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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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們看清楚他們長什麽樣子沒有?認不認識他們?”
    老六的搖頭回答讓劉安雲大失所望,說道:“不認識,還應該沒見過,而且當時太黑,又沒有什麽火把燈籠,所以他們的長相也不是看得很清楚。惟獨能肯定他們的年齡都不大,大概隻有十六七歲,還應該就是親兄弟。”
    劉安雲努力分析尋找可用的線索,旁邊的劉全卻是迫不及待,問道:“那你如果再遇到他們,能不能把他們認出來?”
    “或許,可以,應該,有可能認得出來吧。”
    老六不是很有把握的吞吞吐吐回答,結果劉全接下來的安排卻讓老六差點沒哭出來,劉全竟然這麽說道:“那好,從明天開始,你就帶著幾個人到城門口守著,隻要看到那兩個小崽子,就馬上把他們拿下!”
    老六慘叫,說道:“全爺,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城門口進進出出那麽多人,我怎麽可能在那麽多人中認出他們?還有,淡水四座城門,我去守那一座?”
    劉安雲也反對劉全的安排,說道:“劉全,這個辦法不行,我們隻剩下兩天時間了,如果這兩天裏,那兩人恰好沒有進出城門,我們怎麽辦?”
    劉全一想也是,這才閉上嘴巴,那邊鄭崇和則細心的問道:“老六,你除了勉強看清楚他們的模樣以外,還有沒有發現其他有用的線索?”
    鄭崇和這話提醒了老六,一拍腦袋後,老六趕緊拿出了兩塊圓形的玉佩,說道:“差點忘了,昨天晚上我因為懷疑他們是在搞走私,就順手搜了他們的身,在他們的脖子上扯下兩塊這東西。”
    劉安雲與鄭崇和一起大喜,趕緊接過那兩塊圓形玉佩細看,結果發現這兩塊玉佩不僅材質相當不錯,雕工也頗為精美,雖然比不上京城裏首飾行出售的上等貨,在台灣這種鄉下地方卻絕對可以算是上品。
    而最重要的是,這兩塊玉佩上,還分別雕刻著兩個字——‘華’和‘芳’。
    “華?芳?什麽意思?這兩塊玉上為什麽要雕這兩個字?”認識一些字的劉全好奇問道。
    “不知道,不過很可能代表著這兩個人的身份,也許有可能是他們的名字裏分別有兩個字。”鄭崇和分析著回答道。
    劉全似懂非懂的點頭,老六卻有些心疼不舍的說道:“少爺,這兩塊玉佩對你有沒有作用?如果沒用的話,能不能還給小的,小的這些天手氣不好,輸得太多,手裏實在太緊了。”
    “一會我賞你十兩銀子,這兩塊玉佩我要留下,有大用。”
    翻看著兩塊玉佩,劉安雲頭也不抬的回答,老六一聽鬆了口氣,趕緊連聲道謝,同時發出暗號,答應把劉全的賞賜分一半給老九。鄭崇和則好奇問道:“賢弟,這兩塊玉佩有什麽大用?”
    劉安雲不答反問,說道:“崇和兄,你能看得出這兩塊玉佩是什麽玉不?”
    接過兩塊玉佩仔細翻看了一番,富二代出身的鄭崇和很快就答道:“和田玉,絕對是和田玉!”
    “還有,你注意這兩塊玉佩的花紋,不僅一模一樣,雕工還相當不錯,一般的價錢,肯定雇不起這樣的好玉匠。”劉安雲又指出要害道。
    鄭崇和立即醒悟,說道:“那兩個有可能放火的人,家裏肯定非常有錢!不然的話,他們買不起這麽好的和田玉,更雇不起好玉匠給他們雕刻玉佩!”
    劉安雲點頭,說道:“這一下子,我們找人的範圍就可以縮小許多了,專查淡水的有錢人家,而且這戶有錢人家的隻要有年齡相近的子弟,名字裏還帶著華字和芳字,就基本可以肯定是這幫人了。”
    “那我馬上去整理名單,把我知道在淡水的泉州有錢人家全都列舉出來,明天我們分頭調查。”鄭崇和馬上答道。
    “不止是泉州的有錢人,淡水本地的台灣有錢大戶也得查,我們要防著淡水本地人故意挑撥離間。”
    說幹就幹,到了第二天清晨時,鄭崇和請上他父親鄭國唐幫忙,四處拜訪他們認識的泉州大戶,尋找認識或者見過這兩塊玉佩的人;劉安雲則先後拜訪張步高和簡達,請他們幫忙尋找線索,逐個排查在淡水排得上號的有錢人家——當然,漳州籍除外。
    事情的幹係太大,不管是鄭國唐、張步高和簡達,全都傾盡了所有力量尋找一切可用線索,不到一天時間,甚至就連偏僻鄉村的淡水大戶都挨家挨戶的問了一個遍,然而讓劉安雲、張步高與鄭崇和等人糊塗的是,都已經到了天色微黑了,他們居然能是沒有打聽有什麽人家佩帶或者見過這兩塊玉佩。
    對此,眾人當然是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全都不明所以然,然後鄭國唐還無比奇怪說道:“怪事了,以老夫淡水這裏的人緣,淡水這一帶有錢的泉州人、潮州人和本地人,能夠佩戴得起這種和田玉佩的,不可能不認識找不到啊?為什麽折騰了整整一天,就是半點消息都沒有?”
