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這個時代的真正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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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金屬牌隻有巴掌大小,看起來像是黃桐鑄就。
其整體呈圓形,樣式並不複雜,隻有簡單的花紋,正中央則是一個鷹頭圖案。
“月鷹銅牌?!”王三見到這塊金屬牌之後頓時發出了驚呼聲。
“你認識?”杜恒驚訝道,指了指地上的金屬牌。
他並未貿然將金屬牌撿起來,以免上麵圖有劇毒,遭到暗算。
雖然《仙肌玉骨》有成的他已經稱得上是百毒不侵,但該謹慎的時候的還是要謹慎的,這樣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仙長,這月鷹銅牌,我略有耳聞。”王三點了點頭道,“周末亂世的時候,北疆蠻族趁機崛起了一股勢力,統合了眾多部族,號稱鷹王金帳。
“如今鷹王金帳雖然尚未把北疆完全統一,但也已經成了氣候,勢力滔天,強者輩出,時常會侵擾青州、雍州的邊境。
“鷹王金帳為了鼓勵麾下強者對侵襲我們中土百姓,特意設置了月英勇士的機製,即可以用我們中土百姓的頭顱去兌換月鷹牌。
“這月鷹牌從低到高分成五個等級,分別是鐵牌、銅牌、銀牌、金牌、玉牌,同時對應著不同級別的特權和獎勵。
“其中哪怕是最低等級的月鷹鐵牌,也需要用上百個普通中土百姓的頭顱進行兌換,也可以用十個人榜前百的,或者一個人榜前五十進行抵充。”
“用中土百姓的頭顱來兌換?!”杜恒聞言驚怒不已,雖然他先前就知道北疆滿足市場會侵擾中土的邊境,但沒想到居然殘酷到了如此程度,“那這安通北的銅牌呢?”
“至少要上千個普通百姓的頭顱,也可用十個人榜前五十或者一個人榜前三十進行抵充。”王三神色凝重地道,“以安通北的實力,不可能奈何得了人榜前五十的高手,也就是說……”
“也就是他這月鷹銅牌是用上千個普通中土百姓換來的!”杜恒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上千顆普通百姓的頭顱!
這樣一個小小的入微境,手裏居然就有如此的血債!
其他的北疆強者,又該是什麽樣子?
他也同樣是中土十四州的百姓,屬於能用來兌換月鷹牌的頭顱之一,可以感同身受。
這是杜恒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麵對北疆與中土的衝突。
“王師傅,在安通北這些人的屍體多砍幾刀再走!”杜恒沉聲道,“這樣血腥味兒更容易把周圍的野獸吸引過來。”
“是!”王三立即答應,然後就帶人去幹活了。
同時,他們還把這群馬匪身上的衣物、財貨、兵器全都扒下來,打算裝在鏢車上帶走,當然那些馬也是要牽走的。
這些可都是虛靜仙長的戰利品。
不過,在收拾這群馬匪東西的時候,王三又發現了一些觸目驚心的東西。
整整二十顆被塗了石灰的人頭!
從上麵的痕跡來看,應該是剛被斬首沒幾天,多半是安通北這群人上一次劫掠的“成果”,打算送回去北疆去進行兌換。
“仙長,這些……”王三的臉上難掩悲憤之色,那二十顆人頭裏居然還有三個嬰兒的頭顱!
杜恒輕輕閉上了眼睛,沉聲道:“帶著他們,尋一處僻靜之地安葬了吧。”
這次的遭遇,毫無疑問是他前生今世最有情緒衝擊的一回。
在看到那三個嬰兒頭顱的時候,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想直接殺去北疆,屠滅鷹王金帳滿門的衝動。
因為,安通北等人的這種行為,讓他聯想到了地球上的日本在中國犯下的滔天罪孽。
“呼……”杜恒長長吐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這份情緒,“走吧。”
他更加的渴望自己擁有無可匹敵的實力了。
這二十顆頭顱讓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究竟是什麽樣的主色調。
不是遊曆江湖,快意恩仇。
不是武林稱雄,天才爭鋒。
而是赤裸裸的血腥和殺戮!
