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寥贈一篇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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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園林間的私密花廳內。
正有氣氛不對勁的一家人聚首。
“阿兄為何不說話?”
蘇裹兒看著名為蘇扶的蘇家大郎,直接問道。
蘇扶沉默了會兒,隻是搖搖頭。
坐主座的蘇閑,才剛放下手裏卷軸,就又拿起打開,低頭看看。
這位蘇家老爺有些愛不釋手,朝妻女長子感慨道:
“歐陽良翰此文,文從字順,平易暢達,但又不顯平淡,反而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奪人氣勢,與眼下士林大行其道的駢文的文表華豔,截然不同,鶴立雞群。”
他撫須:“每讀之,如夏飲涼冰,冬煮黃酒,暢快淋漓,全身通透。”
蘇裹兒回過頭,點評道:
“當然氣勢奪人,整篇下來,邏輯嚴密,有理有據,勢如奔馬,一氣嗬成,作此文者,必是一位對自己學問主張極度自信之人,不然傾注不了這種氣勢。”
蘇閑沉吟點頭:“善,觀文如觀人,雖然此前不是沒見過他,但今日才始知真良翰。”
韋眉從那翰墨如龍的字跡上收回目光,頷首道:
“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妾身喜歡這句。”
頓了頓,她轉頭朝蘇閑道:
“若是能聘為聚賢園的老師,做大郎的入幕之賓,出謀劃策,自然是極好的,良師益友,又正好是同齡之人,朝氣蓬勃。
“總比讓大郎成天麵對八旬老儒,氣氛暮氣沉沉的要好得多,妾身之前就和你提過,偏拖到現在……”
“阿母……”聽到阿母如此評價還在病榻的師長,蘇大郎不禁喚了聲。
韋眉不理,隻是斜瞅蘇閑。
後者訕笑。
見父母與阿妹話語停頓,蘇扶臉色猶豫,插了一嘴道:
“可是良翰說,這是以前讀書時某位前輩贈予的,他說他隻是略微潤色了一下,贈給了我……”
蘇扶說到一半,話語便姍姍頓住,隻見前方的蘇裹兒、蘇閑、韋眉皆眼神古怪,朝似是天真的他投來了似笑非笑的目光。
“好吧……”
蘇扶閉嘴了,也覺得應該是良翰兄的謙虛之言,這一點好像傻子都看得出來。
這時。
蘇裹兒忽然問道:
“阿兄不想讓歐陽良翰知道我們的事情,不想讓他做你幕僚?”
氣氛頓時安靜。
蘇扶欲言又止。
蘇閑和藹問道:
“大郎是覺得歐陽良翰不合適?還是說……有其他不一樣的看法,可以與我們說說。”
蘇扶低頭道:
“良翰兄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想害了他。
“就算不賭,以他的能力,也有燦爛光明的前程,何必上咱們這艘隨時可能翻掉的小船,朝不保夕的……
“對於老師,我都已經很愧疚了……若再讓良翰兄……”
蘇扶話語停頓,獨自搖頭。
“大郎!”韋眉皺眉喝了聲,“好好想一想,你說這種喪氣之言,對不對得起列祖列宗。”
蘇閑麵色戚戚,輕輕一歎,沒有批評。
蘇裹兒垂目不語,藍色裙擺下,一隻穿粉色繡花鞋的腳掌弓起,默默勾住空繡凳的凳腳,她輕輕搖晃繡凳,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蘇扶鼓起勇氣道:
“阿母,阿妹,伱們想想,為何謝姑娘與良翰兄關係如此親密,都沒有向其挑明我們家的事情,也沒拉良翰兄進來?
“我覺得這已經能說明很多事了……謝姑娘也覺得這麽做,對良翰兄未必是好事。”
蘇閑、韋眉還有蘇裹兒忍不住看了看麵前寬厚仁慈的青年,默默聽完後。
一時間沒有表示。
氣氛並沒有沉默太久。
蘇裹兒朝蘇扶輕輕點頭,自無不可,語氣沒太在意道:
“那行吧。”
其實她也覺得這不過是錦上添花,多此一舉罷了。
眼下,蘇裹兒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東林寺的事情上。
花廳內,俊俏臉蛋上神色頗為淡漠的梅花妝女郎收回小腿,放穩繡凳,站起身來。
在轉頭離開前,丟下一句:
“既然阿兄已有決斷,那就聽阿兄的,挺好的,阿兄現在也有自己的主見了。”
眼見最關鍵的妹妹也表態了,蘇扶鬆了一大口氣。
有時候在這個家裏,阿妹說話比阿父阿母還要管用。
蘇扶想了想,朝蘇裹兒離開的背影道了句:
“不過我會試著邀請下良翰兄,來府裏參加阿妹你的生辰宴,阿妹的降誕日,熱鬧點也好。”
“隨便你。”
蘇裹兒擺擺手,語氣有些無所謂,身影消失在花廳門口。
……
隔日,傍晚。
下了一天的磅礴大雨像是進入了尾聲,夜幕中隻有霏霏雨絲。
歐陽戎在院子外放下油紙傘,傘尖頂牆,朝左右抖了抖,傘靠牆,抬步進門。
他又拎了一點水果,前來“看望”袁老先生,不過還是沒有進裏屋,在前廳停步。
“良翰兄,你來了!”
喂完藥的蘇扶趕忙來到前廳迎接,兩手在衣擺上擦了擦。
“喏。”
歐陽戎坐在桌邊,眼睛注視門外的小雨,鼓著腮幫咀嚼著什麽,隨手將籃子遞給蘇扶,後者接過瞧了眼:
“這是……”
歐陽戎吐出葡萄皮,舀手接住,輕輕點點頭:
“梅鹿苑種的水果都被我和薇睞薅光了,就剩些葡萄了,現在也沒了,全在籃子裏呢,你給你老師拿一些,剩下的我等會兒給師妹送去,她也挺喜歡吃葡萄的……”
歐陽戎似是聊家常一般,嘀嘀咕咕。
蘇大郎接過籃子,不禁多瞧了一眼正在望門外雨景的歐陽戎側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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