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塔一鍾一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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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前。
    “他走了,別傻看了。”
    “啊。”
    “你要是舍不得,就趕緊上去追,別磨磨唧唧的。”
    “啊。”
    “你又不追,又不動,站在原地幹瞪眼,是想幹嘛?耗死貧道?”
    “啊……”
    “算了,跟你個啞巴說話真費力,趕緊把貧道送回劍牢,要是被你師姐們發現了,你倒是沒事,貧道得斬根胳膊。”
    “啊啊……”
    “什麽,你問我,他是真的沒事了嗎?嗬,小丫頭,你可以質疑貧道的人品,但不要質疑貧道的醫術。這小子傷勢已經好了,隻是剛醒有點短暫失憶罷了,去見些熟悉之物就可恢複。剛剛隻是陪瘋和尚逗下他而已。
    “這次第一時間來找我,也算你聰明,知道貧道醫術比閣皂山那幫玉清道士厲害萬倍……”
    “啊……”
    “什麽,你是說隻是離近些才找我?”
    “……”
    地宮裏空氣安靜了會兒。
    “哼!那下次出事你去找玉清宗求金丹吧,看他們舍不舍得予你。而且貧道也不喜歡讀書人道脈,若再為了這小子來求貧道……嗬,你可知我背後牆上這殘破壁畫講的是什麽?
    “算了問也白問。這是一幅佛本生畫,說的是《賢愚經》裏‘快目王施眼’的故事,你肯定沒聽過,但萬一有下次,你就會懂了。
    “貧道懸壺不濟世,隻做買賣,不談感情,一物兌一命,童叟無欺。
    “這次破例還你人情,下次再讓貧道救他,我要你一雙眼。”
    渾身毒瘡的老道大袖一揮冷笑不已,可卻立馬看見站在地宮中央仰首的背劍啞女毫不猶豫點了頭。
    她九枚手指緊攥著一隻被人飲過的羊皮囊水袋,像一把永遠也解不開的鎖,這雙正有白雲緩緩流入的清澈眸子已望穿了秋水,那井口大的藍天還是依舊無人驀然回首。
    “貧道更討厭讀書人了。”
    ……
    歐陽戎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南天門前,身處萬裏晴空的雲海之上。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翻騰的白金雲霧,似雲般稠密,又似霧氣般飄渺。
    在雲霧深處似乎隱藏著一輪金日,讓這整片雲海的雲霧由近到遠、由淺到深呈現出白、淡金、金色的漸變。
    而最吸引歐陽戎眼球的,是視野最中央,被金色雲霧半隱半顯包裹著的一座沾滿曆史塵埃的古塔,匾牌上書兩個紫金大字——功德。
    此時大門徐開,歐陽戎有些期待,神遊而入,可入眼的景象十分簡潔,是他熟悉的“一鍾一木魚”的布局。
    僅此而已。
    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都被白霧填充。
    歐陽戎努力和記憶裏那個偷工減料的功德塔app比對了一下。
    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完全一致。
    和小應用裏麵不知道程序員從哪裏找來濫竽充數的貼圖一樣,古塔內的“一鍾一木魚”,也是普普通通。
    “好家夥,塔外整這麽恢弘,塔內隨便糊弄一下,外包的金手指對吧?小心被佛祖扣功德!”歐陽戎嘀咕。
    “不過倒也有可能,那日去東林寺我沒有親自看見的功德塔,裏麵也和這裏一樣普普通通的……隻是不知這福報鍾是否和傳聞中的一樣靈驗,敲響後真能心想事成收獲福報……那豈不是說我回家有望了?”
    歐陽戎目光頓時被深深吸引,仰頭端詳著這一口青銅古鍾。
    而後者宛若亙古不變般寂靜。忽然之間,一段斷斷續續的訊息念頭福至心靈。
    歐陽戎一愣,靜立了會兒,很快便大概消化了這道神念,他低頭思索。
    此鍾是整座功德塔的核心……當它洞察到某種臨近的‘因緣’時,可以消耗儲存的功德值,敲鍾一次,捕獲此份飄渺易錯過的‘因緣’,讓他立即獲得一份福報。
    根據所獲福報的大小,所需的功德值也不一樣,自然是越好的福報消耗的功德值越多。
    這福報正果的種類特別廣泛,殘漏信息中簡略列舉了些,除了他意料之內的奇遇寶物、頓悟絕學外,竟然還有撞到桃花運、收獲美人芳心與青睞的桃花福報……這鍾有點不對勁。不過,前世寺廟裏這功德塔好像確實是服務廣大施主們的,也有求姻緣這種項目,倒也說得通。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消災擋禍,與一種抵消孽障的福報,前一個聽著好像還不錯,關鍵時刻能救狗命。
    但後一個“抵消孽障”,歐陽戎微微皺眉,這孽障是指啥,造孽嗎?是什麽違逆人倫、騎師滅祖、孝心變質這些事情嗎?那他必不可能用上了,他可是有節操有正氣的守正君子!這個有點多餘了,佛祖也真是的,太不了解他了……
    歐陽戎粗略理解了一波訊息後,發現這“福報正果”其實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心想事成,隻不過需要一個外界的直接因或間接因,像“要素察覺”般將福報鍾喚醒,然後就能用功德值兌換出來!
    “那麽功德從何而來……對了,敲木魚!”
    歐陽戎精神一振,躍躍欲試。
    “破就破點吧,湊合著能敲就行,這回絕對老老實實的敲。”
    然而待他滿懷期待的走近木魚一瞧。
    “我靠,怎麽還是封號狀態?!”
    看著被標紅叉的小木魚,歐陽戎兩眼一黑,差點沒被送走。
    他深呼吸一口氣,反複確定了好幾遍,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板著臉。
    諸天永封對吧,投胎換號了都不解封對吧,和老子杠上了對吧?說,是不是玩不起?
    “本以為這世上沒有人能一直等我,沒想到漏了個你——封號的屑木魚。”
    歐陽戎長籲短歎,覺得佛祖有點過於小心眼了。
    讓他更不忿的是,沒封號前刷的那一大波功德值怎麽沒一起跟著來?
    所以這是扣除了非法所得?難不成那也是把佛祖擠到榜二去了?還是說現在的功德數,是繼承這方世界的他?
    歐陽戎又瞧了眼封號小木魚上方的那一行青金色字體:
    【功德:一百零一】
    “欸我一生行善,正人君子,怎會落到這種地步?”
    不過他也不是怨天尤人的主,很快重新振作起來。
    歐陽戎點了點頭:“但是仔細想想,原身之前能一路莽到龍城縣……能給我剩這點就不錯了,得慶幸不是負的……話說功德值能負嗎,會不會走黴運?”
    他笑了下。
    “冷靜,冷靜,天無絕人之路……”
    歐陽戎繞著塔內的木魚轉了幾圈,四望了下周圍空曠亮白的空間,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麽,抬起頭:“既然封號沒法動手敲,那剛剛在三慧院加的一點功德,怎麽來的?功德塔也是在那時候被喚醒的……
    “當時我是在幹嘛來著?被嬸娘的胸襟……不是咳,是緩和了緊張的醫患關係,救了秀發和主持。”
    歐陽戎恍然:“我懂了,是行善積‘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