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走在前麵，銀白色的長發，披散在她的兩肩。
    洛何低頭，發現死神沒有影子。
    黑袍下露出一雙長筒靴，足音輕不可聞。
    死神的體態輕盈，每一步都像輕輕點在水麵上，光是她的背影，就有超脫世俗的美感。
    莫名地，洛何腦中閃過死神展示腐爛手臂之時，那憂鬱的目光。
    洛何不再亂想，打量四周。
    這處洞窟位於北極的盡頭，溫度卻不寒冷，讓洛何感到些許意外。
    與此同時，洛何能感到洞窟深處，那迎麵而來的磅礴的生命力量。
    正是這股生命能量，令氣候溫暖宜人，甚至在外部形成一座沙灘。
    地獄三頭犬蔫蔫地跟在洛何後方。
    剛才死神的問責，給它帶來很大的打擊。
    洛何側過身，等地獄三頭犬跟上來，然後伸手挨個摸了摸它們的腦袋。
    “喏。”洛何取出一盒蜜餅，悄聲道：“別不高興了。”
    地獄三頭犬的三個腦袋同時一愣，望著洛何，眼睛裏閃爍感動的淚光。
    “跟上。”
    死神淡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地獄三頭犬囫圇吞咽下蜜餅，用頭拱著洛何，催促他不要讓主人生氣。
    洛何快步向前。
    越往洞窟內部，環境愈發的奇特。
    凍土上長出茵茵綠草，冰岩上長滿潮濕青苔，石壁上掛著茂盛藤蔓。
    在盎然植物與晶瑩綠光的映照之下，一口泉眼閃爍著不俗的潔白光芒，湧出涓涓細流匯成一池清泉，散發出磅礴的生命力量！
    世界四大本源之一，不老泉！
    洛何目光驚訝。
    光是站在這裏，他就能感到體內的空間蠢蠢欲動，貪婪吸收空中流淌著的、如蜂蜜般甘甜的生命能量。
    玄武板也以生命能量著稱，可是單拿出來，僅憑聖獸氣息，還不足以和世界本源相媲美！
    死神站在泉眼旁的石台上，凝望不老泉，旋即看向洛何：
    “我記得，我已和你提起過，何為四大本源之力。”
    洛何點了點頭。
    世界本源的四種力量，分別對應著七聖獸、七大罪、不老泉與世界樹。
    目前，自己已經得到了七聖獸所對應的。
    雖不能運用自如，但用在種地、藥膳、溝通等領域，都能有不俗效果。
    “不老泉，能幫助飲下它的生命，獲得。”
    死神道：“而這，有著提升本源、增長壽命等作用。”
    洛何若有所思。
    這麽看來，也是一種世界本源之力。
    “想要踏入傳說級，首先要讓生命本源，強大到能夠承受住傳說級的力量。”
    死神淡淡地道：“你的體質最弱，等下再幫助你提升——”
    “眼下，先讓伱的寵獸，依次飲下不老泉。”
    死神前輩很明顯，是要給全隊進行一次版本強化。
    洛何心情微妙。
    合著整個隊裏，就我最菜唄？
    洛何不敢怠慢，釋放召喚陣，召喚小九。
    毛茸茸的九節狼趴在地上，兩個雪白耳朵聳動，舌頭舔了舔嘴角，抬頭看向洛何：
    “嚶？”
    咱這回又要給死神前輩做飯嘛？
    洛何解釋道：“這回咱不做飯，你聽前輩的安排，能讓種族等級再次提升！”
    種族等級提升，會讓灶火更旺，做出的飯也會更香。
    小九目泛亮光，站起身來露出黑黢黢的腹部，兩隻爪子搓了搓臉，看向死神：
    “嚶！”
    我準備好了！
    死神的模樣有些遲疑，最後不顧形象的半蹲，伸手撫摸茫然的小九。
    毛茸茸控現在都不擼三頭犬了，改擼小熊貓了！
    洛何出聲道：“前輩？”
    死神動作不停，淡淡地說：
    “我先提醒，剛飲下不老泉的那刻起，會相當痛苦。”
    “但隻要能堅持下這痛苦，你們的生命本源與實力，都會有質的飛躍。”
    死神看向小九：“做好心理準備——先從你開始。”
    小九回望一眼洛何，旋即用力點頭：“嚶！”
    讓我瞧瞧，到底是怎麽個事兒！
    在死神的指點下，小九掬起一捧不老泉，小口飲水。
    突然間。
    小九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身上燃起熊熊烈火。
