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眾人的圍觀中，楚飛緩緩躺在測試儀上。
    與先前測試潛力指數不同，測試‘思維測試程序’以個人主動運行計算為主，設備提供輔助和記錄。
    所以，這種測試可以作假——可以減少數據。
    而楚飛先前已經做過自我測試，知道如何作假。
    在眾人的期待中，楚飛的測試成績出來了：287次/分。
    “籲……”
    “虎頭蛇尾。”
    “還以為多了不起呢。”
    “就這樣？”
    現場陡然爆發一片噓聲、以及幸災樂禍、喝倒彩等聲音。
    周海儀看著楚飛的數據，微微皺眉。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教務處主任、二年級的班主任，周老師一眼就看出楚飛的數據有問題。
    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皺眉問道，“你這數據，感覺和你的修為不符。”
    楚飛有點慌。
    關鍵時刻，劉婷雲開口了，但她並沒有幫楚飛辯解，反而“厲聲訓斥”！
    劉婷雲話語和態度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我早就和你說過，別在意畸變指數，你不聽。現在好了，畸變指數是低了，但你的成績卻差了太多。
    看看馬文華，潛力指數78017，思維測試成績卻高達369
    你呢，潛力指數高達78373，思維卻隻有287！
    吃了那麽多異獸的肉粥，都吃哪去了！”
    楚飛：……
    周海儀看了看楚飛，再看看劉婷雲，再看看楚飛，終於歎息一聲，認真說道，“楚飛，畸變指數這東西，隻要在03之內都是安全的。
    你將指數壓到001之內，比普通人還低，完全沒必要。
    你這不是謹慎了，是怕死了。
    修行者，最忌膽怯。
    勇敢一些。”
    楚飛終於麵色羞紅的點頭，認真謝過周海儀的“指點”。
    劉婷雲瞪了楚飛一眼，哼了一聲，“跟我回去！”
    向外走了沒幾步，劉婷雲繼續訓斥，“早就告訴你了你不聽，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還好，問題不大，還有修複的機會。回頭好好鞏固一下修為……”
    劉婷雲就這麽訓著楚飛，走遠了。
    孫祥慶想要跟著，卻被劉婷雲一眼瞪了回去。
    而後，貪狼戰隊的精英們眼睜睜的看著楚飛和劉婷雲走遠了。一直到很遠，還有微弱的、恨鐵不成鋼的訓斥聲。
    一直返回劉婷雲的辦公室，楚飛臉色已經鐵黑了，“劉姐，說夠了吧。”
    “沒。”
    “……”
    劉婷雲忽然笑的直不起腰，好一會才坐下來，也讓楚飛坐下，開口了，“你自己測試時，思維成績多少？”
    楚飛張口就來，“587。”
    劉婷雲嗬了一聲，“再給你一次機會。”
    楚飛猶豫一下，才說道，“1085。”
    劉婷雲這才點頭，“這還差不多，不然我真懷疑你那麽多肉粥吃哪裏了。而且平時和你接觸這麽久，也發現你基礎知識紮實，遠非孫祥慶等人可比。
    1085的成績，已經超過79的高級半覺醒者標準了。”
    楚飛訕笑，不說話。
    果然，凡存在必有痕跡，這些痕跡瞞不過有心人。
    而且楚飛隱隱有一種感覺，劉婷雲隻怕並不相信1085這個數字，隻是沒有繼續點破而已。
    楚飛還在思考中，劉婷雲忽然問道，“剛剛的事情，你就沒有疑問？”
    楚飛點頭，“曙光學院不是為了培養精英的嗎，應該全力表現才對啊，為什麽要藏拙？”
    劉婷雲：“最近五年，發生了兩次惡件。貪狼戰隊、黎明戰隊投資的學生中，各有一個表現驚豔的苗子，死的不明不白。而且不是我們相互動手的。”
    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楚飛豁然驚醒，額頭瞬間滲出冷汗：這裏可是末世啊，不能用盛世的道德來評判、或思考！
