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宰輔發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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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史在主簿之下,是個幹累活的差事,但好歹也算有個品階。
八品的小官兒……
不過劉娥說了這是掛名,那應該是不用點卯上衙的閑職了。
畢竟他們現在還未參加科舉,直接入朝理事的話,未免有些殊榮太過了。
這大宋隻有一個秦為,而且也隻能有一個秦為!
“那便依太後所言!”趙禎點點頭,正色道:“許茂則……”
“臣在。”
許茂則整了整衣衫站出來,趙禎嚴肅道:“傳旨,韓琦、歐陽修、文彥博……才學兼備、品學兼優,有功於社稷……今卓封工部禦令史!”
陛下封官了!
這可是禦筆欽封,和正常科舉入仕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按照正常流程的話,這三人想要爬到令史這個職位,沒個兩三年的光景是不行的。
就算其中有人天賦恒通,又恰好簡在帝心,那也要先通過科舉,然後考取一個不錯的名次,再參加殿試,再通過皇帝的親自考核……
難啊!
你以為這個八品令史那麽容易麽?
許多朝臣幹了一輩子,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八品官而已。
就這已足夠一個普通人衣錦還鄉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了……
至於像秦為這種一路坐火箭竄上來的另類,大宋開國以來也就隻有他了,連當初的寇準也惶然不及。
宰輔們相互交換樂一下眼神,然後統一默認了這份恩賞。
這本就是秦為應得的。
再說了,若是不封賞那三個學生,難道還要封賞秦為麽?
二十歲就已經官居四品,最庸司事局和北伐軍一文一武兩大要職,說一句文武雙全也不過分。
這樣的臣子,早就封無可封了!
再往上……他想幹什麽?
宰輔他不夠格,樞密使、三司使他又太年輕,其他部門又比不上司事局重要……這樣的人早就走到瓶頸期了。
除非他能學當年的霍去病、李靖等人為大宋贏得滅國級別的大勝,否則三十歲之前,他休想再進寸步。
現在他又進獻了此等神器,這封賞……還好!有這三人分攤了秦為的功勞,如此隻要稍稍賞賜就行了。
畢竟一下子禦封了三個官職,這不是小事兒。
也算是彌補了秦為此番的功勞。
三人確定了想法,紛紛躬身道:“陛下,能目睹此等神跡,臣等惶然。”
趙禎淡淡的道:“諸卿辛苦了。”
“臣等告退。”
宰輔們恭謹告退。
君王負手而立,身邊時同樣沉默的太後劉娥。
他們都沒有將話說清楚,但雙方之間的默契已經達成。
不管大家如何出手,也不論這場交鋒如何慘烈,但有一點絕不能改變。
神!——月亮之上有神跡,這個世間有神靈!
天地萬物皆有定數,舉頭三尺照有神明!
在這一點上,無論他們如何相信秦為所說的雜家學術,也不能更改,絕不能!
沒有神靈的世界是荒謬的,那樣的人是空虛的,也少了敬畏之心。
這年頭的人,他們需要信仰,這份信仰或許可以源自於謀個神靈,或許可以通過某些難以解釋的奇跡而實現。
但無論如何,信仰!都是曆代王朝下的百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一點中華民族千百前的論證已經證實。
信仰崩塌,這個大宋就要亂了,就要崩潰了。
秦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並未進一步的說出那些話來。
什麽科技改變世界。
那可得建立在一個循序漸進地過程中才能慢慢孵化出來。
現在你說科學?那倒不如說你想造反!
無神論在這個時候就是混亂的根源,在沒有任何的緩衝下驟然提出來,隻會讓大宋成為一鍋粥。
亂糟糟的一鍋粥。
到時無數的黨派就會蜂擁而來,他們不信奉皇權,更不敬畏神靈,他們追求利益和欲望。
當赤果果的醜惡以光明正大之姿形成這個世界的主流,那麽……這個世界也將會走向滅亡。
中華千百年來,無數次戰火、無數次紛爭,可最後卻都能奇跡般的重歸一域,靠得就是千萬華夏百信們堅定的信仰!
所有人都需要敬畏,至少在開啟民智之前,他們需要敬畏這個世界。
就如同是後世,科技再昌明,可無數人依舊相信這個世界有鬼神……他們不是愚昧,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敬畏著這個世界。
……
政事堂裏。
今天的值房格外冷肅,空氣中仿佛充斥著幾分暴風雨來臨前的腥味。
首輔張之白今日來的格外的早。
他一進門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仿佛在醞釀著謀個超級大招。
大約過了盞茶時間。
在京的多位大佬都來了,他們一進門就看到了宰輔們嚴肅的那張臉。
然後兩位朝臣之首便開始給他們上課了。
“月食之事本就捕風捉影,隔三差五就來一次,若是每來一次就逼迫一次陛下,這皇帝讓你們來做可好?”
