翼的輕聲說道:“公子,那你的夫人容得下小女嗎?還有,我長得這麽醜,會不會嚇到你的家裏人?”
    劉安雲笑出了聲音,說道:“放心,我是光棍一條,除了劉全以外沒有任何親人,更沒成什麽親,不會有人說你什麽的。”
    施萍悄悄鬆了口氣,趕緊向劉安雲再次道謝,劉安雲也這才想起了一件事,忙說道:“施姑娘,能不能把你鬥笠拿下來,讓我仔細看看你臉上的紅斑到底是什麽情況。”
    “公子,你想做什麽?你不怕我嚇到你嗎?”施萍有些擔心的問道。
    “我懂些醫術,想看看你到底得的是什麽病,能不能治。”
    劉安雲的回答讓施萍既安心又失望,輕輕搖頭說道:“公子,不必了,我剛得這病的時候,父親也找過郎中給我治過,但是換了幾個郎中都毫無作用,後來父親也死了心,徹底不管了。”
    “沒事,讓我看看沒什麽關係的。”
    劉安雲堅持,還親後取下了施萍頭上的帶布鬥笠,掀開車簾借助夕陽餘光仔細檢查起了施萍臉上的紅斑情況,施萍羞澀微微垂頭,還被劉安雲伸出魔爪硬抬起了她的下巴。
    能夠輕鬆考取中等藥劑師資格,劉安雲肚子裏還是有那麽一點貨,仔細檢查了施萍臉上的紅斑情況,又問了施萍患上這種怪病的情況經過,劉安雲便逐漸得出了結論,說道:“應該是玫瑰糠瘡,隻是比較罕見的長在了臉上,還有些嚴重。”
    “公子,那還能治嗎?”施萍不抱多少希望的小心問道。
    “沒問題,我有把握治好。”
    劉安雲的回答讓施萍大感意外,接著劉安雲又順口向車夫吩咐道:“車夫,多給你車錢,繞點遠路走正陽門出城,我要順便到大柵欄那裏的同仁堂去買一點藥。”
    劉安雲主動提出多給車錢,車夫當然是歡喜答應,劉安雲又順口向施萍問道:“施姑娘,你平時有沒有多吃水果,比方說橘子和葡萄之類的?”
    施萍的眼圈立即就紅了,低聲說道:“我已經好幾年沒吃這些東西了,娘走了以後就沒人疼我,這些東西我就很少能吃到,後來我得了這病以後,家裏人一起欺負我,我就更不可能吃到了。”
    “以後不會了,一會我就給你多買一些這些水果,你平時要多吃,對治你的病有幫助。還有,有空的時候,你要到太陽下麵的曬一曬臉上的斑(紫外線),這也能幫著你盡快把病治好。”
    劉安雲微笑叮囑,施萍輕聲答應,又悄悄的偷看了一眼劉安雲還算過得去的臉龐,臉上不由有些發燒,也更加期盼奇跡能夠出現,讓自己能夠恢複正常容貌。
    搶在城門關閉前離開了內城,也搶在同仁堂關門前進到了這家著名的藥鋪,劉安雲想都沒想,馬上就向前來迎接的藥店夥計吩咐道:“買甘石,鉛粉,雄黃,冰片,還有西域來的脫體牙,最好是大食國產的脫體牙,順便拿一個藥碾子。”
    “公子,甘石、冰片和雄黃這些東西好說,可是治眼睛用的脫體牙很貴啊,尤其是大食國產的脫體牙,最貴了。”藥鋪夥計趕緊提醒道。
    所謂的脫體牙實際上就是氧化鋅,如果有鋅礦石,劉安雲自己也能製取出純度合格的氧化鋅,隻不過在京城想買到這種比較冷門的礦石當然很難,加上華夏的鋅礦石普遍與鉛礦共生,去除鉛這種有毒金屬相當麻煩。所以劉安雲也懶得費這個勁,順手拿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就問道:“夠不夠?”