    做為穿越者,劉安雲在這個時代的見識自然是遠超常人;京縣縣令出身的張步高也是什麽都吃過見過,徇私枉法的經驗豐富,偶爾做一點正事的經曆也有不少;但劉安雲、張步高卻又都和鄭國唐一樣,對眼前的情況既是百思不解,又是一籌莫展。
    有喜歡異想天開的人,至少劉全在絞盡腦汁之餘,就突然提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觀點,說道:“少爺,張大人,那會不會是漳州的有錢人自幹的?淡水境內除了漳州有錢人,其他稍微有錢點的我們都查一個遍,既然沒有結果,那最後剩下的,不就是漳州的有錢人了?”
    “胡說八道!閩南人燒自己建的媽祖廟,這話說出去有誰會信?”
    劉安雲沒好氣的嗬斥道:“如果真是漳州人自己幹的,不用張大人和我們動手,漳州人就能把他全家挫骨揚灰!”
    劉全不肯服氣,又說道:“可如果燒掉這座漳州媽祖廟,對這個漳州人有錢人非常有利怎麽辦?比方說能乘機賺到大錢,別說一座媽祖廟了,就是他親爹親媽親兒子他都舍得賣銀子!”
    不小心鑽了閩南人崇信媽祖的牛角尖,聽到劉全這話,劉安雲和張步高難免都為之一楞,然後還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畢竟,劉安雲是汲取過無數曆史教訓的穿越者,張步高則是在京城裏混得四平八穩的主,全都吃過見過,對於這種褻瀆神靈的事並不感到太過奇怪。
    這時,劉全又開口了,說道:“比方說少爺你經常對我們說的張弘範的故事,這個狗漢奸世世代代都是漢人,他的生父在生出他這個狗雜種之前,還被我們漢人冒死救過,可最後他是怎麽報答我們漢人的?狗漢奸為了他自己升官發財連祖宗十八代都能出賣,更何況一座不大的廟?”
    蟎清不禁宋元故事,所以聽了劉全的這番話後,張步高很快就找到了正確思路,忙向劉安雲說道:“劉大人,咱們或許是疏忽了漳州的自己人,假如有人出足夠的銀子,別說廟了,就連祖宗都能賣,為了賺銀子,悄悄燒掉一座媽祖廟故意激起民憤,實在是太正常了。”
    劉安雲緩緩點頭,也認為很有這個可能,張步高則趕緊說道:“那就別楞著了,趕緊去調查那些漳州的有錢大戶,看他們誰家有這樣的玉佩!”
    “老爺,我們實在跑不動了,明天吧,而且天已經黑了,我們出城也不方便啊。”
    累得精疲力盡的衙役班頭紛紛叫苦,收火耗供養這些衙役的張步高卻不肯讓步,說道:“不行,我們隻剩下一天時間了,必須連夜調查。”
    無奈的互相交換了幾個眼色後,帶隊的班頭表情可憐的說道:“老爺,要不這樣吧,先讓我們吃一點飯,休息一兩個時辰,然後再連夜調查。”
    張步高有些遲疑,劉安雲卻替他拍了板,說道:“就這樣,我出銀子,你們到附近的酒樓飯館去叫一些好酒好菜來,好生吃上一頓休息一下再去查案。”
    確實已經累壞了的衙役班頭歡呼答應,然後班頭又不安好心的建議道:“劉大人,要不到附近的仙遊樓叫酒菜吧。那裏的酒菜在莪們淡水最有名(當然也最貴),東家還是漳州人,交遊十分廣泛,順便把他請來看一看這兩塊玉佩,說不定他有什麽線索。”
    劉安雲也沒多想,十分大方的拿出五十兩現銀去給淡水衙役揮霍,淡水衙役見了大喜,當然是爭先恐後的忘記了勞累和疲憊,爭著搶著去附近的仙遊樓叫酒叫菜,還有順便請那家酒樓的東家來衙門辨認玉佩。
    …………
    十分湊巧的是,就在同一時間,被官府和奸商聯手坑害到了破產地步的前林家米行少東家林平侯,也迎來了伍家兄弟使者的再次拜訪——邀請已經傾家蕩產的林平侯到陳新昆家裏與他們見麵。
    深恨伍家兄弟的袖手旁觀見死不救,林平侯當然是極不情願接受這個見麵邀請,甚至還想乘著這個機會與伍家兄弟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拉上一個給自己墊背!