“下官不敢……”
幾位各部門大佬,平日裏在自家衙門呼風喚雨,來到政事堂便一個個都變成了小鵪鶉。
尤其是張之白這句‘皇帝你們來做可好’?太紮心了,他們不敢不慫啊!
兩位宰輔昨夜回去的路上暫時摒棄了前嫌,蹲在馬路牙子上研究了一夜。
最終覺得張之白是首輔,又是支持太後的首臣,由他來為陛下開脫,肯定最有說服力,所以這話還是由他來主導比較好。
趙元儼和幾個權貴坐在一起,幾人在竊竊私語。
“大侄子,這張之白仗著太後勢大,這幾年不要太得意了,你去壓壓他的威風?”
趙元儼的膚色竟然白皙了些,他低聲慫恿著身邊的趙允讓。
趙允讓冷笑道:“話說王叔怎麽陰陽怪氣的?他們說你又生病了,難道王叔上輩子是個藥罐子轉世的嗎?”
噗嗤!
周圍幾個權貴都忍不住笑噴了。
這一老一小還真是前世的冤家啊!
趙允讓和趙元儼不對付,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尤其前段時間趙允讓才剛被人坑了一波,商郡王府險些名譽掃地。
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趙允讓用屁股想都知道。
可惜當時隻是幹掉了一個小嘍囉肖良,趙元儼這隻老狐狸一點兒馬腳都沒露出來,讓他空有猜忌卻無法實錘。
所以一逮到機會,趙允讓自然不會放過他。
趙元儼臉色蕰怒,卻又馬上忍住了,輕咳一聲道:“哎,當年你皇祖父在世時,本王整日陪伴聖駕,在身邊伺候了多年,從而落下了病根兒,平日根本不能操勞,否則就會犯病……罷了,你們是晚輩,一出生就享了現成的,自然不會明白我們這些長輩的辛苦,想當年……你爹若是還活著,定不會讓你得過且過,如此放縱自己的。”
靠!
罵不過就扯輩分嗎?
老貨不要臉!
在座的誰不知道,商王趙元份在世時最不待見的就是這個囂張跋扈的定王,當年諸子奪嫡,趙元份自知身份不占優勢,便早早的選擇了退出。
後來由於老三和老八的爭鋒日益劇增,商王和這些太宗的其他兒子們也沒有得到幸免,被強拉進了這場漩渦中,很多人被迫站隊。
至於奪嫡的結果現在就不用說了。
不過幸好是真宗奪嫡成功了,若是讓老八上位……這些手足兄弟到現在能活下來幾個都不知道。
“城裏那些買藥的恨不得都要把店鋪開在你家門口了,整個汴梁誰不知道,定王府每天熬的藥渣子比府裏人吃的飯都多。”
趙允讓冷笑著,那邊的張之白也在做最後的威脅。
“……史書上記載的月食多如牛毛,曆代君王的罪己詔也都不知道發了多少,可有用處?可真的解決了什麽大事?”
張之白是太後的親信,故而和這些權貴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更沒必要給他們什麽好臉色。
他看了這些權貴們一眼,惡狠狠的道:“沒有!那些都是謠傳,蠱惑!所以此事到此為止,誰若是不依不饒,非得要繼續和陛下、太後鬧騰……那老夫和宰輔們就會認為他是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這話說得有夠狠了。
連劉娥都搬出來了。
如果說趙禎還會看在祖宗親室的麵子上對他們網開幾麵,但劉娥不會!
真要把這老娘們兒惹急了,他可不管你什麽皇室宗親,又或是幾王爺、什麽真宗嫡傳……她隻有一刀!
現在劉娥派了張之白來告誡他們。
那就是在下最後的通牒,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我兒子怕你們,我可不怕你們!
老娘生氣了!
後果很嚴重!
下麵的權貴們嗡嗡嗡的好一陣嘀咕,有人說道:“可那是祖宗之法……”
“對!祖宗之法可是能輕易動的?這是……”
“是個屁!”
這次輪到呂夷簡說話了。
他徹底掀開了讀書人的麵具,猙獰的道:“誰不知道廂軍就是混飯吃的,啊?!而且你等還能從廂軍裏調集人手去做事,連家裏蓋個狗窩都要調一隊廂軍去……這軍隊不是陛下的,倒成了你們的仆從,所以你們不舍了嗎?”
臥槽!
權貴們紛紛怒目圓睜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