    劉婷雲卻繼續說道，“我們和黎明戰隊之間還因此鬧了些矛盾，後來聯手調查，隻能、證明不是彼此做的。此外就什麽也沒查到。”
    楚飛沉默一會，問道，“曙光學院沒有調查嗎？”
    劉婷雲搖頭，“事情怪就怪在這裏，曙光學院風平浪靜，校長吳庸也沒說什麽，問了我們調查結果後，就沒了下文。最後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
    楚飛微微皺眉。“劉姐有沒有一些猜想？”
    劉婷雲微微搖頭，“什麽線索都沒有，瞎猜嗎。好了，你以後注意點就好。
    我估計曹利文、周海儀會暗中找你談話，你記住最多說587，不能再多了，一個數字都不能多。”
    楚飛默默點頭。
    劉婷雲換了話題，“你準備從我這裏學什麽？”
    楚飛立即正襟危坐，直視劉婷雲，認真說道，“一切需要學習的，知識、修行、戰鬥、社會環境，等等。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從基礎從頭學一遍，學習劉姐的學習經驗、感悟、知識結構。”
    劉婷雲右手食指輕輕敲著桌麵，陷入思索中。楚飛默默等待。
    足足五分鍾的樣子，劉婷雲才終於看向楚飛，說了兩個字：“可以！”
    楚飛大喜，再次感謝。
    之所以要跟著劉婷雲從頭學習，是因為——修行感悟這東西，從來都不是連貫的，而是零碎分散在日常生活、學習思考等的每一個角落。
    楚飛就算直接說要學習突破覺醒者的經驗，劉婷雲隻怕都無法回答。
    這就好比，一個人的考試成績好，不隻在於他衝刺時候的方法，更在於他從學習之初就塑造的學習態度、方法、思考模式等。
    僅僅隻是將衝刺時候的方法拿過來，說不定適得其反。
    當然了，要跟劉婷雲這個覺醒者學習，怕是壓力山大。但楚飛對自己學習速度的自信。
    有機會找一個覺醒者帶著自己複習呢，可不能錯過機會。
    而且“百萬元”的學費都交了，為什麽不好好學習一下呢。
    學習，是快樂的，至少對現在的楚飛來說；不知不覺就過去一個周，僅僅跟著劉婷雲複習功課，智慧露珠就積累了20滴之多。
    夕陽西斜，劉婷雲看著楚飛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小家夥的學習速度有點高。
    楚飛傻笑。這時候裝傻充愣就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劉婷雲看了一眼楚飛，又看了一眼牆角的孫祥慶、周靜、薑雪鬆、耿文浩四人。
    這四個家夥厚著臉皮過來蹭課，結果一開始還好，後麵完全跟不上楚飛和劉婷雲的進度。
    但就算如此，四人還是堅持“蹭課”，學一點是一點。
    劉婷雲也沒驅趕，反正都是貪狼戰隊投資的精英，聽就聽吧，劉姐心情很好。
    合上手上的書本，劉婷雲說道，“一年級的所有課程，今天就結束了。下周開始，重點講授思維模型的創立、自檢、算法、邏輯架構等。
    好了，明天上午見。”
    楚飛起身，向食堂走去。
    但今天似乎發生了什麽，還沒到食堂呢，就聽到食堂前麵一片喧囂，而後不少人呼啦啦向某個方向跑去。
    食堂師傅舉著勺子，看著丟在窗口的盤子發呆。
    楚飛仔細傾聽，聽到了零碎的“畸變”、“失控”、“曾光耀”等字眼。
    曾光耀嗎？
    楚飛立即想起這個人：黎明戰隊投資的精英中，年齡最大的，但也是最有天分的，其潛力指數高達79689，看起來距離覺醒者的80隻有一步之遙。
    不過上周體檢時，曾光耀出現一點問題，畸變指數翻倍。
    周海儀建議曾光耀今年不要修行，好好調養，若強行修行可能會又惡果。
    難道說，曾光耀非但沒聽周海儀的建議，反而加速修行了？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楚飛立即追著大部隊前進。
