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我預料的那樣，我的新學期從剛開始就已經跌落到了穀底。
    此時，我和夜羽並排在走廊上向著辦公室走去。被老師叫過去絕對不可能是什麽好事，關於這一點我心知肚明。但是……
    有一件事情直到現在我依舊沒弄明白。
    “雖然你一直說沒什麽，但你真的沒事嗎？”
    “不是說過了嗎，隻是有些激動過度了。”
    “那未免太誇張了，眼淚都流成那樣了。”
    “可能我的淚腺比較成熟。”
    “真的是這樣嗎……”
    “唉，你為什麽對這個問題這麽執著？”
    “……”
    我們可是因為這個被叫到辦公室的……
    “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
    “是啊，我眼裏的夜羽一直是……殘酷無情，目中無人，冰冷孤傲的性格，所以說，她怎麽可能會哭呢。”
    “原來是這樣嗎。”
    夜羽後知後覺道。
    糟了，順口就說出來了。
    “那個……”
    我很快就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急忙嚐試為自己辯解，但很快就被夜羽打斷……
    “不過，和病材不同……我剛才倒是很快就肯定了你的身份。”
    “嗯？”
    “因為周圍的人都對病材散發著陌生的氣息，這和小學時一樣。”
    夜羽補充道。
    “嗬嗬……是嗎。”
    平淡的說出了傷人的話呢，這和小學時一樣……
    ……
    ……
    我叫倪青本，是一名數學老師兼班主任。曾經在一家公司工作了十年，卻在兩年前意外被要求辭退，具體原因不方便透露。
    就在剛才，我得知班裏有兩個同學吵架的事情。本來這不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但是……
    深呼吸，卻沒能緩解緊鎖的眉頭。又一次低頭看向桌上的資料，我的內心充滿了擔憂。
    暮黎高中學生檔案
    學生：夜羽；女；16。
    ……
    父親：夜關信；1888888xxxx；自由職業者。
    母親：……
    ……
    沒想到竟然是董事會代表的女兒，這件事情看來不好收場了。
    很有可能，另一個學生最終會“自願”退學……
    “老師好。”
    不知什麽時候，林極和夜羽已經來到了我的身旁。
    “哦，你們來啦。”
    我停止思考，伸手將棒棒糖的棍子扔到垃圾桶裏。
    “請問老師找我們有什麽事？”
    看到夜羽平靜中帶著一絲冷厲的表情，我微微皺眉。
    不妙，這個姑娘似乎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換個地方再做打算吧……
    “我找你們的確有點事，不過，最好還是分開談比較好。林極，你跟我來一下。”
    我帶著那名男同學走進辦公室的隔間，這裏原本是一間小辦公室，但現在已經變成專門用來放雜物的地方了。
    “把門關上。”
    沒有回頭，我走到窗邊將窗簾拉上，隻留下些許空隙容陽光擠進房間，不過這也足夠我觀察他的反應了。
    我坐上椅子，手肘撐在桌上，雙手交叉，嚐試與他進行溝通。
    “林極，這是我和你的首次交流，很抱歉是以這種方式實現，但有些話我確實不得不和你說。”
    “老師您請說。”
    腳上沒有多餘動作，雙手自然放於身側，眼睛聚焦於我這裏，他很平靜。
    “你應該還不認識的留在外麵的那個女生吧。”
    “不，應該算認識。”
    林極搖了搖，很快地否定了我。
    竟然認識……那為什麽會做這麽危險的事？難道是壓迫，然後再到反抗嗎……看來得換一個思路來幫他了。
    “認識就好，這樣我也就能放開的說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站在陽光下背對著林極道：
    “人們常說退一步海闊天空，我不認為退一步能有這麽大的效果。但是，如果我們已經到了懸崖邊，退讓就成了我們必須去做的事。林極，如果現在站在懸崖邊的人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我轉身看向林極，等待他的回複。
    “離開那裏，畢竟活著比較重要。”
    “不錯的回答，看來我們的談話很成功。”
    “成功？老師，我們不是進來談今天早上的事情嗎？”
    “當然。”
    “那為什麽……”
    “因為我們一直都在談的，就是今早的事情。”
    “……”
    眉頭上提，瞳孔微張，驚訝，還是……
    “老師……”
    “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我和夜羽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今天早上的事情隻是一場意外而已。”
    “什……什麽。”
    竟然……咳咳，好吧。
    ……
    “開玩笑適度，以後多注意點。”
    “好的老師。”
    林極向我點頭。
    “我？不用談話了嗎？”
    夜羽略顯疑惑地看著我。
    “不用了，你們可以走了。”
    “那我們先走了，老師再見。”
    “嗯。”
    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我無力地後靠在椅子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是我想多了嗎……
    半小時後
    “嗡嗡～”
    消息嗎……
    “這，這是……”
    我醒了過來，打開手機撇了一眼，接著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11:33：
    老師你好，我和林極請假出去一趟。
    發信人：夜羽
    ……
    ……
    半小時前
    我和夜羽離開辦公室，一同走向樓梯。我筆直地走到向上的台階前，卻忽然發現原來還在身旁的夜羽停在了向下的台階後。我不解地問道：
    “現在不是應該回班嗎？”
    “以後要住宿了，我需要出去買一些生活用品。”夜羽平靜道。
    “這樣啊……那我先走了。”
    我並沒有什麽理由跟她出去，在這裏告別就好。
    但剛走上一個台階，夜羽便出聲叫住了我。
    “等一下。”
    “怎麽了？”
    停下腳步，我轉身看著夜羽。
    她看起來很嚴肅，認真道：
    “雖然不清楚老師對你說了什麽，但是……我還是想要向你道歉。”
    “道歉？不不不，你怎麽會想到這種事情。我又什麽損失，完全不需要你向我道歉。”
    我猛地搖頭，很快否定了她的想法。
    “在我看來，未知的風險往往才是最可怕的。雖然你自己沒感覺到，但實際可能已經產生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夜羽凝視著我，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雖然我依舊堅持認為自己沒有什麽損失，但繼續僵持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而且夜羽的固執不是開玩笑的。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嗯。”
    夜羽輕輕一笑，態度平緩下來，但是卻又很快地皺起了眉頭。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後看向我，困擾地說道：
    “你想要什麽樣的補償呢？”
    “補償就……”
    “嗯？”
    “不，沒什麽。”
    不過補償這個詞語聽起來好奇怪，真害怕我一下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普通一點的就可以了，比如請我吃一頓飯之類的。”
    “吃飯……”
    夜羽抬起手指抵著下巴，微微思索後說道：
    “還差一些廚具，不過剛好也要出去，順便一起買就好了。”
    “嗯。”
    我下意識地點頭回應了夜羽，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誒，廚具？難道她打算自己下廚嗎？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又要到那裏找廚房？哪裏有這種地方……
    不，仔細想想，其實答案早就出來了。雖然我不願意相信，但是很明顯，我將要前往夜羽的家裏吃這頓飯。
    家、父母、一起吃飯……難以想象的畫麵……我現在反悔還得急嗎？
    “還有，你也和我一起出去吧。”
    “嗯？”
    現在應該還沒到放學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