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二、好久不見,小懷民【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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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昏暗的客廳內,燕六郎正在孟縣令的陪伴下喝茶等待,隻見王操之快步返回,來到他麵前,有些喘不勻氣的呼喊:
    “燕、燕兄!”
    燕六郎放下茶杯,轉頭看去,發現王操之神色除了欣喜之外,還有些許古怪。
    “王兄派人去觀音禪寺調查了。”他問。
    王操之搗蒜般點頭:“嗯嗯,去了,我親自去的。”
    “哦?情況如何,可有何發現?”
    空曠大廳內,隻聽聞,矮個青年的語氣猶然帶著一點不可思議:
    “找到人了,還真在觀音禪寺!”
    ……
    “錢晨找到了?”
    “找到了,此人正在觀音禪寺。”
    “說說。”
    “王兄親自去的,這個錢晨住在觀音禪寺的客舍,難怪一開始在城裏找不到他,此人一直沒有經過湖口縣城,也沒有去軍營那邊,而是一下船就去了鳳凰嶺的觀音禪寺,寺廟客流量大,此前沒有注意到這一塊。
    “而且根據王操之的調查,這個叫錢晨的家夥,應該是為了給安惠郡主十五那日來此寺的廟會燒香禮佛鋪路,他以安惠郡主的名義,提前捐了一筆錢,還和觀音禪寺的寺住持商量了接待安惠郡主的事情。
    “他現在算是寺住持的座上賓了,住在住持安排的客舍中,王兄的人此前之所以沒找到,因為……”
    上午,陽光明媚。
    槐葉巷宅邸,飲冰齋的院子裏,火速趕回的燕六郎,正停步庭中,朝書房方向低頭拱手,將湖口縣那邊的情況一一道出。
    說到後麵,他替湖口縣那邊的王操之等人說了兩句。
    書房內垂目翻書的歐陽戎,擺擺手,打斷道:
    “找到就行,知道他沒摸魚,他的能力我還是信的,這次,錢晨的行蹤確實超出了咱們預期……
    “現在情況如何,觀音禪寺那邊找到了人,操之怎麽處理的?”
    燕六郎恭敬道:
    “王兄在找到人後的第一時間,回來告知了卑職,將調查到的大致情況講了講,就是上麵匯報明府的這些,卑職先走了一步,趕著回來複命。
    “走前,王兄讓卑職帶話說,現在他們找到人了,後麵還會帶人繼續盯著錢晨,不會出現鬆懈,也不會再跟丟此人,經過前幾日的經營,他們現在在湖口縣那邊,算是布下一張巨大的新網,錢晨跑不掉的,敢有其它異動的話。
    “後麵若是有新消息,王兄會第一時間讓人帶回來,包括段全武和軍營那邊,都有人盯著呢。”
    歐陽戎聞言,注視著手中書卷,安靜了會兒,他輕輕頷首:
    “知道了,六郎辛苦了,退下吧。”
    “是,明府。”
    “等等。”
    燕六郎剛準備轉身離開,就聽到歐陽戎一聲呼喊,好奇回頭:
    “怎麽了明府,還有何事吩咐?”