    剛轉過食堂，就聽到前方忽然爆發出一片尖叫、嘶吼。這尖叫和嘶吼的聲線，讓楚飛隱隱感受到一絲熟悉。因為練習過感知之風，楚飛對聲音比較敏感。
    繼續快奔幾步，就看到今天有二十多個二年級的精英學生，稀稀疏疏形成一個包圍圈，圈內有一個“怪獸”正在咆哮。
    仔細一看，楚飛倒吸一口冷氣，更汗毛倒豎，心底涼透。
    那哪裏是怪獸，分明是不成人樣的曾光耀——他的麵容已經扭曲，但楚飛利用強大的計算能力還是抽象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隻是此時的曾光耀，渾身腫大，看上去有點像“藍牛”，又或者綠巨人膨脹到一半的樣子。
    但他的樣子更加恐怖，身體表麵皮膚皸裂，渾身膨脹的完全不對稱。
    怒吼聲越發瘋狂，野獸的氣息越發強橫，動作開始瘋狂、混亂。
    曾光耀的麵容，已經完全扭曲，牙齒迅速長出，同樣毫無規律，最終形成一嘴亂七八糟的獠牙。有的橫著、有的豎著、有的彎曲、發黑……
    忽然，“曾光耀”發出一聲恐怖的獸吼，身影陡然化作一道閃電，衝向最近的一個同學。
    這個學生看的正歡呢，也許是陷入對畸變的恐懼，以至於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被“曾光耀”按在地上。
    周圍看熱鬧的哇呀怪叫，有後退的，也有上前的。
    不想“曾光耀”背後陡然炸開，幾根肋骨“彈出”，化作蜘蛛腿一般的存在，擋住了攻擊。
    好在這樣一次畸變後，曾光耀的身體扛不住了，自己趴下了，以後濃稠發黃的“血水”噴濺，把按在地上的少年噴了一身。
    少年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著爬起來，而後瘋狂嘔吐。
    看熱鬧看成熱鬧本身。
    “這就是畸變！而且是最嚴重的畸變，渾身基因崩潰了。”淡淡的聲音從楚飛耳邊響起，是劉婷雲。
    看著眼前這畫麵，劉婷雲眼都不眨一下，反而趁機指點楚飛：
    “這家夥潛力指數很逼近80了，不好好休息，反而強行突破。
    但能搞成這個鬼樣子，大概率是服用了違禁藥物。”
    “違禁藥物？”楚飛咂摸這四個字，“這是怎樣的藥物？還有，畸變這麽嚴重嗎？”
    此時曾光耀趴在地上抽搐，渾身血肉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尤其是眼耳口鼻中流出黃紅色的汙濁液體，腥臭刺鼻。
    看熱鬧的人不斷後退、再後退。
    隨著大家後退，楚飛和劉婷雲反而成了前排。
    楚飛強忍著惡心、心頭發毛等情緒，認真的盯著還在抽搐的“屍體”，再一次對畸變感受到了恐懼。
    劉婷雲依舊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大數據修行者具備的算力，遠超普通人。一般來說，這樣的算力足以控製體內的變化。
    但若出現問題，算力失控了，失控的算力和畸變、以及體內充沛的能量共同作用，就會如火山爆發一般，迅速畸變。
    這個其實不能說是畸變了，更應該說是‘崩壞’。
    一般的畸變還能搶救一下，可一旦產生崩壞，就徹底完了。
    至於違禁藥物，大多是來路不明的三無產品，甚至是試驗產品。
    不過違禁藥物便宜，也很有市場。
    比如正規的超腦藥劑，現在零售價在七千多，但三無產品的超腦藥劑，最低價甚至不足一千。”
    楚飛恍然，就要說點什麽，身後忽然傳來一片慌張的跑步聲，而後就看到黃剛帶著曙光戰隊的成員，背著油罐狂奔而來。
    老遠的，黃剛就怒吼一聲，“都滾開！”
    話音未落，就衝入現場，打開火焰噴射器，滾滾的火焰如浪，瞬間覆蓋了被汙染的土地，焦愁的氣味翻滾著。
    就在此時，周海儀帶著食堂的工作人員，推著餐車走來。
