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嶺秘境的裂縫外，楚風耐心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天色已然漸漸黑了。
    楚風再次詳細研究天子降魔圈的威能。
    這是上古天子的寶物，分子母雙環，子環一旦套中敵人，便是入肉生根，絕對無法擺脫。
    且，子環和母環距離越遠，子環便會越縮越小，直至，把敵人腦袋勒炸。
    這件寶物的威能，大部分倒是體現在……風箏。
    尤其對於一些極度危險的大妖。
    可以一邊困住，遠遠拉開距離，想辦法慢慢磨死。
    不知過去多久……
    那秘境裂縫中，再次出現一聲獸吼。
    旋即，裂縫劇烈震顫，像是被什麽東西，大力的拍打著。
    而很快……
    聞道易所幻化而成的黑色液體，從那裂縫中鑽出來。
    楚風意念控製天子降魔圈，當即朝他套去。
    瞬息間……
    子環縮小如頂針，套在那滑不溜秋的黑色液體上。
    “天子降魔圈！”
    聞道易發出驚呼，轉眼間幻化成人，身體膨脹數倍，將子環撐開。
    又在眨眼間縮小，再次化為黑色液體，想要借此逃離。
    但……
    根本逃不脫。
    伴隨著他的體型變化，子圈也是大小如意，把他套的緊緊實實。
    圈上，更是有著金色光芒閃爍，充滿一種威嚴和神聖，光暈流轉之際，氣象驚人。
    “誰！”
    “楚闊天！”
    “你不是在極北之地嗎？”
    聞道易驚呼，眼神四處遊移，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敵人。
    這天子降魔圈，本就在當朝人皇手中。
    楚闊天憑借這件寶物，不知道殺了多少妖魔！
    而現在……
    聞道易沒想到，自己竟然也中了圈套！
    心中眨眼間，便浮現出無數個念頭。
    莫非……這一切都是楚闊天的算計？
    都盡在他掌控之中？
    一念及此，心中便更加慌亂起來。
    對於這位武力絕世的人皇，沒有誰不害怕的。
    即便是……巨靈神！
    他作為巨靈神子，曾和神靈交流溝通過，是否可以降臨這片天地。
    但，得到的答案卻是，不可。
    這片天地，神的力量會受到壓製。
    而作為原住民的人皇，卻有著加持。
    一旦被盯上，或許，有可能會隕落。
    猶如古之天子的屠神之戰！
    楚風這時繼續以土遁，隱藏在萬蛇窟的石壁之中，同時開始飛速往上走。
    拉開距離。
    能遠攻，自然是遠攻。
    如果能憑借天子降魔圈本身的力量，就誅殺聞道易，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隨著距離變遠，子環頓時開始縮小。
    聞道易感覺痛楚，卻沒有輕舉妄動，反而是再次化為那黑色液體，猶如一條黑色長鞭，朝龍嶺秘境的裂縫，直直撞了上去。
    秘境內，本就有大妖即將出世。
    外麵，聞道易又破壞裂縫。
    很快，那裂縫便是開始逐漸擴大。
    直至……
    一個碩大的頭顱，冒了出來。
    猶如猿猴。
    滿頭白發。
    光是一顆腦袋，就有小山般大小。
    不過，它似乎也能大小如意，身體迅速縮小，化為一道流光，從裂縫中出來之後，又再次的變大。
    楚風這才看清楚這頭大妖的麵貌。
    貌似猿猴，白首赤足。
    當即以天子策驗視。
    很快看清。
    【朱厭：上古凶獸，九千六百歲，不曾度過雷劫。被上古天子鎮壓於龍嶺秘境之中，日夜飽受折磨，以自身氣血，供養天地萬物。時至今日，自身實力，百不存一。】
    咦？
    這信息，倒是讓楚風微微詫異。
    想不到，龍嶺秘境，還有這種功能。
    楚風先前也在想，既然上古天子如此強勢，對於天地間的這種凶獸，為何不直接鎮殺？
    還留著它，還要封印？
    現在看來，這或許涉及到天地間的秘密。
    龍嶺秘境，或許相當於一個“中轉站。”
    這些凶獸，都被鎮壓其中，被特殊的機製所壓榨，自身氣血被剝奪，反是滋養萬物。
    不愧是……古之天子手筆。
    死了有什麽用？
    殺了，隻能用一次！
    活著，就能一直用。
    朱厭是上古凶獸，此時出世後，當即興奮捶胸頓足，回頭看一眼那龍嶺秘境的裂縫，眼中頗有畏懼之色。
