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結束時，棽沐霖最後補充的那句“近期行事謹慎些，莫要強出頭”，更是讓她心生疑竇。
    霍青蚨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那位亦正亦邪、遊戲紅塵、連聯邦官方都對其頭疼不已，隻能將其收編進大漢軍方體係之中的魔教聖女師尊。
    事實上，早已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時刻，被此刻正坐在她對麵、一臉憨厚地啃著鴨腿的阿璃，以絕對的力量和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收編”，成為了王璃座下初建的“星君”體係中的一員——執掌姻緣、人情、紅塵俗念的“紅鸞星君”！
    所以，即使棽沐霖憑借其高深的修為和特殊的位格，對昨天晚上那攪動時空長河的“神戰”有所感應，甚至可能模糊地感知到了那碰撞的核心與她那神秘莫測的“主上”有關，但她早已立下誓言，身心皆已打上了王璃的烙印，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真相透露給自己徒弟的。
    若霍青蚨能聽到她師尊此刻的心聲，大概會聽到棽沐霖充滿無奈又帶著一絲奇異滿足感的低語：“實在對不起了，青蚨。不是為師不想告訴你，而是……為師我已經是主上的形狀了，從靈魂到命運，都已不容背叛。主上之事，豈是我等可以妄加議論的？你……自求多福吧，或許，這也未必是壞事……”
    畢竟……
    能跟那位牽扯上關係，本身就是一種難以想象的“機緣”，雖然這機緣看起來有點……坑徒弟。
    此刻，霍青蚨將心底對昨晚上師尊異常反應的疑惑壓下，重新將清冷的目光投向王璃，順著李元竹的話說道：“所以，阿璃，昨晚……你真的什麽都沒感覺到嗎？或者說，有沒有做什麽……比較特別的夢？”
    她總覺得，自己這位看著不起眼的青梅竹馬，與昨晚那場波及全球的異常之間，仿佛隱隱存在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妙的聯係。
    這是一種毫無理由的直覺，卻異常強烈。
    就像蛛網上最細微的振動，雖然難以捕捉，卻真實存在。
    一瞬間，那九天之上正在普照天下萬方，無窮無盡地揮灑無量星辰遠去的金陽，都微微一頓。
    王璃正埋頭對付著一塊酥爛的鴨肉，聞言抬起頭，臉上依舊和剛剛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他用力咽下嘴裏的食物，眨了眨眼，一臉純良地道：“特別？沒有吧？夢到我和其他的我打架，然後又被另外的其他的我們一起勸架，這算特別嗎？”
    他這話說得太過自然，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那荒誕的內容反而衝淡了其本身可能蘊含的驚人信息量。
    這就像有人一本正經地說自己夢見自己的未來會成為一尊“武神”一樣，讓人第一反應不是深思，而是錯愕。
    “呃(~~;”
    李元竹直接被這過於“樸實”又離奇的夢話給噎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覺得阿璃的腦回路還是這麽清奇。
    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無數個王璃在夢裏打架又被更多王璃勸架的畫麵，感覺既混亂又有點莫名的好笑。
    霍青蚨：“……”
    她清冷的眸子定定地看了王璃幾秒鍾，看著他那一臉“我說的是大實話”的無辜表情，心中那剛剛升起的、關於微妙聯係的強烈直覺，仿佛被一盆冷水澆下，瞬間變得有些無力。
    她甚至注意到王璃嘴角還沾著鴨子片，配上他那茫然的眼神，完全就是個沉浸在美食中的普通少年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追問：“其他的你具體有幾個？勸架場麵激烈嗎？你們用什麽招式打架？最後打得怎麽樣了？”這種會被徹底帶偏的衝動，有些無奈地移開目光，端起麵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卻沒能完全壓下心頭的煩躁。
    “好吧，是我多想了。”
    霍青蚨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感，她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洞察力和邏輯在王璃這種“真誠的胡言亂語”麵前，似乎總是難以生效，“你這確實……沒有什麽特別的。”
    她將“特別”兩個字咬得稍微重了些，像是在說服自己。
    也許，真的隻是自己想多了？阿璃他隻是……比較擅長做這種光怪陸離的夢？她試圖用理性解釋，但內心深處那個微弱的聲音仍在堅持著什麽。
    王璃見成功將話題帶偏，心裏暗笑，麵上卻絲毫不顯，反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幾分吃貨特有的向往：“哦對了，我夢裏那些另外的我，還邀請我去他那裏吃鴨子……”
    他故意頓了頓，看到霍青蚨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過來，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嗯，也不知道他們那邊的鴨子怎麽樣，是不是也和我媽做得一樣好吃。”
    說著，他還真露出一副認真思考比較的表情，仿佛在權衡不同世界鴨子的風味差異。
    這下，連旁邊正認真傾聽的李元竹都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出來，覺得阿璃這夢做得真是又亂又香。
    她想象著不同世界的王璃坐在一起品評鴨子的畫麵，眉眼彎成了月牙：“阿璃，你這夢也太有意思了。不過要說鴨子，肯定還是阿姨做的最好吃！”
    霍青蚨看著眼前這一幕，徹底放棄了從這個方向探尋的念頭。
    她優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突然想想老師最近一段時間的怪異行為，
    也許自己是不是應該去老師那邊看一下？
    或者通過其他渠道了解一下全球範圍內還有沒有其他異常報告？
    餐桌上的話題，終於從昨晚那令人不安的天地異象，暫時轉移到了王璃那“豐富多彩”的夢境和今天鴨子的美味上。
    金陽重新變得明媚起來，後院鴨群的叫聲也顯得格外歡快。
    而始作俑者王璃，則深藏功與名，繼續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早餐。
    隻是在無人注意的瞬間，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窗外遙遠的天空，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其他的我麽……”
    他在心底輕笑，“等著吧，我遲早把你們那兒的鴨子都嚐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