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張角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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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劉儉手下的蹶張士,把軍中士卒們連夜抄錄好的千份絹帛,綁在箭支上射入了廣宗境的黃巾軍大寨中。
    這些絹帛上的內容,大概就是說張角身患重疾,命不久矣,每三日出城巡崗,乃是虛張聲勢,實則其身體早已重病纏身,黃巾蛾賊若是識時務,乘早獻城投降,不然攻克廣宗之後,人畜不留,當盡屠之。
    黃巾軍中大部的人都是目不識丁、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底層氓首,但也隻是「大部分」,還是有部分的人,還是能認識些字的。
    再加上漢軍的那些絹帛寫的內容並不複雜,用的都是最基礎的行文,言簡意賅,所以還是有很小一部分的人看懂了那絹帛上的內容。
    於是,關於張角得病的流言,便開始在黃巾軍中散開了。
    其實張角到底得沒得病,劉儉和董扶心中都沒譜,但這無所謂,隻要消息散開了就行。
    張角如果沒得病,那己方如此行事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大不了就是白費一些箭矢和絹帛,雖然有造價的成本在,但以大漢朝的體量來說,這點成本和戰爭的總投入成本相比,好似杯水車薪,完全沒有大問題。
    但如果張角真得病了,那接下來不管對方如何做,都屬於被動,己方屬於計成。
    流言的威力是可怕的,剛剛才聽到流言的黃巾軍教眾或許不會相信張角此刻身患重疾,但時間愈長,張角方麵不做出反應,那黃巾普通教眾們的疑心就愈甚。
    在黃巾諸人心中,張角是能夠施法救人,有黃天之道護身的大賢良師,是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試問一個用符水救了無數黎民的神,怎麽可能自己重病不起?
    張角的「神」之形象,也是普通教眾們的心靈支柱,一旦這根支柱崩塌,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這件事,張角一定要想辦法妥善應付才行,不然就會對普通教眾產生很大的不利影響。
    但如果張角做出了應對手段呢?
    根據劉儉和董扶的共同分析,他們兩個人覺得張角大概會有幾種應對措施。
    第一種就是解釋,向黃巾教眾們解釋張角為什麽會每三日才出麵巡營,隨便編一個理由用來安撫教眾的情緒,但這種方使張角失去了他本身的神秘性,大賢良師針對敵方流言出麵解釋,這種方法對於玩讖緯之道的人來說,是犯了大忌的。
    失去的神秘感,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找回來的,特別是在戰場上。
    董扶是讖緯之道的宗師,他覺得張角不會這麽做。
    不然,他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第二種方法是禁!
    就是嚴禁這些絹帛的內容在軍中流傳,說白了用軍規和武力來強行。
    這種方法在某種特定的時候好用,可有的時候會適得其反。
    有些事,特別是讓人疑惑的事,你越封鎖,傳的越快,越封鎖,大家心中就越是起疑。…
    因為這是一種心虛的表現。
    董扶覺得,張角也不會這麽做。
    第三種方法就是破!
    什麽是破?就是用行動來破你的流言!
    比如張角現在,完全可以從三日一巡,變成一日一巡,往常每三日巡兩個時辰,這次可能一巡就得巡一小天!
    不是說我有病嗎?那就天天出現在大家麵前,讓大家看到,我確實沒病!
    這個方法最為奏效,且不會有什麽損害,但前提是你確實沒有大病在身!
    如果真有大病的話,會怎麽樣?
    每個人家中都有人生過病,也都見過得大病之人的狀態,重病之人最忌諱就是動、累、勞、噪、寒!
    如果張角縮短了他巡城的
    周期以及增加了他巡城的時間,那結果肯定隻有一個。
    這會加速他的病症,折磨他的身體,甚至他自己就會將他自己拖垮!
    董扶雖然沒有見過張角,但身為讖緯大家的他,卻可能是這天底下最了解張角的人之一,甚至超過張角的親生父母。
    如果戰場上的對手是董卓,袁紹,曹操之流,董扶對付他們可能沒啥優勢,但對手是張角的話……
    同行是冤家,招招都能打在要害上。
    ……
    很快,廣宗的黃巾軍中,就開始流傳起了張角病重的小道消息。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毫無疑問,不管信不信,這都是黃巾教眾眼下最關心且熱衷的話題。
    而那些被漢軍射來的絹帛內容,則是在黃巾教眾之中,如旋風一樣的流傳著。
    消息很快被黃巾軍的上層們知曉了。
    張梁聽說漢軍造謠,心中很是驚駭,他急忙下令,嚴禁漢軍射進來的絹帛在軍中流傳,一旦發現有人私藏,皆斬!
    同時,敢在軍中散布流言者,也斬!
    在鐵腕手段的威壓之下,流言在表麵上似乎被控製住了。
    ……
    ……
    「咳、咳!」
    廣宗的縣署內,張角聽說了流言的事情,又聽說了張梁的禁令,立刻派人將張梁召了過來。
    兄弟二人一見麵,還未等張梁說話,張角又立刻猛烈的咳嗦了起來。
    「兄長,保重啊!」
    張角抬起手,打斷了張梁的問候,聲音嘶啞地道「漢軍射入軍中的流言,是你禁的?」
    「是!」
    「為何?」
    「他、他們詐稱兄長身患重疾,亂吾軍心!」
    張角長歎口氣,無奈道「是詐稱嗎?你糊塗啊!有些事情,越禁越傳,越禁越惹人懷疑,這麽淺顯的道理你不明白?」
    張梁無奈的道「弟明白,可是大敵當前,為了暫時穩定軍心,弟一時沒有其他的方法!隻能如此!」
    「為什麽不與我說?」張角的語氣有些不善。
    張梁緊緊的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一旁的張寶道「大兄莫要怪他,是我讓梁不告知兄長的,兄的病這幾日不見好轉,反而愈發重了,我們怕、怕……」…
    說到這的時候,張寶似有些不忍,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角的病確實很重,連著幾日熱度不退,咳的也厲害了許多。
    「為兄知道,你們是好心,但事到如今,為兄若不出麵,有些事情,你們隻怕是會越壓越糟的……幫我更衣。」
    「兄長,您這是作甚?」張梁見狀大驚。
    「出去,巡城。」張角低聲嘶啞著道。
    張寶忙道「可是兄長,明日才是巡城之日,您如何……?」
    「唉,事到如今,還分什麽明日今日,我若再不出現於三軍陣前,你等早晚必為漢軍盡滅!莫多言了,從今日起,每日巡城一次。」
    「不行!」
    張梁急忙道「兄長,以你現在的身體,莫說每日巡城一次,便是三日一次也多,每次巡城受風回來,你都是咳的一夜不能休息,若是縮短時辰,我怕……」
    「別怕這些了,廣宗真要是被打破了,為兄恐是連巡城的機會都沒有了,莫要多言,快幫我更衣。」
    雖然張梁和張寶不情不願,但張角終究還是將巡視三軍的周期縮短了,同時還增加了每次巡城的時間。
    如此一來,不需用任何方法,在黃巾軍中暗中流傳的謠言,將不攻自破。
    黃巾的軍心,在
    張角的操作下,算是暫時被穩定住了。
    但作為代價,是張角大幅度透支的身體,病勢愈重。
    現在靠的,是他個人超乎常人的堅強毅力,如此而已。
    臊眉耷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