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小姐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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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奇怪,是不是赤腳寒氣入體了?”
    梅影齋三樓,一間狼藉雜亂的書房內,包子臉小侍女擔憂道。
    “我,我沒事……”蘇裹兒的聲音傳來。
    彩綬不禁多看了兩眼默站在倒地紙簍邊的小姐。
    今天剛開始還是好好,可是下午突然不知是觸發了什麽奇怪被動,小姐突然變得與往常不一樣起來。
    自家小姐的變化,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又熟悉。
    沒錯。
    是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與往常的淡泊寧靜相比。
    而熟悉……
    是小姐不顧一切赤腳跑下樓踩著庭院雨水的模樣,有點像是夢回小時候。
    曾經的那個喜歡飛來飛去與頑皮男孩子一般愛上房揭瓦、爬牆登屋頂的腹黑小蘿莉身影,似是又重新回來了。
    雖然可能僅是曇花一現。
    不過彩綬始終覺得,長大後便開始逐漸文靜淡漠、斯文守禮的小姐,心裏還是藏有一道頑皮好動的爛漫少女身影。
    隻是不常顯現了而已。
    由動轉靜。
    隻是不知為何,今日某物像是被放出了籠子。
    彩綬忍不住看了看此刻小姐柔軟胸脯前把布料壓變形的那張桑皮紙。
    上麵布滿了某人的字跡。
    唔好像是由歐陽公子送的這篇辭賦引起的……
    “彩綬,你,你先出去。”蘇裹兒忽道。
    她往前默默邁了一步,裙擺擋住了旁邊倒地的紙簍與紙屑中的裹紅紙竹簽。
    彩綬注意力被轉移,愣道:“好的。”
    “等等。”
    “怎麽了,小姐,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隻是突然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伱無需管,做好你的事情即可,另外……”
    蘇裹兒頓了頓,臉頰微紅,偏開目光道:
    “另外今日的事情你不許對任何人講,就算是老爺與夫人也不行,知道了嗎?”
    “哦。”彩綬低頭,繡花鞋的腳尖踮起做鑽地動作,“奴婢知道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也叮囑下院子裏的其它丫鬟,不許碎嘴。”
    “是。”
    望著彩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房門被其從外麵關上,蘇裹兒站在紙簍旁不動,待聽見下樓的聲音走遠,她動若脫兔般,赤腳來到房門前,將門從內鎖起。
    旋即快步走到倒地的紙簍邊。
    蘇裹兒身影頓住,影子搖。
    似是猶豫了下。
    她撚紙牽起兩側裙擺,有些不顧形象的蹲下。
    穿桃紅襦裙的裸足女郎兩手抱膝埋臉,露出一雙細眸輕眯,注視著地上裹紅紙的竹簽。
    竹簽靜靜躺在紙屑之間,似是老實等待著某人的撿起。
    她抱膝的手微微握緊了一下拳。
    “是巧合還是……”
    呢喃聲欲言又止。
    蘇裹兒眸底浮現一些複雜之色。
    有狐疑,也有羞惱,還有其它。
    此前,她從未想過這方麵的事情。
    對這一支意外得來的姻緣簽也毫不在意。
    然而,蘇裹兒剛剛經曆了一言成箴之事,正處於一種……千百度後,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的恍然愕然之中,隱隱有一股被宿命包裹般的奇妙體驗。
    還有一種……世間萬物似是都具備某道命中注定般的軌跡,隻看能否窺破幾絲天機的玄妙感受。
    在這特殊事件發生後的餘波影響下,思緒不自覺的往某類宿命論上拐。
    對周遭發生的蛛絲馬跡都格外敏感。
    於是眼下,蘇裹兒再次麵對這隻姻緣簽。
    哪怕理智萬般不輕信,但一顆芳心也難免生出一絲“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命”的羞惱想法。
    其實這也不怪蘇裹兒胡思亂想,縱是任誰在這此情況下,都難以完全冷漠理性。
    更何況,麵對這支姻緣簽的還是一個城府頗深也頗為多疑的十六七歲少女,本就是敏感多愁的年齡。
    紙簍前,蘇裹兒遲遲沒有伸手。
    蹲下的窈窕背影安靜。
    她以前其實並不太信命。
    可自從得知出生在凡塵的自己身上流的是什麽血,得知自家阿父阿母經曆過多麽跌宕起伏的離奇起落,又得知那位素未蒙麵的“慈祥”祖母的所作所為。
    由不得她完全不信。
    另外,還有那位曾給蘇裹兒算命、口吐箴言的老相士。
    不久前,蘇裹兒剛得到消息,這位茅山上清宗輩分極高的袁姓老相士已經羽化登仙,也就是死了。
    她還隱隱聽說,老相士可能是因為泄露了太多天機導致壽元缺損,命硬也難抵……
    可能這也是上清宗道士大多一脈單傳,且難以長命難以壽終正寢的原因吧。
    處於入世與出世之間,於紅塵和隱世間搖擺不定。
    又成天或扶乩請神,或降妖除魔的……主打一個愛管閑事。
    即使所收取的弟子大多挑選命格很硬之輩,但也都命不長久。
    同是三山滴血字輩,看看人家龍虎山太清宗與閣皂山玉清宗的道士同行。
    前者,府門緊閉,黃紫天師少有出山,十分愛惜羽毛。
    後者,觀門大開,救死扶傷煉丹作法,與王公貴族,庶民百姓打成一片,人間煙火味十足。
    得此消息,蘇裹兒悵然之際,還有些沉默。
    此刻,書房安靜良久。
    倒傾的紙簍上方,一隻素手忽而伸出。
    手掌在空中停住。
    又收了回去。
    “箴言是箴言,可沒提這什麽紅簽,瞎想什麽呢……”
    蘇裹兒微微搖頭,垂目低語:
    “共富貴共患難嗎……也就是成為同一陣營之人,可以有很多合理的交好方式呢,或像阿兄那樣,或像謝姐姐那樣,反正肯定不是像花癡彩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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