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肢解柳家,誅心柳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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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文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醒的。
也不知道他昏死過去多久。
公審怎麽樣了,王冷然有沒有保下柳家,歐陽良翰是不是還是秉持公道窮追猛打。
柳子文宛若一隻陷入了沼澤的年邁病虎,意識昏昏沉沉。
隻有胸口與肚子上纏繞繃帶的被捅傷口,傳來令他咬牙的刺骨疼痛,才能讓其大腦時斷時續的清醒一些。
期間或許做過什麽夢,但是每次艱難睜開眼,便遺忘到十萬八千裏。
而也正是這種斷斷續續的蘇醒,才讓柳子文迷迷糊糊間察覺到他昏睡了很久很久,
有時候睜開眼,屋內烏漆麻黑。
有時候睜開眼,不遠處的圓桌旁好像有人點燈守著。
有時候睜開眼,床榻內外光線昏暗,分不清是傍晚還是黎明。
而眼下,柳子文又醒了。
他緩緩轉頭看去。
床榻邊不遠處,緊閉的窗戶外有嘩啦啦的水聲。
是傾盆大雨。
在龍城縣每年的梅雨季,這麽大的雨並不多見,因為大多是綿綿細雨。
而這麽大的雨水除了意味著梅雨季即將接近尾聲外。
也意味著……
上遊雲夢澤的水位又要猛漲一波了,也不知道狄公閘抗不抗的住。
這是此刻柳子文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也是大多數習慣了水災的龍城人士的第一反應。
“夫君你醒了!”
屋內桌旁,發呆端坐的徐氏見狀撲去病榻邊。
柳子文看見麵前發妻驚喜之中又帶著些茫然的臉色,又看了眼門外方向。
他麵色蒼白,在徐氏的攙扶下,撐起上半身,幹破皮的嘴唇微微張開些,虛弱道:
“這是哪?”
“夫君還是戴罪之身……這是縣衙收容患病證人的吏舍,允許探監。”徐氏怯怯弱弱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日經常哭過,這位相貌普通的婦人眼睛紅了一大圈。
柳子文注意力絲毫不在發妻身上,上半身往前傾了下,急道:
“外麵情況怎麽樣了?公審怎麽樣了?咳咳咳……”
話語太快,似是嗆住,他捂嘴咳嗽兩聲。
“妾身給您倒水!”
徐氏似乎是沒聽見柳子文前麵的問話,左右四望了下,頓然站起身,匆匆出門倒茶。
似乎是屋內的動靜傳到了外麵,柳子文瞧見柳福一瘸一拐的進門張望。
“老……老爺,您醒啦。”瘸腿老管事愣了下道。
柳子文停止咳嗽,語氣嚴肅問:“你過來,我昏迷這幾日,外麵發生了何事……”
“老爺終於醒了,小人去通知二少爺他們!”
柳福恭敬行禮,轉身退下。
柳子文話語止住。
他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簡陋屋子,又看了看身上胸口映透出血跡的白色裏衣,與身下搖晃不穩的床板。
柳子文意識到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比翼鳥的毒似乎被解開了,應該是柳子安等人後來給他服用了解藥。
那令人生不如死的比翼鳥毒症已經消失了。
而之所以能撐下來,應該也得益於那柄捅進柳子文體內的淬毒短刀,毒性剛入體,還沒完全擴散。
與毒性潛藏彌漫全身的玉卮女仙不同。
後者毒發更為猛烈致命些。
而壞消息是,那個死士有一刀捅進了他的肺部,令其肺葉萎縮變小。
雖然眼下被搶救過來,柳子文也挺了過去,但刀子畢竟淬過毒,不幹淨,易感染。
即使沒馬上死,也要被癆病纏身,痛不欲生。
柳子文放下捂嘴的手,怔怔看著手心裏咳出的血水。
比翼鳥之毒本就是二弟柳子安托衛氏食客栗老板弄來的,他手裏自然也有配套的解藥,以防萬一。
並且這解藥,除了眼下在柳子文身上用了外,不久前其實也有用過一次。
是在剪彩禮的露天午宴上,誤給了裝作玉卮女仙的歐陽良翰。
當時臨走前,柳子文悄悄將混有解藥的酒水,敬給了歐陽良翰。
後者還順帶騙走了他手裏比翼鳥的陰毒青瓶。
因為按照當時計劃,柳子文與柳子安是想讓玉卮女仙將陰毒下在謝令薑身上,在剪彩禮上動手時,再視情況用赤瓶陽毒引發。
所以,自然不能讓已經神不知鬼不覺中過陰毒的玉卮女仙也毒發,影響她動手殺沈希聲。
然而現在看,這些算計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柳子文他自己也不慎中招,被人算計……
床榻上,柳子文發呆了一會兒。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著似乎來人不少。
柳子文把手掌血跡在內側被單上,又挪動身子遮掩住。
柳子安、柳子麟帶著一夥錦衣華服的男子快步走進門。
“大哥!”
“大少爺。”
看見幾乎擠滿屋子的來者們,縱使是做好準備的柳子文,臉色也不禁愣了愣,出聲:
“你們怎麽也來了?”
“大哥,快中元節,回來祭祖的族兄們也擔憂大哥的傷勢,聽說伱醒了,就一起過來看望下。”
柳子安上前一步,抓住柳子文的手,一臉認真的解釋道。
柳子文沒去看柳子安,從他手裏默默抽出手腕,後者臉色無奈。
柳子文灰白的唇抿著,目光從圍在床榻邊的柳子麟、柳氏族兄弟們臉上一一掃過。
柳子麟看了看床榻前的大哥二哥,似乎是欲言又止,他低頭垂目。
其它似乎是回來祭祖的柳氏族兄弟紛紛上前,朝柳子文噓寒問暖,瞧著十分熱情。
柳子文似乎有些不習慣,深呼吸一口氣,揮開他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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