    雙腳狠狠蹬地，便是一躍而起，迅速朝地上跑。
    好不容易出世，它第一反應，便是逃離，逃的遠遠！
    “楚闊天！”
    “你自己選吧！”
    “追我，還是殺它！”
    “朱厭之獸已然現世，龍嶺秘境形同虛設，用不了多久，這些被關押千萬年的大妖，便會重新出現在人間！”
    “屆時，這片天地，會再次回歸蠻荒時代！”
    聞道易直到現在，依舊沒有找到楚風的下落。
    他大聲喊道，丟出一個選擇題。
    被天子降魔圈套中，斷然無法擺脫。
    目前，也隻能依靠渾水摸魚，看是否有脫困之機。
    如果……
    能夠憑借凶獸的威能，將天子降魔圈的主人，誅殺在這裏，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楚風此時也在猶豫。
    如果自己出手，勢必會暴露位置。
    但如果不動，這頭朱厭，馬上就要出去了。
    這種龐然大物，即便現在實力還沒恢複，但也很難對付。
    咬咬牙。
    楚風心念一動，數百萬個念頭，驅使白紙，頓時如泰山壓頂，直直朝著這頭朱厭巨獸的腦袋，壓了下去。
    這一招，自己已然屢試不爽。
    尤其是，在華府之中，那次偷襲過後，領悟到精氣神合一的訣竅。
    而在自己成就金丹後，精氣神的合一，更是完美圓融。
    白紙速度極快。
    直奔朱厭腦袋。
    它發出一聲狂吼，一拳砸去。
    白紙和它的拳頭撞在一起，各自向後飛回。
    文道之力的神器，將它的骨頭都打碎了，鮮血淋漓，再次向下落去。
    朱厭發出暴怒的嘶吼，眼中卻有著畏懼。
    而此時……
    一道黑影，朝著楚風的位置，急速而來。
    正是聞道易！
    他已經發現了楚風的位置。
    “原來是你！”
    “小雜種！”
    “認賊作了父，還沾沾自喜！”
    聞道易出手比聲音快，一道“黑箭”已然直奔楚風，眨眼到了近前，炸裂開來，呈現出一片濃鬱的毒霧。
    他本體穿越毒霧，徑直奔向楚風。
    到了跟前，聲音也到。
    楚風聽到他的話，來不及細想，壓根就沒想，抬手間，反手從伸手抽出霸王弓，金箭一箭射出。
    箭身之上，隱隱有雷霆閃爍。
    正是自己的九天正雷決。
    如此近的距離。
    如此快的速度。
    聞道易根本無從閃避。
    被金箭射中，雷霆炸裂，他所幻化的黑色液體，頓時炸開。
    損失不少。
    卻又很快各自凝結成型，猶如萬箭齊發，再次朝著楚風奔襲而來。
    楚風再退。
    神魂之力控製著金箭，於半空中轉彎，射向他的本體。
    那一支依舊被子環束縛著的“黑箭”。
    瞬息間，又中。
    聞道易再次炸開。
    即便他把自己分成無數份，但“本體”所在的那份，依舊被牢牢鎖定。
    天子降魔環困住，霸王弓直接射便是。
    都不用瞄準。
    神魂鎖定。
    連續中了兩箭後，聞道易浮現出本體。
    破碎成多份，雖然速度很快，但卻依舊沒有箭快。
    而且……
    力量太過分散，天子降魔環，已經對他造成不弱的傷害。
    無數的黑色液體，盡數回歸本身。
    他身體再次脹大。
    猶如天地法相般，在幾個呼吸之內，便是成長為一個“巨人。”
    如同一根通天徹地的黑棍，猶如一條立起來的大蛇，身長數十丈，再次朝著楚風奔襲而去。
    這……
    楚風躲起來尤其簡單。
    自己速度，比他快多了。
    金箭如同穿花繞樹，圍繞著他的軀體，反複穿刺。
    黑色液體狂噴。
    像是一條被打碎的河道。
    萬蛇窟下方。
    朱厭仰頭看著一幕，再看看那龍嶺秘境的裂縫，一時間……浮現出猶豫之色。
    它在考慮，是否重新返回？
    外麵的世界，好危險！
    似乎……
    比古之天子那個時代，更危險！
    上麵這兩個人，似乎都有誅殺自己的實力！
    而，出來之後，總共就見到兩人！
    ……
    “楚風，你可以困住我！但永遠殺不了我！”
    “我已然是半神之體，不死不滅！”
    “我們可以合作！”
    “你不想當皇帝嗎？”
    聞道易放聲大喊。
    雖然暫時死不了，但被天子降魔圈困著，又被霸王箭反複穿插，近乎一個活靶子。
    這種感覺，也著實痛苦。
    許多手段，他根本無法完全使出。
    楚風站在萬蛇窟頂，眼神漠然的看著他。
    咻咻又射出兩箭。
    玉箭！
