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大宋要的鐵血,不是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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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到了殿前,這裏已經安置了案幾。
    趙禎等人坐著,有美酒,有美食,邊上還有人扇扇子。
    太腐敗了啊!
    見秦為來了,趙禎笑道:“朕想賜宴,可卻知道你是個性子急的,那就等都弄完了再說吧。”
    沒有誠意啊!
    秦為年輕餓得快,來回跑一趟,肚子裏早就開始叫喚了。
    “把東西拿來。”
    趙禎拍拍手,一群內侍扛著些木靶子來了。
    挺聰明的啊!
    秦為看到呂夷簡在矜持的笑,就知道是他的主意,要看火藥的效果,周圍弄些靶子最好不過了。
    爆炸他們經曆過了,但火藥的摧毀能力還有待考究。
    “退下!”
    這次趙禎很謹慎,等了許久,大抵是等這些人退到了很遠的地方,這才放心。
    “臣要點火了。”
    趙禎點點頭卻沒有進殿,秦為讚道:“陛下大無畏的精神讓臣欽佩不已,自歎不如……呃!”
    許茂則進殿拿出一個大盾牌,得意的站在了趙禎的身前。
    呂夷簡等人也是這樣,每人一個大盾牌,正好躲在後麵。
    隻是他們把距離拉近了些,大抵是想親切感受一下爆炸的威力。
    我呢?
    我拿什麽?
    秦為發現他們忘記了自己,心中大為惱火,就飛快的點火,然後跑到了呂夷簡的身後蹲著。
    許茂則躲在盾牌後麵,嘴裏念念有詞,大抵是祈禱別炸到自己。
    “轟!”
    砰!砰砰!砰砰!
    一陣密集的聲音傳來,許茂則覺得手中的盾牌仿佛是被無數兵器在劈砍著。
    他心中大駭,隻能奮力的頂住,爆炸過後,他放下盾牌,隻見前方的呂夷簡三人都躺在了地上。
    “哎喲,這大風好厲害!”
    “老夫當年在西北什麽風沒見過?剛才隻是沒站穩,否則……”
    呂夷簡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盾牌,等見到盾牌上多了不少細微的鐵片後,就歡喜的道:“中者必死,這才是兵家利器!”
    馬德祿和龐籍拍拍屁股走到了那些被氣浪摧毀的靶子前一一查驗,稍後趙禎也去了。
    “這些都是吧?”
    靶子上鑲嵌著不少東西,趙禎前後看了一眼,發現有的竟然被打穿了。
    “若是人會如何?”
    他比劃了一下靶子的厚度,覺得換了人來,大概會變成蜂窩。
    呂夷簡唏噓道:“以前和遼人在外野戰,我軍騎兵少,就隻能用大陣來抗衡,所謂的抗衡實則就是用命來填……”
    說道戰陣,研究了多年的軍事信息的龐籍也忍不住道:“遼人的騎兵不斷蜂擁而至,將士們就用刀斧,用長槍來抵禦……那時若是有這等火藥該多好啊!隻要有兩百包,那些遼人就別想組成衝陣。若是有五百包,大宋何嚐不敢一戰!”
    呂夷簡想起了當年澶淵之戰的那些慘烈,不禁老淚縱橫。
    他緩緩跪下,哽咽道:“陛下,臣等當年……怕了啊!大宋少了騎兵,可遼軍敵軍來去如風,一人換十人,甚至一人就可換我大宋將士二十人,那是用人命在夯啊!當初寇公下了死命令,退者死!可……將士們都怕了,軍心淪喪,臣等罪該萬死。”
    當初的澶淵之戰在場者都很清楚,有幾人更是親身經曆參與過的。
    所以秦為很清楚,呂夷簡那句一人換十人不是借口。
    不光是他們怕了,真宗也怕了,那些主和派的官員更是抖若篩糠。
    於是乎,在大宋四十萬人馬即將合圍遼軍二十萬人的大好局麵下,真宗卻選擇了講和……
    寇準被滿朝君臣逼得無奈退兵。
    從此大宋成了中原曆代王朝中,第一個向外邦納貢的王朝。
    盡管真宗趙恒自我催眠了半輩子,並企圖用封禪來洗刷自己的屈辱,將這喪權辱國的跳躍粉飾成大宋和平的功績。
    可……屈辱就是屈辱!
    呂夷簡這一刻情緒崩潰,他跪在地上,以頭叩地,咚咚有聲。
    他猶記得當日遼使在大殿上,一人一刀就嚇得大宋君臣畏畏縮縮不敢說話,若不是後來寇準以命相搏,今日之大宋……恐怕就不隻是賠款了。
    趙禎歎道:“呂卿快快起來。當年之事朕知道,朕知道,那一敗……”
    那一敗,讓大宋至此再不敢窺視燕雲十六州!隻能耗費無數錢糧人力構築防線,並每年以邦交的名義給遼國巨額納貢。
    那一敗,讓大宋徹底淪為被外邦恥笑的‘南國’!
    那一敗,就是大宋衰敗的開端。
    那一敗,大宋君臣的骨頭都被遼人打斷了……
    可今日呢?
    大宋有了諸多威力巨大的武器,能否雪昔日之恥?