    歐陽戎從案頭整齊堆積的書信中,抽出一張紅紙請帖,遞了桌邊:
    “拿去,嬸娘特意叮囑我交給你的,說你今年辛苦了,明天晚上她的生辰,你別忘了到席,另外,別帶什麽禮物,嬸娘說你不準帶,不然她要發脾氣了……”
    燕六郎愣了下,走上前,拿起請帖。
    他低頭,看了又看,臉龐微微動容:“明府,卑職……”
    歐陽戎恬淡的擺擺手:
    “好啦,收下吧,聽嬸娘的,不用帶什麽禮物,人到了就行,城裏讓你監督的那些地方若是沒什麽事,也不用一直緊繃著,明晚過來一起吃個飯,十五號慶功大典的事情十五號再忙,也不差這一餐飯,到時候大郎他們也來,咱們可以喝兩杯。
    “對了,繡娘也準備了些米酒,到時候會帶過去,正好嚐嚐。”
    “知道了,明府!明夜卑職一定到。”
    歐陽戎笑了笑:“好,去吧。”
    燕六郎收起紅紙請帖,重重抱拳,退出了院子。
    書房的書桌前,歐陽戎收斂笑容,丟下手中書卷,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從衛安惠府邸悄摸離開去往湖口縣的那個叫錢晨的漢子,總算是找到了。
    結果有些情理之中,但卻又在意料之外。
    他竟是去給衛安惠準備後日她離開潯陽城、去禪宗的觀音禪寺禮佛的事情。
    歐陽戎抿了下嘴,起身在書房內徘徊了兩圈,再度吐出一口氣。
    他拿起外袍披上,轉身出門,準備去潯陽王府,和眾人知會一聲。
    另外,還有裴十三娘與飲冰室商號那邊,也可以稍微減少一些冰塊運輸量。
    仔細想想,再這麽大規模的運送冰塊進去,可能就要惹人生疑了。
    ……
    潯陽石窟。
    竹林。
    白霧彌漫林間,下午的陽光也難以刺破,反而愈顯朦朧。
    一道冰冷冷宮裝少女的身影從林間走出,來到竹院前,推開了柴門。
    她身影在門前駐足片刻。
    抬頭看了會兒陽光都無法洞破的朦朧白霧。
    少頃,容真籠袖,回到屋中。
    她小手從袖中抽出,隨手將一塊用剩下的木料疙瘩,放在桌上。
    剛在老樂師院子裏吃完飯的容真,走去井水邊,打了一瓢水,低頭認真的清洗兩手。
    洗完手,她回到桌邊,腰杆挺直的坐下,一絲不苟的繼續幹活。
    隻見,桌前的宮裝少女,一雙白淨無暇的芊芊玉手,捏起了一把鋒利小刻刀,再拿起旁邊的木料疙瘩,埋頭認真的雕琢了起來。
    這塊木料是她從俞老前輩那裏順手討來的。
    是老樂師做完那把一弦琴後,用剩下的木料,不是什麽稀罕物。
    但容真正好要用上。
    此刻,隻見這塊木料疙瘩在她一雙巧手的雕刻下,漸漸化為了一顆大致為圓狀的珠子。
    容真停頓把玩了片刻,繼續細細打磨……
    約莫半個時辰後,容真放下鋒利雕刻刀,攤開手心,上麵靜靜躺著一顆圓潤無比的木珠子。
    她取來一小罐珍貴蠟油塗了塗,將它打蠟拋光。
    大功告成,容真將這顆圓潤泛光的精致小木珠,丟入一旁準備好的小瓷碗中。
    “咯噔”一聲。
    滾入瓷盤的嶄新小木珠,撞到了其它珠子,發出金石撞擊聲。
    隻見這隻小瓷碗中,竟還有其它類似的珠子,它們材質各異,有黑山石的,有冰花籽的,有紅瑪瑙的,有黑檀木的……
    它們五顏六色,但和最新的小木珠一樣,皆是圓潤,泛著光澤,大小大致一樣。
    容真又在小瓷碗中仔細挑出幾枚有瑕疵的,繼續握刀打磨至圓潤完美後,才收了手。
    她細致挑選,從中數出了十七枚珠子,用一根紅繩,將它們一一串起。
    期間,還有閑情搭配一下珠串的顏色……
    串完滿意的第十七顆珠子後,宮裝少女毫不猶豫的取下手腕上那一串陛下賜予的白玉佛珠。
    她用小刀挑開其繩子,卸下其中的一粒白玉佛珠,轉而拚湊到新手串上去。
    製作完畢。
    容真微微鬆了口氣。
    總算趕在歐陽良翰的嬸娘生辰禮前一日,製作好了此物。
    她平日事務繁忙,隻能每日抽空做出一顆珠子。
    另外,在主石窟那邊,容真也悉心準備了一份禮物,準備在慶功大典那日贈給歐陽良翰。
    桌前,宮裝少女殘留木屑的白巧手掌攥緊了這串新佛珠。
    此物名叫十八籽,是北方佛門內的一種特色手串,用以祈福消災,每串十八籽,都是由十八種不同材質的金石、木料組成,哪種配哪種沒有嚴格講究,主要考慮各個籽的個頭大小,配起來美觀即可,另外,每顆珠子也代表不同的寓意,黑山石寓意財源廣進,冰花摩尼籽象征幸福安康……
    這串十八籽,容真準備作為送給那家夥的嬸娘。
    保她平安。
    明日他嬸娘生辰禮,容真總不能空手過去。
    而隻要是她送出手的,自然都是重禮。
    若說以前她沒有在歐陽良翰那位嬸娘麵前留下什麽好印象,那這一回,可能就要印象深刻了……
    容真垂目,臉色出神之際,外麵院子突然響起了中年女官的敲門聲與稟告聲:
    “女史大人,安惠郡主來了,在主石窟那兒,想見您。”
    “郡主又是帶馬夫和隨從過來的?”