    可是沒辦法,拚命這種事說起來非常容易,做起來卻無比艱難,想想已經家徒四壁的經濟窘境,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父親,已經抵押了出去的宅院,以及為了自己豁出一切的兩個寶貝兒子,林平侯還是默默選擇了接受邀請,跟著信使來到陳新昆家裏與伍家兄弟見麵。
    別問伍家兄弟同樣對陳新昆見死不救,為什麽還能繼續住在陳家享受貴賓待遇,某奸商已經往死裏得罪了淡水海關,如果再和廣州十三行斷絕了往來,這個奸商就離徹底死無葬身之地沒有多遠了。
    伍家兄弟的笑容依然還是那麽溫和親熱,一見麵就離席邀請林平侯入座,然後還點名讓下人給林平侯上用黃花閨女嘴唇采摘的女兒茶,最後伍秉鈞才笑嘻嘻的對林平侯說道:“少東家辛苦了,我們兄弟倆還差點以為你已經束手無策了,沒想到少東家這麽殺伐果斷,竟然能用出這樣的辦法挑起漳泉械鬥。”
    “少東家什麽意思?林某怎麽聽不明白?”林平侯當然打死不敢承認。
    伍家兄弟一起哈哈大笑,然後伍秉鑒說道:“林少東家,這裏都是我們最可靠的心腹,絕對不會隔牆有耳,林少東家完全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必藏著掖著什麽。”
    做為閩南人,林平侯當然還是矢口否認,繼續搖頭說道:“兩位少東家恕罪,在下真的聽不懂。”
    見林平侯死活不肯承認,伍秉鈞也沒勉強,隻是命令下人取來了三百兩現銀,放在林平侯的麵前說道:“少東家,我知道你現在手頭緊,有很多事做起來不方便,這三百兩銀子少東家拿去隨便花,用了多少花在那裏我們絕不過問,事成之後,我們再拿一千兩給少東家感謝幫忙的漳州老鄉。”
    “至於我們答應借給你的一萬兩銀子,事成之後也一定兌現。林少東家,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伍秉鑒微笑問道。
    見伍家兄弟總算是拿出了一些誠意,林平侯便也不再客套,直接點頭謝道:“多謝兩位少東家信任,也請你們放心,到了後天,事情隻要順利的話,林某一定爭取讓你們滿意。”
    “不是爭取,而是要一定!”
    伍秉鈞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點陰森,說道:“陳新昆陳東家已經和那個台灣海盜聯係上了,還把消息告訴給了那個海盜,後天你的事情辦成了,姓範的肯定要在城外清點損失,到時候那個台灣海盜就可以乘機動手了,所以這事你必須得給我們辦成!”
    林平侯答應,誰知道伍秉鑒突然又來了這麽一句,說道:“林少東家,有個消息順便告訴你,今天淡水海關和通判衙門的人到處鑽山打洞,正在打聽兩塊玉佩的來曆,彰州人給他們的期限後天就到了,他們卻浪費時間到處打聽兩塊玉佩的來曆,所以我們懷疑,這兩塊玉佩,很可能和媽祖廟被燒的案子有關!”
    “如果你和那兩塊玉佩有關的話,那你可要小心了,千萬不要讓他們順藤摸瓜,把你給揪了出來。”伍秉鈞警告道。
    關係到自己,林平侯自然少不得小心的問了一句,說道:“兩位少東家,那兩塊玉佩,具體是什麽情況?”
    伍秉鈞隨口答道:“聽說是兩塊圓形玉佩,掛在脖子上祛邪用的,都是和田玉,兩塊玉佩上,還都刻著一個字。”
    再怎麽努力克製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本能反應,林平侯頓時就臉色蒼白如紙了,不死心的趕緊問道:“兩位少東家,那兩塊玉佩上,是刻了什麽字?”
    “隻知道有一塊上麵刻著一個芳字,另一塊不知道,但肯定刻有一個不同的字。”伍秉鑒回答道。
    林平侯的身體開始顫抖了,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少東家,那個方?是方向東南西北的方,形容香味的芬芳的芳?”
    “芬芳的芳。”
    伍秉鑒的簡單回答如同晴天霹靂,劈頭蓋臉的直接劈到了林平侯的頭頂上,把林平侯劈得直接癱在椅子上,雙手攥住扶手避免身體滑倒,手背上盡是青筋,臉上更是直接變成了死灰色…………
    …………
    還是非常巧,同一時間的淡水通判衙門大院裏,仙遊樓的漳州籍高東家也已經領著許多的夥計,給通判衙門的差役送來了許多上好的飯菜與美酒,準備幫劉安雲把這些官府的走狗鷹犬喂飽了,讓幫凶狗腿子好替劉安雲連夜幹活。
    采納衙役班頭的建議,抱著渺茫的希望,乘著夥計布置酒菜的時候,劉安雲和張步高把高東家叫到了麵前,拿出了那兩塊玉佩準備讓高東家辨認。
    可是讓劉安雲和張步高等人難以置信的是,看到那兩塊特征非常明顯的玉佩,沒等他們開口,高東家先無比奇怪的問起來了……
    “咦?張大人,劉大人,這不是林老東家送給他幾個寶貝孫子的東西嗎?怎麽會在你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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