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裝病的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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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雙愁帶著人冷冰冰的堵在了新橋那裏。
    等他看到那些被抬著的屍骸後,眼皮子不禁就跳了一下。
    “陛下叫你進宮。”
    秦為和他一起進了內城,今日的那場刺殺沒有什麽影響,甚至現場的人大多都不知道此事。
    “知道的都被告誡了,誰敢說出去誰倒黴。”
    “還有,你今日讓林小北單獨出來,是想用他來釣魚?”
    “不是。”
    秦為搖頭道:“林小北說發現了疑似刺客,某帶人在外圍隻是想圍殺那些漏網之魚,誰知道你們皇城司慢了,被林小北搶先出手。”
    “那是他的同伴,他當然會最先察覺到。”
    葉雙愁自然不肯承認皇城司不如林小北,“此事太後也知道了。”
    秦為頭痛的道:“太後不會發火吧?”
    畢竟趙禎是她的兒子,而且這事兒發生的也不是個時候,有心人大概會認為,這是劉娥故意策劃的。
    權利啊……
    真叫人無奈!
    “沒有,隻是讓陛下暫停出宮。”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卻有些軟弱,想必劉娥也擔心會有人利用此事鼓動朝野。
    等秦為進宮見到趙禎時,發現劉娥也在,這位早年過六十的女人,麵色還算不錯。
    二人正在喝湯,香味很濃。
    “這羊肉湯香濃,天冷喝一碗,渾身熱乎乎的,就是胸口會熱的不行,得解開些衣襟……”
    秦為幻想了一下趙禎寬衣解帶的模樣,不禁就笑了。
    劉娥放下碗筷,見他在笑,就皺眉道:“聽聞你派的人救了大朗?”
    大郎這個稱呼久違了。
    這一般都是普通百姓家父母稱呼兒子的用語。
    劉娥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就自嘲道:“看來哀家真是年紀大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罷了,你們接著說,哀家回宮去了……”
    趙禎起身行禮目送劉娥離開,他抬頭時眼眶有些微紅。
    接著,趙禎長熟了口氣,笑著道:“朕現在滿腦子都是年底的事,還有大朝會……期待啊!”
    大朝會就代表新的一年。
    秦為低頭道:“臣昨日得知有疑似刺客在陛下的身邊走動,就派了那個林小北跟著。他們果然是在今日動手,林小北殺了刺客,臣在外圍圍殺了其他人。”
    “皇城司呢?”
    趙禎的心情看來不錯,竟然當著秦為的麵取笑葉雙愁。
    葉雙愁肅然道:“陛下,先前秦為帶人圍殺刺客時,臣在外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秦為別以為自己了得。
    殊不知這些動作都是在我皇城司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若是願意,某就能把你也圍進去。
    秦為隻是笑了笑。等葉雙愁冷冷的看過來時,就說道:“剩下的北伐軍就在邊上……他們隨時都可圍殲!”
    哥在邊上還布置的有人,有本事你就圍上來試試。
    這兩人竟然爭執起來了,趙禎不禁就笑道:“都是用心做事,不分上下。”
    還是那個專業和稀泥的小皇帝……
    剛出了皇城,秦為就碰上了等他趙允讓,二人碰頭後便去了不遠處一家酒樓坐下。
    “那個林小北很厲害?”
    “是不錯,若是一對一,很難遇到敵手。不過若是論廝殺,他還得和謝挺學學,否則遇到配合默契的武人,他討不了好。”
    “那就學啊!順帶多教幾個……”
    呃!
    秦為問道:“這年頭郡王府裏也這般險峻嗎?”
    他覺得應當是,前世的趙元儼被劉娥母子倆逼得天天裝病,後來險些神經崩潰,可見這皇帝的親戚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趙允讓點頭道:“你不知道當年某被接進宮後遇到了些什麽,幸好後來……不過我這段時期倒是碰到了不少蠢事。”
    “蠢事?什麽意思?”
    秦為覺得這娃會不會是腦子抽抽了。
    趙允讓的眼中多了冷色:“試探,各種試探,用最蠢的方式。然後就是挑撥,各種暗地裏的挑撥。”
    我靠!
    秦為沒想到那麽久的事情了,竟然還會有人想以此作文章,“是當年的恩怨吧?”
    “是。”
    趙允讓表現的波瀾不驚,讓秦為覺得有些悲哀,這娃麵臨風雨竟然無動於衷,這是喜事還是壞事?