……
在走出寒關,來到青州地界之後,杜恒和王三一行人的路途就比較平靜了。
這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麽風浪,很順利地來到了兩濱郡城。
剛來到這裏,杜恒就察覺到了此地與雍州那邊郡縣有很大不同。
百姓們一個個瘦骨嶙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商鋪門可羅雀,街道上也沒有幾個叫賣的商販。
這在杜恒看來,簡直是荒涼至極。
堂堂一個郡城,連山陰縣那樣一個雍州的小縣城都不如。
可就是這樣的地方,街上最多的竟是找各種由頭向商戶收錢的衙役。
“這就是青州的郡城?”杜恒低聲向身邊的王三問道,“兩濱郡怎麽是這幅鬼樣子?”
“嘿,仙長您先別急,後麵的郡城比這還慘呢。”王三感歎道,“畢竟,這青州十二郡都沒什麽大派,算是宗門實力最薄弱的地方嘍。
“在這些士族大戶們眼裏,咱們這些沒有出身的老百姓,都是賤民,比他們看不起的庶族寒門都要低賤,哪裏配過好的生活呢?”
杜恒又詢問了幾句,然後就陷入了沉默,心裏已經大體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
兩濱郡位於洛水與滄水兩條入海大河的中間,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中土西北方東進的重要門戶。
傳說數千年前大羲東伐大夏就是從這裏出發,戰國時代更是有四國在此爭鬥千年,最終被大虞占據,進而一統天下,橫掃十四州。
如今到這大趙的時代,兩濱郡的土地早就已經變得無比惡劣,寸草不生,什麽都耕種不了。
好在還能憑借著水路賺商賈的錢財,每年光是靠著水運和做商賈們的生意,獲利就十分的豐厚。
理論上來說,這裏的百姓生活應該也還可以。
可惜,從商賈那裏賺來的錢財七成都會落在當地士族大戶手裏,剩下的三成裏分給部分掌權的庶族七成,再剩下的部分才輪得到官府。
至於百姓?
草芥罷了。
無人在意。
……
兩濱郡城的經曆,讓杜恒進一步明白了這個時代的底色。
隻要不是出身士族豪門,沒有“高貴”的血統,就必須擁有強大的實力才行。
否則,就是草芥,是螻蟻,是塵埃。
而就在杜恒與王三一行人在滄水碼頭裝貨,準備坐船前往安波國的時候。
一個看起來年過五旬的裝貨工盯著杜恒看了許久,目光始終停留在那一身象征著純陽觀弟子的道袍上。
他張了張嘴巴似是想要說些什麽。
可在看了一眼不遠處監工的差役後,還是閉上了嘴巴,老老實實地搬起了貨物。
這個裝貨工名叫衛武。
二十年前的大周時期,純陽觀在兩濱郡城也經營了不少產業。
當時,衛武就在純陽觀經營的船行裏做工,拿著正常的工錢,家裏的妻兒老母都能健康的生活。
那時的兩濱郡城也十分的繁盛,與現在完全是兩個樣子。
可改朝換代之後,士族豪門把持了一切,《趙律》又對宗門進行了一係列的限製,純陽觀也就隻能放棄了在兩濱郡城的產業。
從那之後,衛武就隻能在碼頭上做裝貨工了,工錢更是隻有以前正常的十分之一,生活一下子變得無比窘迫起來。
前些年鬧饑荒,妻兒和老母也都餓死了,現在隻剩下了一個剛滿十歲的孫子,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衛武裝完了貨物,站在碼頭上看著漸漸遠去的船隻,以及那船隻上穿著道袍的背影,心裏喃喃道。
“仙長們呐,你們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