    讓劉安雲意外,確認了劉安雲的財力足夠後,藥鋪夥計滿臉堆笑的拿來了劉安雲需要的藥物時,劉安雲這才發現波斯來的氧化鋅竟然是用帶軟木塞的玻璃瓶裝著,對這種容具無比親切的劉安雲便隨口問道:“這種帶軟木塞的琉璃瓶子,有沒有空的?有的話我也順便買幾個。”
    “有有有,公子稍等,小的這就去給你拿。”
    有錢就是好辦事,即便帶著軟木塞的玻璃小瓶價格同樣不菲,可是對於身家已經暴漲到了六位數的劉安雲來說,卻隻是九牛一毛的存在,所有很快的,劉安雲需要的藥物和器具便已經全部到手,同時劉全也從旁邊的生鮮店鋪裏買來了許多富含vc的葡萄與柑橘類水果,劉安雲等人這才乘車返回史家胡同。
    然而這漫長的一天卻並沒有結束,回家後,為了盡快治好施萍臉上的玫瑰糠瘡,還有滿足鄭崇和與劉全的好奇心,劉安雲還是立即開始了製取爐甘石洗劑。
    有後世的醫學基礎打底,手工製取爐甘石洗劑其實不是很難,把甘石和氧化鋅分別研磨成粉,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再將古代女子化妝用的鉛粉與雄黃放進做菜用的豬油裏加熱,製取出清澈的甘油;最後是按照藥粉四和甘油一的配比,放進三等份的冷卻滾水中,加入少許冰片粉末,攪拌均勻放置澄清,粉紅色的爐甘石洗劑便大功告成。
    “每天早中晚用這藥水洗你臉上的斑,可能會有些疼或者癢,但是千萬別抓,堅持上幾天,你就又可以變回以前那個千嬌百媚的小美女了。”
    劉安雲順口的一句玩笑,讓施萍頓時羞紅了臉蛋,垂下頭看著腳尖,施萍還輕輕的說道:“公子,如果真能治好,那你……,不管……,想做什麽都行。”
    沒有留心施萍的鄭重承諾,劉安雲隻是把目光轉向旁邊買來的帶塞玻璃瓶,心道:“有這些可以防止蒸發的藥瓶,幹脆明天做些醫用酒精和紫藥水裝上吧,回台灣的路上旅途顛簸,這些東西說不定就會用得上。”
    想起了回家大計,劉安雲還又考慮起了是否把銀票換成黃金減輕回程負擔,還有是否雇傭鏢局保護自己回家——畢竟,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麽全國都能通存通兌的錢莊,治安也絕不象乾矮子自吹自擂一樣的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尤其是在準備攜帶著巨款返回台灣的情況下,沒有一些得力的打手保護,劉安雲還真不敢放這個心……
    …………
    與此同時的十五阿哥府裏,當著嘉慶與幾個嘉慶黨成員的麵,嘉慶老丈人之一的時泰,也已經怒氣衝衝的把今天早上在宛平縣發生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嘉慶等人,同時還大罵劉安雲、老劉全與瞿老三等人的無恥,惋惜被劉安雲等人騙走的巨款——對於已經失去了內務府間接控製權的嘉慶一黨來說,三萬六千兩銀子確實不是一個小數目。
    難得糊塗,包括頗有清名在內的嘉慶座師朱珪,當然都選擇性的無視了舒文兒子吉那保這筆巨款的來源——總不能在已經掉進井裏的舒文頭上又砸一塊大石頭吧?
    捋著胡須盤算了片刻後,朱珪還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道:“這事看似複雜,其實簡單,開始應該是福長安的家奴和那個台灣人聯手騙錢,得手後福長安的家奴貪心不足,不僅要吃獨食,還想乘機訛詐那個台灣人一筆,隻不過那台灣人棋高一著,提前做好了準備,這才讓福長安的家奴竹籃打水一場空,反倒讓那個台灣人吃了獨食。”
    “那劉全呢?他在中間幹了什麽?”和爾經額趕緊問道。
    朱珪輕蔑一笑,說道:“他就是姓劉那個台灣人扯的虎皮做的大旗,沒有他坐鎮縣衙,宛平縣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得罪福長安的家奴,那個台灣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把老劉全請來狐假虎威,逼著宛平縣按照證據辦案,事後也肯定分給了劉全一筆銀子。”
    和爾經額等人紛紛大點其頭,都認為是這個道理,時泰則又恨恨說道:“那個台灣刁民還真他娘的能折騰,剛才舒文家又派人來稟報情況,說是他們得到準確消息,那個姓劉的台灣刁民居然又跑去狐假虎威,硬是把他的忠義井和半口王府井,以十萬兩銀子的天價賣給了現在的靖海侯施秉仁。”
    “十萬兩銀子?!”