    洛何目光一緊。
    心靈感應能體會到小九那渾身欲裂般的疼痛，也因此看到小九腦海中的畫麵。
    那是一座山清水秀的大山。
    小九在林間上躥下跳，見到樹下倒著一個昏迷的青年。
    認出那個青年熟悉的臉頰，小九剛要跳過去。
    從小九的背後，竄出近百條蛇狀的陰影，牢牢將它抓緊。
    那些陰影猶如繩索，像是要將小九整個撕裂。
    意識瀕臨潰散。
    這時，天空燃起金色的漩渦。
    一口大鼎，緩緩從漩渦中浮現！
    洛何與死神的表情同時一怔。
    大鼎的下方，飄浮著一隻胖乎乎的九節狼，兩隻手托著巨鼎，額頭閃爍金色祥雲。
    這頭九節狼發出威嚴的命令，蟄伏在小九體內的灶君之火隨之蘇醒，猛地將身上的陰影燃盡！
    洛何詫異萬分。
    灶君怎麽會出現在小九的幻境當中？
    不對。
    與其說這是灶君，倒不如說，這是小九想象中的另一個自己。
    因為這是小九的精神世界。
    既然小灶君，還不足以掙脫不老泉所帶來的痛苦，那就隻能更進一步！
    “嚶！”
    小九睜開炯炯雙目，高舉兩隻手掌。
    金色火焰在它背後，形成頂天立地的灶君虛像，取代灶君，托舉起灶君鼎！
    那虛像的模樣，已非當初灶君大祭上那尊灶君，而變換成小九自己的外形！
    這一刻。
    小九向上天祈禱，回應它的，隻有從天而降的灶君鼎！
    轟！！
    灶君鼎從天而降，攜著滔天火海，震碎精神世界。
    不老泉所帶來的痛苦，驟然減輕。
    小九睜開金色雙目，身上湧出傳說種族的生命氣息，完成從平凡到傳說生命的蛻變！
    洛何大為震驚。
    因為白澤圖中，小九的數據悄然發生變化。
    靠著不老泉，小九再一次完成了進化！
    死神的目光閃爍，當下的情形，顯然超出她的預料。
    同一刻，洛何打開白澤圖，打量小九的數據。
    晉升傳說生命，讓小九獲得通過信仰之力，增強自身的手段。
    換言之，小九成了新一任的灶君，獲得了先前灶君所執掌的權柄！
    至於原先的那位灶君。
    洛何望天。
    這權柄的轉讓，不像是掠奪，更像是冥冥中灶君對小九給予了認可。
    這也是，祂將使命與能力，交付給小九的緣故。
    不管怎樣，藉由不老泉，小九再度進化，並且種族等級躍升至傳說級！
    洛何撫摸興奮不已的小九，微笑道：“你先好好休息，回去後給你加餐！”
    “嚶！”
    小九表示，我也能掌勺！
    “行，下次讓你和厲大師比拚一下廚藝。”
    洛何笑了笑，將剛進化的小九收回召喚陣，旋即喚出魚魚。
    魚魚眨巴眼睛：“嗚？”
    輪到我強化了？果真嗎？
    洛何點了點頭，叮囑道：“不老泉的副作用很大，你喝水的時候，要做好心理準備。”
    魚魚的尾巴拍地，蹦躂起來，搖身一變化作黃金龍，頓時占據了大半個石台，昂首道：
    “吼！”
    死神手托下頷，望著黃金龍，略感興趣道：
    “我有沒有和你提過，四元素神的故事？”
    洛何茫然：“四元素神？那是什麽？”
    “四元素神，是一切屬性能量的始祖，分別為火神、水神、風神與土神。”
    死神淡淡地說：“其中的風神，便是世上一切巨龍的始祖，名為，嗯……祂也是從微不起眼的弱小生命進化而來。”
    洛何謹慎地道：“那四元素神，和您相比，如何呢？”
    死神冷淡地瞥了眼洛何。
    洛何當即閉嘴，明白兩者之間的差距。
    死神前輩的位格，遠在我想象的之上！
    “火神與水神經常鬧得不可開交，但也正是因為祂們的戰爭，才會造就如今的世界……”頓了一下，死神平靜地道：
    “好了，該讓你的黃金龍，飲下不老泉。”
    魚魚的抗壓能力非常出色，麵對不老泉所帶來的痛苦，愣是緊咬牙關硬抗。
    整個洞窟中，回蕩著黃金龍的骨骼‘劈啪’如同竹節破裂般的聲響。
    硬抗到最後，魚魚都顯得有些恍惚，在半夢半醒中扛過了不老泉的負麵效果。
    轟！
    黃金龍的身軀愈發耀眼，鱗片泛著璀璨金光，黃金龍族的威懾儼然抵達準傳說級！