    “當年某在宮中頗被冷遇,那些人都知道真宗接我進宮是權宜之計,所以……”
    趙允讓挑眉道:“所以許多人都知道某對太後其實心裏是有怨恨的,當然,某也並未否認過……所以這些人就想拉攏我做些什麽。”
    好吧,這是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故事。
    兩人相對一視,都笑了起來。
    以德報怨的是傻子,以牙還牙才是王道。
    定王府裏有些死氣沉沉的,那些下人都在屋子裏待著,外麵隻有幾人在聽候主人的吩咐。
    已經是午後了,可大堂那裏卻沒動靜。
    “這都好幾天了,王爺一天隻喝一頓稀粥……”
    “哎!苦了咱們也得跟著喝稀粥。”
    “郎中說了,王爺胸中鬱結難消,有火氣……得精心調養。”
    幾個仆役在正堂外麵嘀咕,這時外麵仆役引來了一人,卻是幕僚諸葛宇傑。
    趙元儼正在閉目養神,聽到外麵有人通稟,就睜開眼睛歎道:“這庸庸碌碌的所為何來?人啊!要心思純淨,否則如何能成就大道。”
    邊上的趙允良麵無表情的道:“爹爹,怕是來找事的。”
    “讓他來。”
    稍後諸葛宇傑進來,馬臉上堆著笑意,“見過郡王,見過郎君。”
    “坐。”
    正堂裏沒椅子,全是蒲團,諸葛宇傑灑脫一笑,然後盤膝坐下。
    “你來作甚?可是又有什麽事了?”
    趙元儼的臉頰瘦了許多,但膚色卻越發的白皙了。
    自從劉娥緩過來之後,他就沒有吃過一頓正經飯了,一方麵是嚇得,還有一方麵是作態。
    那娘們兒可不是趙禎,她是真的敢下手啊!
    諸葛宇傑笑道:“人說辟穀能讓人忘俗,郡王如今渾身上下都是仙氣縈繞,讓某不禁心向往之……”
    趙允良冷冷的道:“說正事兒!”
    諸葛宇傑微微低頭,說道:“太後的身體……發作過一次了。”
    “什麽?”
    趙允良一愣,然後閉上眼睛,“陛下是天子,自然有天護佑,你和老夫說這個作甚?”
    諸葛宇傑淡淡的道:“陛下今日遭遇了刺客。”
    “不是老夫!”
    趙元儼的眼中多了慌張,抓住椅子把手的手都暴起了青筋。
    趙允良也是握緊雙拳,怒道:“某和爹爹整日在府中養病,他何時出宮都不知道,如何刺殺?”
    諸葛宇傑微笑道:“刺客當場身死……”
    趙允良冷冷的道:“你想說什麽?”
    諸葛宇傑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緩緩的道:“太後前些日子發作過一次,不是很好……”
    他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他是客,趙允良是郡王,按理應當要告退,可諸葛宇傑卻沒有。
    他走到了門邊,抬頭看著陰霾密布的天空,說道:“要變天了。”
    看著他消失在門外,趙宗絳迫不及待的道:“爹爹,官家真的不行了嗎?他們怎麽知道的消息?若是不行了……刺殺趙曙是誰幹的?會不會就是他幹的?”
    趙允良皺眉在聽著,就舉起拂塵擺動了一下,“太後……難說,不過這兩年她的身體越發的差了,和為父不能比……”
    他張開雙手,很是自信的道:“為父自從參悟藥膳的精髓之後,這身體一日比一日好,可那女人卻不同,整日蠅營狗苟,精氣神日日消散,如何能長壽?”
    “至於消息……趙允弼有不少人手,他……”
    趙允良笑了笑:“他認識不少人,隻是近些年沉寂了,可若是論實力,宗室裏他前三……”
    趙允良歎道:“爹爹,那刺殺的人會是誰?”
    “太後沒倒下之前,誰也不敢。”
    趙允良不屑的道:“別忘了呂夷簡他們在盯著呢,太後不倒下,誰都沒有說話的地方,現在動手就是找死!”
    趙元儼笑道:“可若是等太後病倒,趙禎當然不會輕易出皇城,所以壓根就沒機會。”
    趙允良點頭:“陛下看似軟弱,可對太後這裏卻頗為關注,而在太後的心中,最重要的終究還是身後名,否則她早就李代桃僵了,所以她不會讓自己在史冊裏臭名昭著,所以會在去之前安排好後續之事……”
    趙允良讚道:“爹爹目光如電,那趙允讓自以為是,再其中左蹦右跳的,他遲早會栽跟鬥。”
    趙元儼搖搖頭,突然麵露痛苦之色,“可為父先前卻心動了。”
    趙允良驚道:“爹爹,難道還有機會?”
    趙元儼搖頭道:“估摸著不會有了,呂夷簡是文,李章是武,隻要他們穩住,陛下就能穩住。”
    “那秦為呢?”
    “秦為?”
    趙允良譏誚道:“他就是在中間攪和的,不過此人有些邪門,宗室裏好幾個都吃過他幾次虧。”
    “王爺,晚飯要用什麽?”
    這時外麵有人進來請示。
    趙允良的咽喉上下滑動著,說道:“粥……”
    “爹爹。”
    趙允良目露哀求之色:“孩兒最近覺得身體越發的精壯了,可以了……要不咱吃點肉?”
    趙元儼卻撫須歎道:“太後的身體大好……罷了,吃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