    聽到這個數字,即便是嘉慶與和爾經額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朱珪卻是十分好奇,說道:“老夫早在福建學政任上的時候,就不止一次聽說過現在的靖海侯是個出了名的鐵公雞,最是喜歡在別人麵前哭窮,怎麽能舍得花這樣的高價買一口半甜水井。”
    “當然是事出有因,另有圖謀。”
    時泰冷哼,然後才把施家庶子主動泄露的情況先添油後加醋,仔細告訴給嘉慶等人,結果嘉慶、和爾經額與恭阿拉等人聽了當然是個個勃然大怒,無不大罵劉安雲與施秉仁的無恥下作,買賣一點不動產都能牽扯到官場黑幕,也益發痛恨和二一黨的貪贓納賄,敗壞朝綱。
    見成功激起了嘉慶等人的怒火,與舒文一家走得比較近的時泰忙乘機說道:“十五阿哥,朱師傅,奴才認為我們在這件事不應該袖手旁觀,應該設法出手,拿住那個台灣刁民與福長安家奴聯手行騙的真憑實據,先把他的罪證坐實,然後再順藤摸瓜,揪出背後的福長安甚至和珅,如此既能為舒大人一家討還公道,同時又可以打擊貪腐,整頓朝綱。”
    恭阿拉等人紛紛稱是,已經嚐過苦頭的和爾經額卻搖了搖頭,說道:“沒那麽容易,那個姓劉的刁民雖然身份卑微,但是為人卻狡猾異常,就連與他聯手行騙的福長安家奴都拿他毫無辦法,就足以證明他在這件事上做得滴水不漏,沒有任何把柄可抓。再加上還有和珅一黨或許有可能再次出手庇護,我們想要拿到他的真憑實據,絕對沒有那麽容易。”
    時泰與恭阿拉也皺起了眉頭,雖然明知道劉安雲肯定有罪,卻說什麽都想不出辦法來拿到證明劉安雲有罪的把柄。不過嘉慶也從來沒有真正指望過自己這幫二世祖老丈人,隻是轉向朱珪問道:“朱師傅,你有什麽高見?”
    朱珪沒有急著回答,捋著花白胡須又盤算了一段時間,朱珪才緩緩開口,說道:“你們聽說過沒有?聖上這次南巡,沒有耗費國庫一兩銀子,負責籌備款項的和珅名譽上是勸說江南富商樂輸,實際上卻是強行攤派,還乘機敲詐勒索,中飽私囊,為此還鬧出了人命。”
    “我聽說過。”和爾經額立即說道:“聽說浙江有一個姓曾的富商,就是因為反抗和珅的敲詐勒索,全家都送了性命,隻是沒有證據,皇上又寵著和珅,所以沒有任何人敢追究深查。”
    “朱師傅,這件事和現在的情況有關嗎?”世泰不解的問道。
    朱珪笑笑,答非所問的說道:“福長安與和珅同屬一丘之貉,也是貪得無厭之輩,倘若讓他知道,他的家奴在姓劉那個百姓手裏吃了這麽大的虧,間接讓他丟了顏麵,心裏必然不會高興。然後他如果再知道那個姓劉的百姓,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居然聚斂到了十幾萬兩銀子的巨款,你們說,福長安會是什麽心思?”
    “肯定會想辦法搶到手,順便給他的家奴和他自己找回場麵!”
    嘉慶的幾個老丈人全都沒有多想,幾乎都給出了類似的回答,朱珪聽了笑得更加神秘,微笑說道:“既然如此,隻要福長安生出貪念,把那個姓劉的百姓逼進了死地,我們再乘機向那個姓劉的伸出援手,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們說,我們想要什麽東西,那個姓劉的百姓還敢不給嗎?”
    “妙計!福長安雖然和和珅是一黨,但他背後還站著同樣深得聖寵的福康安,他親自出這個手,和珅都不敢管這個閑事!姓劉的刁民陷入了絕境,我們隻要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就是叫他舔鞋子,他也得舔!朱師傅高,實在是高!”
    和爾經額與時泰等人無不拍腿叫好,對朱珪的老謀深算佩服得五體投地,已經幾次被劉安雲間接坑害的嘉慶也大點其頭,認為是應該給劉安雲這麽一個教訓。同時很自然的,和爾經額與時泰等人還馬上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人人心道……
    “這件事隻要操作得好,不僅可以把福長安揪出來,那個姓劉的刁民手裏的銀子……。嗬嗬,三年清知府才十萬雪花銀,這刁民手裏可是十幾萬兩啊!”
    這時,朱珪又開口了,慢條斯理說道:“但是動作得快,施家人已經說得很明白,那個姓劉的賣了井後很快就要回台灣,如果動作慢了,讓他離開了京城,事情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