    沒有哪個皇帝不想收複失地、開疆拓土的,隻是現實不允許罷了,等到蹉跎幾年後,被徹底磨平了勇氣。
    趙禎看著秦為,眼中有振奮之色:“這火藥可能致勝?”
    秦為說道:“陛下,戰陣勝敗兵器隻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朝中從容布置,將領得力,軍士勇猛,如此方能戰無不勝。”
    他見趙禎撫須點頭,就大膽說道:“恕臣直言,那個陣圖……若是陣圖能打勝仗,那臣以為就無需再用將領了。”
    龐籍問道:“為何?”
    他近年來一直在研究陣圖,想要更好完善之後,以備日後作戰使用。
    這不是迂腐,而是被枷鎖束縛的時間太長了本能如此。
    秦為微笑道:“既然照著陣圖就能禦敵,那何不如派幾個監軍、幾個文官上陣,想來照貓畫虎他們總會的吧?”
    “咳咳咳!”
    龐籍幹咳幾聲,給秦為使個眼色,“此事休提。”
    那是祖宗傳下來的禦下法寶,控製軍隊多年了,雖然那個啥……專打敗仗,可軍中卻沒有藩鎮,可見是卓有成效的。
    秦為想起上次在邕州遭遇叛軍時,有人還惦記著要陣圖,心中一股子火氣就上來了,“為何不能提?”
    他指著西南方向說道:“上次某在西南時,大軍遭遇叛軍,隨行的文武官員竟然不是先迎敵,而是要找陣圖……若某是敵軍將領,必然趁機衝陣,在我軍立足未穩,將領們還在惶然擺陣之際,誰勝誰負?”
    趙禎皺眉道:“此事再議。”
    這個算是比較寬容的態度,可秦為卻不忿的道:“陛下,軍中用陣圖,那些將領們也懶了,遇敵就擺陣,若是勝了還好說,敗了就說自己,長此以往,怎麽打勝仗?”
    大宋軍隊中的奇葩事兒很多,陣圖隻是一種。
    目前看著還行,至少西北方向有折種兩家將門頂著,西夏人還沒法打進來。
    至於北方防線,大宋和遼人和平多年了,沒人會想著開戰。
    隻是等以後國內造反的規模越來越大時,軍隊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按照當時的環境來看,就算金人不打過來,大宋遲早也會被國內此起彼伏的造反大軍們給推翻了。
    要革新啊!
    秦為冒險說出這番話,就是想提醒趙禎,大宋的處境不妙,你可不能保守。
    這是一次新的試探,試探趙禎對革新的態度。
    以前他被劉娥壓著,有些事想做不能做,時間長了就導致性子畏畏縮縮的,不敢輕易越界。
    呂夷簡知道,龐籍也知道,馬德祿老眼昏花的還在懵逼中。
    趙禎看著秦為,嘴角緊抿。
    秦為坦然垂眸,並不躲避。
    “臣隻是希望大宋早日擺脫困境,畢竟……臣見過那些遼人,他們高高在上,依舊凶悍無比,臣揣度過,若是以目前大宋軍隊的實力去迎戰遼人,臣以為……”
    在場的呂夷簡有過征戰經曆,但卻是在後麵指揮;龐籍臨戰過,但那一戰卻是秦為指揮的……
    所以大家一琢磨,駭然發現在場的就數秦為對戰陣之事最有發言權,最權威。
    丟人啊!
    一群老漢有些臉紅,但他們更想知道秦為對大宋軍隊的真實看法。
    秦為說道:“臣以為大宋不是遼人的對手。”
    這個在以後被驗證過,所以秦為說的很是自信,呂夷簡心中一緊,就故作不經意的看著趙禎,龐籍等人也是。
    陛下會是什麽態度?
    趙禎的態度關切到未來的朝政走向,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眾目睽睽之下,趙禎淡淡的道:“上次你在西南時……朕記著那場仗就不是按照陣圖打的吧?”
    秦為的身體一鬆,歡喜的道:“是啊!臣當時發現敵軍有埋伏,就馬上率軍迎敵了,哪有功夫去擺陣?”
    趙禎負手而立,眉頭微微皺起,“那你還說什麽?”
    一股狂喜襲來,秦為的眼睛有些發酸,大聲的道:“陛下英明。”
    “朕……什麽英明?莫名其妙的。”
    趙禎負手回去,宰輔們齊齊躬身相送:“陛下英明。”
    聲音回蕩在殿前,趙禎大袖飄飄,步伐穩健。
    他還是那個當初在相國寺的禪房裏躊躇滿誌的少年,現在他有了權力沒了束縛,正在一點點的改變。
    這與這些改變是會讓曆史上那個仁君不再仁慈,此時已經不重要了。
    大宋要的鐵血,不是仁慈!
    殿前的硝煙依舊殘存。
    呂夷簡直起腰,眼中全是欣賞之色,說道:“陣圖乃祖宗之法,先帝時大家都有些廢除舊製的想法,畢竟一時事、一時境,可真宗晚年……今日你利用火藥之事為引子,一句話撬動了陣圖之事,傳出去,那些武人會歡欣鼓舞,隨後怕是不少人要苦習兵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