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會賬。”
    片刻過後，楚風帶著關素心走出靜室，心情大好的說道。
    藥店掌櫃此時正在接待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見楚風從後麵靜室走出來，頓時一溜煙小跑過來，見到關素心，陌生的麵孔，但從眉眼間，依稀還能看出剛才那個幹瘦的輪廓，一時間心中頗為驚駭，卻也不敢多問，隻是賠笑說道：“殿下，藥用的可還好？”
    “還成。多少錢？”
    “殿下能用我家的藥，那是小店的榮幸，哪裏敢問您收錢？”
    掌櫃一臉諂媚之相，倒是個很會說話的。
    楚風淡然一笑，隨手取出張一百兩的銀票丟給他：“免費的最貴，收好嘍。”
    說著就朝門外走去。
    關素心默不作聲，安安靜靜跟在身後。
    “殿下慢走，哎吆，我送您。以後還有什麽需要，您差人說一聲，我給您送府上。”
    掌櫃捧著銀票，也屁顛屁顛跟著。
    聽到這話，楚風回頭看了一眼關素心，似乎想到什麽，便又朝掌櫃說道：“還是剛才用的那些藥，每七天一份，送到鎮魔司衙門，報我的名。如果還有什麽奇毒，都可送過去，我有用。”
    毒藥對於關素心的修行，就是日常食糧。
    現在剛吃飽一頓，以後還得繼續吃。
    掌櫃的連連應允，自是眉開眼笑，這大主顧，不就搭上線了嘛。
    一直把楚風送出去半條街，他才心情大好的返回店中，重新接待起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
    “方才那位，是本朝的六皇子？號稱京城第一風流才子的楚風？”
    老者看上去年紀已然很大了，須發潔白，臉上滿是褶皺，但眼神卻不見絲毫汙濁，如嬰兒般黑白分明，透亮清澈，周身也是有著一種清新出塵的氣質。
    如果湊近聞的話，便會聞到，他身上沒有半分老人身上應該有的那種腐朽味道，反倒是有種淡墨書香。
    “正是啊，老人家，您還需要點什麽？”
    老者卻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問道：“除了那首相煎何太急，還有那首古今多少事，他還寫過哪些詩？”
    掌櫃心中有些不耐，但礙於對方的年紀和氣度，還是沉下心來回道：“這兩首是最近寫的，最為傳世。先前寫的，倒都是一些風花雪月，想來是殿下最近春風得意，詩才泉湧。”
    “我先前還聽人說，好像還有一首殺人詩。”
    “嗯？殺人詩？說來聽聽。”
    “仿佛是……殺一是為罪，屠萬方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老者聽聞，雪白的長眉輕輕抖了抖，才道：“狗屁不通。”
    掌櫃：……
    下意識勾著脖子朝門外看了一眼，見楚風早已走遠，這才微舒口氣，這老頭，口氣倒是很大，胡言亂語，萬一被殿下聽到，那可是麻煩事。
    沒什麽聊天的興致了，掌櫃當即問道：“您，要點什麽藥？”
    “一盆清水。”
    嗯？
    掌櫃大為詫異：“您是要淨手？”
    老者：“老夫要洗洗耳朵！怎會聽到如此粗鄙不堪的詩詞！”
    掌櫃無言以對。
    讓夥計去取了一盆清水過來，心中卻是暗暗腹誹，為老不尊，剛才六殿下在的時候，你怎麽不敢說這話？
    清水取來，老者還真洗耳，洗出一點墨跡，在水中暈散開來，水麵上卻仿佛出現了千軍萬馬，在血腥廝殺，屍山血海，都是殺人景象……十幾個呼吸後，那幻象才逐漸消失。
    這畫麵，掌櫃和夥計都看呆了。
    忽然間意識到，這位老人，也許是位不得了的高人。
    這是什麽法門？
    卻是當真聞所未聞。
    “老先生，您……您是武道強者？”
    掌櫃有些緊張的問道，他還是有些眼力見的，這樣的手段，尋常的下三品武者，可都做不到，至少是中三品的“氣”，甚至，是上三品的“神。”
    老者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隻是長長歎了口氣。
    “我要一株人參，百年以上，須要全須全尾。”
    掌櫃微楞，猶豫一下，卻也很快取來。
    包裝精美的盒子，裏頭裝著一支風幹過的人參，用紅線係了。
    “作價幾何？”
    “老先生，九百兩。”
    老者點點頭，也沒還價，從懷中取出一支大筆，虛空寫字，筆走龍蛇，讓人具體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麽，寫完過後，又掏出一方印章，緩緩蓋上。
    這個舉動，在掌櫃和夥計看來，猶如瘋癲。
    對著空氣，在那揮舞個什麽勁兒？
    隻是，片刻後，兩人再一次的徹底驚呆。
    隻見地下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一排老鼠，每隻老鼠後背上，都背著一塊小小的銀錠，整整齊齊碼放在地板上，然後順著原路返回，離去。
    “收好。”
    老者留下兩個字，當即起身，大步出門。
    掌櫃連忙收攏地上的碎銀，大小不一，但一眼真，盡數歸攏過後，放到秤上，果真是九百兩。
    半兩不多，半兩不少。
    “我滴娘哎……這，這不是想有多少錢花，就有多少錢花？”
    夥計難以置信的開口，當即二話不說，拔腿就追了出去。
    “老先生！”
    “老先生！且留步！”
    他大聲喊著。
    瞬間想要改換門庭了。
    當個藥店的學徒，有什麽好？
    若是能將這一手學會，當真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夥計拚命的跑，追著前麵的老者，終於追上，也不顧街上人來人往，當即跪下磕頭如搗蒜。
    “老先生，先生，先生我想拜您為師。”
    夥計沒什麽文化，有什麽說什麽，隻是一股子莽勁兒，話喊出口，才多少覺得有幾分唐突，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憨厚一笑，臉色微紅。
    “哦？你想學什麽？”
    老者對他也沒有輕視，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和聲問道。
    “我……我想學那駕馭老鼠的辦法。”
    夥計大著膽子說道。
    老者撫須而笑：“聖人有言，有教無類，倒也不是不可。”
    “明日正午，我會在正陽門前開壇授課，屆時前去便可，至於能學多少，全憑個人悟性。”
    夥計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如此順利，當即也是喜不自勝，起身，恭敬目送老者離去。
    等回到店裏後，就看到掌櫃臉色黑壓壓如同暴雨來臨。
    “掌櫃的……”
    他撓撓腦袋，嘿嘿一笑。
    掌櫃黑著臉，不說話。
    “師父……”
    夥計又舔著臉笑道。
    掌櫃還是不說話。
    夥計無奈了，依舊是笑著：“爹……兒子想要學那法門，以後還不是要孝敬您？”
    掌櫃瞪了他一眼。
    “別叫我爹，我沒你這樣的爹。”
    “咱們家祖上幾輩都是賣藥的，安安穩穩，本本分分，怎麽著，就顯著你了？”
    “不許去，不然打斷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