    魚魚的種族等級，未能成功突破傳說，卡在了準傳說的瓶頸上。
    不過成長等級飛快提升，借助磅礴的生命能量，穩固在高等圖騰級。
    洛何手搭在黃金龍的額頭，道：“醒醒，魚魚！”
    黃金龍睜開泛著淚光的雙目：“吼……”
    “怎麽，見著你奶奶了？”洛何問。
    黃金龍搖頭，頗為委屈：“吼！”
    太疼了，都見著我太姥了！
    洞窟裏，忽地飄起一聲清脆如銀鈴的笑聲。
    洛何回頭，望向神色淡漠的死神。
    死神：“怎麽？”
    洛何：“剛才是你在笑吧？”
    死神微眯雙目。
    “肯定是地獄三頭犬在笑！”洛何言之鑿鑿。
    地獄三頭犬：？？？
    隨後，輪到雪雪飲下不老泉。
    它為了忍受痛苦，還專門切換成了黑蓮的形態。
    冷峻的黑發雪蓮娘，小臉皺成一團，像是喝了苦藥。
    帝雙蓮的生命能量，在洛何的隊伍中本就最為優秀，承受的痛苦也相對較輕。
    這次提升，讓雪雪吸收了生命之力的氣息，覺醒名為‘藥師蓮台’的神階招式。
    這是招群體治愈技能，通過召喚蓮台，為一定範圍內的生命提供治愈與庇護。
    修在飲下不老泉後，種族等級提升至高等圖騰，成長等級則為中等圖騰。
    之前修領悟的招式獲得了全新的效果，能與其他生命一同分享的境界。
    洛何的劍術在寵獸的反哺之下，原本隻能說像模像樣。
    但通過修的招式，能共享劍神犬的劍術境界，繼而打出圖騰級的輸出！
    “不錯。”洛何眼睛一亮，“這下在世界賽的舞台，本廚子也能動手打人了！”
    零作為機械生命，不老泉對她的提升隻能說微乎其微。
    在接觸不老泉後，零的境界並沒有太大提升，倒是眼神更為靈動了些。
    照這麽發展下去，零應該也能學會人類的情感……洛何琢磨道。
    最後，輪到海鷗飲下不老泉。
    這隻黃嘴白羽的海鷗，跳到石台上，低頭喝了口不老泉。
    爾後，平靜地看向死神。
    過了良久。
    無事發生。
    “它之前就曾飲下不老泉，種族等級無法更進一步。”死神說，“不過，不老泉可以繼續提升它的特性。”
    倏地。
    陰冷的寒風刮起。
    死神背後伸出無形的陰影之手，抓住海鷗。
    海鷗掙紮了片刻，停止不動，又醒了過來，茫然地環顧四周。
    “歐？”
    剛才暈過去了，現在才醒，你們聊啥呢？
    “你看。”死神看向洛何，“這也是種天賦了。”
    洛何心情微妙。
    看來，在海鷗的培育上，多喂點薯條就行！
    看了自家寵獸的表現，洛廚子深吸一口氣，來到泉眼旁邊。
    “我再提醒你一遍，最開始會十分痛苦，痛苦到你想尋求死亡……”
    死神淡漠的眼神，凝望洛何：“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洛何大聲道。
    噢，是誰住在深海的……串台了。
    洛何搖了搖頭，有樣學樣地俯身，掬起一捧不老泉。
    喝下去的刹那，仿佛一團火燒的炭落入喉嚨，洛何瞪大眼睛，感到渾身都在顫抖。
    痛，太痛了！
    洛何弓起背，試圖緩解那灼燒般的疼痛。
    但磅礴的生命之力，仍在滲透每一個毛孔。
    意識被扯碎又編織成片，視線模糊之中，洛何感到一隻手拉住了自己。
    清涼的風拂麵而來。
    死亡的氣息，在這一刻猶如炎夏的冰可樂般甘冽。
    洛何感到冰涼的身軀，從背後擁抱住了自己。
    身上劇烈的痛苦，如退潮般減輕。
    不知過了多久。
    洛何的意識漸漸恢複，背後的擁抱也漸漸鬆開。
    差點被生命之力撐爆。
    也不知道這種死法，能不能見著死神！
    多虧死神前輩在關鍵時的幫助，自己才能渡過這一關。
    洛何喘了口氣，轉過身來，疲憊道：“感謝前輩。”
    “勉強達成了目標。”
    死神審視一眼洛何，輕輕頷首，道：
    “準傳說級的空間之力……湊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