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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鴉覺得,現在是時候了。
    她已經喝過了下午茶,欣賞了格維劇團的巡回演出,在碼頭上看了半個鍾頭的海景。現在太陽已經落下,解決完那件事情,正好趕上晚餐。
    拿起手杖,帶好禮帽,對著小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確認儀表沒有問題之後,她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向工人居住區。
    一路上蠢賊不少,但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敵,隨手敲昏後就丟到巷子邊上。這些人沒人在乎,躺巷子裏一晚上都不會有人問,至於是否會遭遇什麽奇怪的事,寒鴉沒心思管,真要發生什麽,也由不得他們。
    在走過一段不短的路程之後,她總算找到她的目標:417號。
    出現在麵前的,是一扇毫無特點的木門,一根簇新的鈴繩將它和它的鄰居分別開來。
    鑒於接下來要見到的人的身份,寒鴉又一次掏出鏡子,好好整理一下儀表。然後伸手拉響了門鈴。
    “叮鈴”沒人回應,這在她意料之中。工人的生活勞累而艱辛,想必那位初來乍到,不太可能習慣,這會兒應該是在休息。她在門口等了一分鍾,又伸手拉了一次。
    “叮鈴”還是沒人回應。她稍微有點兒失望,但還是好好地等了一分鍾。正當她伸手準備拉響第三次的時候,一個聲音終於傳來:“哪位,是艾伯特嗎?我這剛下工沒兩會,怎麽就來了?不是說了要休息一陣兒嗎。不過你可算是沒把那個鈴繩當擺設......”
    那是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渾厚沙啞,透著一股疲倦感。他一邊嘮叨著,一邊走出來。寒鴉聽出他是在往門這裏走,於是收手等著。
    “卡啦”門開了,一名麵容粗獷的中年男士拉開門。他身材魁梧,壯碩,一件粗麻製的汗衫披在身上,穿著一條有些發白的工裝褲。身上收拾的極為清爽。
    男子沒料到自己門前站著的,不是前兩天認識的工友而是一位穿著異常嚴謹考究的紳士......哦不,小姐,或者說夫人。他有些疑惑,開口問道:“你......您這是找錯了?”
    出於身高和角度的原因,他沒能看清來人的臉,但他很確定自己應該不認識這個人。
    寒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打量了他數息,回道:“安諾特伯爵,是您吧?”
    男人神色微變,驚訝的表情一閃而逝。但他很快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您找錯地方了吧?那種大人物就算失勢了,也不可能在這兒啊——他現在大概在哪個鄉下別墅裏享受晚餐吧。”
    周圍沒什麽法陣。安諾特·伯利恒用意念快速而隱晦地掃描了一遍周圍。他對那些家夥可是忌憚得很。眼前這位不速之客顯然不像是擅長近身攻擊的,如果不用魔法的話,那還能用什麽呢。
    不過看起來這位小姐沒有什麽經驗。安諾特這麽想著,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寒鴉恍若未聞,她自顧自地說:“說起來,我也勉強算是本地的主人了,但伯爵蒞臨此地,卻是忘了第一時間登門拜訪,實在是失禮不知您可肯原諒在下,允許在下進入貴府呢?”說完,她微微躬身,伸出手去。
    安諾特打了個哈欠,賠笑道:“小姐,您看您還犯著迷糊呢。我現在真是太累了,沒空在這陪您瞎談了。您呢,該回您家享用晚餐了;而我呢,也該到我那破床上睡覺去了。您知道嗎?不回的話,就當您答應了。我走了。”說著就轉身準備走回去。
    工廠裏的活兒實在是太累了,要不然在以往他碰上這種迷糊的家夥,肯定要調笑兩下。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的心裏嘲笑了來人的愚蠢。既然不敢光明正大動手,也沒有做好戰鬥場地,那又為何要上來做這種無用之事呢?想憑著這幾句話就唬住他?開玩笑呢!
    不過手怎麽......
    他突然察覺到右手似乎沒有隨著身體退回來。一看才發現,對方已經握住這隻手,讓其留在原地。
    見鬼,什麽時候......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既然事情發展超乎自己的預料,安諾特立即將原本隱藏的實力放出。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強大的鬥氣噴湧而出,擾動著周身的空氣。
    然而,幾乎是同一瞬,一種僵直感從體內傳出,隨著他運轉的鬥氣迅速蔓延開來。不到半個呼吸,他就失去了脖子及以下的身體控製權。所有的關節像石頭似的運轉不動。然後在他驚駭的目光中,身上鬥氣不由自主收了回來。
    “你是誰,哪邊派來的?”伯爵大聲問道,順便吸引周圍鄰居的注意。眼前的情況讓他想起一個人來,但他竭力否定這種可能性,畢竟,他得到的情報中,那人早已離開這裏。
    寒鴉抬起頭,昏黃的煤氣燈照亮了她的臉龐,一雙金眸直視著伯爵的雙眼,欣賞著對方此刻精彩的麵部表情——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放開對他頭部的控製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嘲弄的微笑。她開口道:“伯爵這是接受了,還打算親自帶在下參觀貴府?這可真是令在下受寵若驚啊,既是長者之請,在下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該死!這幫情報人員就應該被通通拖去絞刑。伯爵在心裏咒罵著。
    隔音結界早已設下,在伯爵察覺不到的地方。他那一聲叫喊猶如泥牛入海,掀不起半點波瀾。
    “伯爵”轉了個身,牽著寒鴉步入房間。後者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街上變回原本的死寂,除去搖晃的鈴繩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殘留氣味,這什麽也沒改變。
    約莫五六分鍾之後,門又開了,出來的是寒鴉。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但她還沒走出兩步,一支箭矢貫穿她的頭,貫穿後還去勢不減地刺入地麵,紮在那裏。
    她向前倒下,臉上還掛著那抹微笑,隻是弧度.....似乎更大了些?
    又是兩隻箭矢飛來,襲擊者很謹慎。但地上的屍體再無動靜。於是他從一旁的樓頂跳下,手上拿著刀子,準備割下首級。
    這時,一陣微風拂過,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耳旁傳來:“別著急啊,朋友。你真覺著這價值兩萬枚弗爾鐸金幣的頭有那麽好拿?”
    然後他就感到了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從頭頂上壓下來,直接把他整個人給摁趴下,臉和大地負距離接觸,一根手杖穿透了他的頭,將其釘在地上。寒鴉站在他身後,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他。然後拎起手杖,拿出手帕,將上麵的粉色液體擦淨。
    她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離開現場,死者們都被裝進了影子。它會吞掉沒用的部分——比如屍體的軀幹,轉化為魔力;儲存有用的部分——比如能換到錢的腦袋,以及各種有價值的財物。
    今晚收獲還算不錯,算上伯爵一共八個人。質量也還挺高的,小家夥們清一色的白銀上階,伯爵這個稍微有點兒水的黃金中階。等會兒吃完晚飯,把那個敢賣他的情報的死老鼠收了,今天的活差不多就幹完了,往後兩個月大概都不用去做什麽了。
    一陣頭疼突然襲來。她皺了眉頭,暗歎了一口氣。
    算錯了,頂多一個月。
    寒鴉這麽想著,走出工人居住區,來到中央大道隱入密集的人流中,身影消失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