    木箭！
    都附著有雷霆之力，齊出！
    聞道易身形劇變，再次縮小，化為一道黑色水箭，朝著朱厭而去。
    把朱厭龐大的身軀，當成盾牌。
    三支箭……
    盡數洞穿朱厭，三道血箭飆濺！
    朱厭再次發出痛苦嘶吼，不顧一切，重新鑽回秘境的裂縫之中。
    危險！
    太危險了！
    它甚至都沒有任何複仇的心思！
    聞道易也是跟著鑽了進去。
    他從箭矢在朱厭身上產生的洞口處，鑽了進去，血肉一陣蠕動，宛若寄生。
    楚風念頭一動。
    三支箭，停留在裂縫旁，沒有跟著進去。
    而通過降魔母圈的感應，楚風能感覺到，聞道易，隔著一層空間屏障，就躲在不遠處的位置。
    這……
    空間屏障，倒成了他的防護之一。
    現在，局勢變化，倒是變成了，他在蹲自己。
    箭雖然可以跟進去，但存在失落的風險。
    而自己，若是肉身進入，或被聞道易以逸待勞。
    “剛才，忘記用白紙封鎖退路了……”
    楚風默然想到，總結失誤。
    這是唯一一點失誤。
    現在，倒是多少有些麻煩了……
    ……
    “楚風！”
    “不如就此罷戰！”
    “我與你本無冤仇。”
    一道黑色的液體，再次穿過空間裂縫，液體一開一合，猶如聞道易的嘴巴，發出聲音。
    他在求和。
    雖然近乎不死不滅，但現在，被天子降魔圈困著，躲在龍嶺秘境中，也不叫個事兒。
    楚風看著他此番形態，著實也有些羨慕。
    妖獸，或者天地之靈，化為人形後，確實有些諸般奇妙的變化。
    是人做不到的。
    就比如離妃。
    離妃雖然凝結血肉之軀，但依舊可以隨時轉化為離火形態，隨心如意。
    想到這裏，楚風心頭不由一蕩。
    很快收斂心神。
    沉聲開口。
    “你想不死，也難。”
    “滅魂毒是你放出來的，早已造成了無邊殺孽。”
    “我必須殺你！”
    楚風聲音斬釘截鐵。
    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聞道易發出幹澀的笑聲：“可笑，你這樣的想法，注定無法在武道之路上有所進步。”
    “大道無情，死個把人算什麽？無非牛馬耳。”
    “照你這麽說，楚闊天起兵之時，殺戮無數，死在他手上的人，肯定比我殺的，多多了。”
    “他豈不是罪惡滔天？”
    “我曾聽聞，你在京城之中，也寫過一些詩詞，其中有言道，屠得九百萬，便為雄中雄。此刻，卻多少有些道貌岸然了。”
    聞道易出言反駁。
    說的……竟然是很有道理。
    他是前朝國師。
    見識還是有的，學問也並不低。
    楚風微微沉默片刻。
    “我承認。”
    “那就不講道理。”
    “講武力。”
    “你若勝我，自可殺我。”
    “我若勝你，你必死。”
    “這，也是最簡單的道理。”
    雙標狗，自己也不當。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什麽好大義凜然的，無非是你死我活。
    聞道易繼續說道：“你不能殺我。”
    “說起來，我同你，也有一段淵源。”
    “甚至，你應該稱呼我一聲長輩。”
    “你的母親，曾蒙我點化，是我座下的弟子之一，隻是後來委身於楚闊天，卻被他硬生生淩辱至死。”
    “認賊作父，說的就是你了。”
    楚風深吸口氣。
    不知道他是在蠱惑人心，還是說的是事實。
    或許，有這種可能。
    母親和離妃是密友。
    離妃不是人。
    至少，在成就人形之前，不是人。
    兩人能成為密友，或許，母親身上，也有著諸多秘密。
    隻是……
    “過去的曆史，我已不想了解，人都死了，談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楚闊天和我的恩怨，是一回事。”
    “我同你，是另外一回事。”
    “不論前塵往事，隻論此時此刻！”
    楚風略一思索，便懶得理會那麽多。
    這種糊塗賬，誰能算得清？
    聞道易：……
    一時也無言。
    隻是無奈評價道：“你這個性子，倒也適合當皇帝。”
    他縮了回去。
    兩人，再次陷入僵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