    “是的。”
    容真語氣孤寂:
    “你去傳話,說本宮身子有些不適,沒法陪同。”
    中年女官領命,立馬出門。
    一刻鍾後,中年女官再度返回竹院,神色有些為難道:
    “女史大人,安惠郡主關心您,跟過來了,在院外不遠處等待,想看望下您。”
    容真繼續道:
    “去傳話,說本宮身子好了點,但有事忙,請郡主回。”
    中年女官似是愣了下,再度出門。
    不多時,中年女官回來複命。
    總算是打發走了安惠郡主。
    中年女官看了眼容真的淡淡臉色,也不清楚那位郡主是何處惹到了女史大人。
    她小心翼翼問:
    “女史大人,郡主後日就要離潯去湖口縣,今日恐怕是最後一麵了。”
    “哦。”
    容真的回應有些冷淡。
    中年女官不再多問,轉身準備退下。
    卻聽到身後傳來容真的聲音;
    “等一等,這次郡主來石窟,有哪些人過去接待了?”
    中年女官報了一串名字,包括宋嬤嬤和一些監察院女官,還有白虎衛的一些主要將領。玄武衛的韋密不在。
    容真突然問:“易指揮使人呢?”
    “去潯陽城找元長史了,還沒回來。”
    “好,退下吧。”
    “是,女史大人。”
    ……
    星子坊。
    承天寺,一處齋院。
    元懷民情緒有些低沉的返回自家院子。
    雖然每天上值這件事,確實讓人情緒高不起來,但現在是下值時間,也沒加班,按道理說應該是一天之中最快樂的時候,元懷民卻提不起什麽興致。
    像是有一塊鐵壓在了心頭,對於眼前諸事,也索然無味起來,隻想時間趕快過去,渡過那一日。
    元懷民歎了口氣,推開院門。
    院內,李魚不在,應該是在隔壁的齋院,因為昨夜易千秋來了,李魚默默搬到了二人提前準備好的隔壁院子去了,還把行李與收藏的筆直木棍們,都轉移了過去,以防萬一。
    元懷民在院子裏轉悠了幾圈,臉色有些發呆,少頃,去往臥室,從櫃子深處掏出了幾根從李兄那裏順來筆直木棍,低頭把玩了下,情緒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放在往日,他高低得把筆直木棍拎出門,轉悠幾圈,給寺中朋友們炫耀炫耀。
    今日,元懷民卻像是一根焉了吧唧的茄子,低頭摸棍,無精打采。
    “咚咚咚。”
    空曠院內響起了敲門聲。
    元懷民身子驀然顫了下,但旋即他反應過來,應該不是秋娘來了。
    因為她不用敲門,是直接踹的。
    現在是敲門聲,不是踹門聲。
    而且後日去慶功大典作畫的事情,他已經答應了她。
    還包括涉及良翰的那件事。
    秋娘得到答複後已經放過了他,不再繼續逼迫。
    元懷民深呼吸一口氣,迅速調整好情緒。
    他把筆直木棍重新塞到桌下,揉了把臉,走向院門。
    “誰啊?李兄?”
    外麵沒有應答聲。
    元懷民一臉奇怪的走去,拉開了院門。
    隻見院門口,有一道佝僂身影。
    好像是一個短小精悍的小老頭,兩手背在身後,背對著元懷民和院門。
    他穿著相比於大周朝男子著裝還有古色古香的古服,一雙草鞋,麻衣短袖,背影氣質卻氣質怡然悠閑,腰間好像還掛有一副畫軸,用灰麻布包裹,露出的畫軸部分,似乎是青銅材質,這令元懷民隱隱眼熟。
    此刻,可能是聽到了身後開門的動靜,小老頭轉過身子,看向了打開門後一臉疑惑的元懷民,上下打量了下他。
    門內外,二人麵對麵的注視。
    精瘦小老頭一張臉龐上布滿皺褶,一雙眼睛很小,笑起來眼睛會眯起。
    在看見這位來客的一刹那,元懷民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術一般,身子僵立在了原地。
    帶畫卷來的小老頭踮起腳,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道:
    “好久不見啊,小懷民,出息了啊,聽說你現在是在為聖人作畫,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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