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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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房門王誌遠看到三男兩女橫七豎八躺在床上,地上布滿嘔吐物,房間內充斥著惡臭味道。
其中一個女人在用僅有一絲力氣敲打著窗戶。
王誌遠閉著眼睛身體本能向後倒退兩步,他從未想過瘟疫會讓一切變得如此恐怖。
腦海中不禁想到杜甫在《病後過王倚飲贈歌》就寫了自己瘧疾發作的情形:
酷見凍餒不足恥,多病沈年苦無健。
王生怪我顏色惡,答雲伏枕艱難遍。
瘧癘三秋孰可忍,寒熱百日相交戰。
頭白眼暗坐有胝,肉黃皮皺命如線。
不僅杜甫僅僅是唐朝,曾有人做過統計,就有300多首關於疫病或與疫病相關的詩歌。而寫下與疫病相關的詩人有幾十位,著名的如駱賓王、宋之問、張九齡、王維、孟浩然、劉長卿、高適、白居易等等都寫過。可見瘟疫給人類帶來得是何等災難。
王誌遠曾幻想過憑借自己所學力挽狂瀾,拯救百姓逃離瘟疫,可真的到了這一天他發現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那麽簡單。
他想要救這些人卻不知如何下手。
屋子內敲打聲漸漸停下來,王誌遠站在院中仰頭望向天空,也許這就是我的使命吧。
經過短暫的調整後王誌遠選擇衝進房間,他對三男兩女進行切脈,五人之中已有四人死亡,唯一活著的女人此時也已經有了敗脈跡象。
顧不上有更多考慮憋著一口氣將她從房間內拖拽出來,走出房間後平放在院子內。
根據目前所見來觀察,這次瘟疫八成是霍亂,此類瘟疫發病急,常見嘔吐腹瀉,人很快便會進入脫水狀態,輕則休克重則死亡。
“霍亂病因複雜,主要有二:一係感受時邪、暑濕或寒濕等穢濁之氣,鬱遏中焦,致脾胃受傷,運化失常,升降失司,清濁相幹,亂於腸胃,上吐下瀉而成霍亂;一因飲食不慎,誤進不潔之物,或恣食生冷,暴飲暴食,損及脾胃,清濁混淆,發為霍亂。”
“刺俞旁五,足陽明及上旁三”
竇郎中所贈書中專門有這類瘟疫講解,如果依照記載這幾個穴位對初患疾病有效,眼前這兩個人明顯已經到最後階段,王誌遠隻能憑借自己所學增加中脘、天樞、氣海三個穴位,希望可以通過散寒燥濕來達到治療目的。
王誌遠快速取出九針包從中取出毫針解開患者衣服,找準穴位刺入,行強刺針。
弄好女人轉過身跑向那個中年男人,依照相同穴位進行行針。
兩人行針之中短時間內並未有太大反應,此時門外突然有腳步聲,王誌遠原本以為這些是初患的百姓,他急忙打開藥館木門。
正在跑動的官兵聽到開門聲後其中幾人停下腳步,扭頭看到了王誌遠。
“你沒有被傳染?”問道。
“沒有。”
“你們家還有其他人嗎?”官兵繼續問道。
王誌遠被問得有點迷糊,這些人看上去不像是來救人的,他們全部臉裹絲巾,手持配刀。
“我是郎中......”
解釋還未開始便被官兵所打斷:“我管你是幹什麽的,去城門西側等待。”沒好氣將他訓斥一頓,說完頭也不回跑出去。
王誌遠回頭望了一眼還躺在院子裏的兩人,他們貌似還沒有反應,心想,難道自己所選的穴位有問題還是他們兩個病情已經到了無法醫治程度?
還在發愣的時候麵前又經過一隊官兵,在這些官兵之中有兩名剛剛在城外得守城官兵,他們認出了王誌遠,快步跑上前向領頭男人做出匯報。
領頭官兵聽後轉過身看向王誌遠,對他擺擺手。
王誌遠跑過去。
“官爺。”
“你是郎中?”
“是的,我是郎中。”
“你搞清楚這裏的瘟疫情況了嗎?”帶頭官兵繼續問道。
王誌遠沉默片刻,回答道:“依照記載這裏的瘟疫應該歸屬霍亂。”
官兵聽完紛紛麵露驚恐,甚至還有人直接用手捂住了口鼻。
帶頭的官兵眯著眼睛將他打量一番:“霍亂?你怎麽知道?”
“他們的發病全是急性上吐下瀉,並且能夠在短時間內昏迷甚至死亡,這些症狀已經和霍亂瘟疫相同,如果要確定的話我需要見到更多病人。”
“既然你是郎中那我問你一句實話,霍亂能治嗎?”
王誌遠沒有回答,他不敢回答。
“現在不僅官亭縣周邊四縣三城均已發現此類病情,你能治好這些人嗎?”
“好啦,你現在去城門西側等待,等下會有人告訴你該怎麽做。”帶頭官兵說完後舉起手,“繼續前進。”
噠噠噠,噠噠噠,官兵繼續前行。
過了沒有一炷香時間原本空擋的街道上陸陸續續開始有人在走動,他們有的邊走邊幹嘔,有的臉色蒼白,有的還需要用人攙扶,有的懷中抱著早已死去嬰兒,有的一步一回頭望向身後仿佛在向那裏的親人告別。
王誌遠站在藥館門外心裏有一種說不出感受,他想要救下所有人可他卻連藥館內的兩個人都救不活,他想要證明瘟疫可以治療,卻阻擋不了不斷在消散的生命。
四名官兵來到藥館門外:“你是這家藥館的人?”開口問道。
王誌遠麵無表情搖搖頭。
幾人沒有多說一句,繞過他衝進藥館內一頓翻找,將藥館內所有銀子和能裝下的寶貝塞進自己口袋內,跑出藥館向帶頭官兵進行匯報:“這裏所有人全部死亡。”
“好,貼上條子。”
王誌遠還並不知道這張條子意味著什麽,他單純的以為這隻是官府在統計這次瘟疫下死亡數字。
帶上九針包來到城門西側看到一切還有力氣站立的人,王誌遠主動走上前為他們切脈,為他們行針,並且不斷詢問行針後身體感覺。
百姓們可能是在悲痛之中,也可能是壓根就沒有認真聽他詢問,所以不管他問什麽都是搖頭應對。
“這不應該啊,既然是霍亂這幾個穴位就算無法痊愈也總該有些反應。”王誌遠很是費解的嘀咕兩句。
“霍亂?你說我們這是霍亂?”距離他最近的一名百姓聽到嘀咕立馬發出質問。
“大家的病情和霍亂十分相似。”
“霍亂?那我們肯定會死的,我娘之前就說過霍亂一場,十個人最少死九個。”
“啊......”
人群之中不斷傳來悲痛和絕望嘶喊,瘟疫之王瘧疾,瘟疫第二霍亂,瘟疫第三鼠疫,這幾個都是讓老百姓聞風喪膽疾病,得此病者多數都會死亡,哪怕沒有死亡官府無法治療也會讓你單獨隔離起來直到死亡為止。
王誌遠此時告訴他們這個消息顯然不太明智。
官兵也已經無法壓製住百姓們的躁動。
就在這時一個刺耳聲音在人群中傳出:“啊,我的兒,我的兒。”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去,一個年輕女子懷抱著一名嬰兒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哭聲驚天動地,哭聲撕心裂肺。
王誌遠並沒有多想推開麵前幾人衝過去,掀開嬰兒的繈褓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嬰兒。
看著麵前痛苦的女人,王誌遠從懷中取出九針包,在沒有征得女人同意時便對嬰兒進行針灸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