    相比於黃剛的“粗暴”，周海儀笑眯眯的，聲音很溫柔：“來來來，同學們過來吃飯了，就在這吃。人人都有啊，誰要是敢跑，就打斷腿。
    今天的晚飯不錯呢，還特意加了食用色素。
    有西紅柿雞蛋湯、豬血、大腸、小米粥。”
    楚飛：……
    完蛋了，看熱鬧堪稱熱鬧本身這件事，我也有份。
    當一勺勺紅色、綠色、黃綠色的飯菜放到麵前時，不少學生惡心的吃不下。
    但楚飛深吸一口氣，直接吃了起來。
    劉婷雲有點驚訝，“你還能吃下去？”
    楚飛一邊吃一邊說道，“進入曙光學院前，殺了幾乎一天活屍。那場麵比現在惡心多了。”
    劉婷雲深深地看了一眼楚飛，微微點頭。
    吃完飯，楚飛等人拿著鐵鍁將泥土鏟到小推車上，再倒下山崖。
    一直忙碌一個多小時，天高三尺，大家才散去。
    這個熱鬧看的過癮。
    晚上回到宿舍，楚飛腦海中還回蕩著那崩壞的身影。
    “畸變，說一千道一萬，就是根基不穩所致！
    我這個周跟劉姐重新學習，又發現過去知識體係中的不少謬誤。
    本來還猶豫呢，現在看來，修行果然要精益求精，馬虎不得。”
    凝神靜氣，楚飛準備推演新的思維模型。
    就在此時，傳來敲門聲，傳來孫祥慶的聲音，“楚飛，曹老師找你。”
    曹利文？
    楚飛唰的睜開眼，心中有點慌。
    話說最近一周，自己天天和劉婷雲“膩在一起”，沒去找曹老師開小灶。
    哎呀，這事不好處理啊！
    怎麽辦？
    思考中，還是打開門，果然就看到遠處曹利文蕭瑟的背影。
    楚飛磨蹭一下，還是走到曹利文旁邊，喊了一聲：老師晚上好。
    曹利文看著楚飛，過了幾秒才開口，“最近晚上怎麽沒去補課？”
    楚飛沉穩的回答：“我這次突破後，思維模型測試不夠理想，劉姐說她知道原因，最近在指點我重構思維模型。
    劉姐認為我的知識體係中，有很多小錯誤。這些小錯誤如果一兩個沒什麽影響。但我身上的小錯誤太多了，多如牛毛，所以綜合影響極大。”
    是的，這不是假話——我真的在重構思維模型。
    至於說原來的思維模型雖然算力很強了，但我還想更好。
    劉婷雲早就說了，沒有最完美，隻有更完美。
    想要成為一個覺醒者，就不能滿足。
    至於說特意點出知識點中的問題，是在悄悄內涵曹利文——曹老師，你在知識中摻假的事情，劉婷雲已經發現了，然後我也知道了！
    所以，我為什麽沒去你那裏開小灶，你心中沒點數嗎。
    這個問題楚飛早就想炸一次了，但自己擼袖子上是最傻的。現在好了，把劉婷雲拽過來，借力打力，完全將自己摘出去。
    說起來，每次聽完曹利文的小灶後，都要浪費大量的算力和時間去檢索並修複其中的問題，楚飛確實不滿。
    另一方麵，曹利文雖然對80之前的研究很好，但終究缺乏覺醒者“高屋建瓴的視野”，這是曹利文的局限性。而劉婷雲可以很好的補充這個。
    學習嘛，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曹利文又沉默一會，忽然問道，“你的思維模型自我測試速度是多少？”
    “587！”楚飛說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曹利文微微點頭，有些僵硬的臉色舒緩不少，“587次每秒，相比於你先前消耗的資源來說，確實有些不夠理想。”
    又沉吟一會，曹利文才說道，“明天下午，有一個城主主持的飛虎城修行交流會，恰巧我得到了邀請，也準備帶你去看一看。你準備下，明天上午9點，我們就出發。”
    楚飛愣了下，隨即臉上露出大喜的表情，鞠躬致謝。“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但是等曹利文離開後，楚飛想了想，直奔劉婷雲那裏。
    這種城主主持的交流會，黃剛夠嗆知道。但劉婷雲大概率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