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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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魂池後的山林中,一隻肥碩的野兔停在一處已經堆好的幹草旁,其身後悄無聲息的飄來一隻削的十分尖銳的木棍,野兔依然在吃著這仿佛天賜的食糧,並未察覺危險已經來臨。
嗚
木棍攜帶著破風之聲,迅猛的插進野兔的頭顱,野兔卻並未死透,還掙紮了幾下,最終歸於寂靜。
但詭異的是,木棍並未有任何人持著。
下一刻,木棍忽地向著某處極速飛去。
靈魂歸位,奉回拿著木棍,笑嗬嗬看著上麵插著的肥碩的野兔,稍作處理了一下,在麵前已經生好的火堆上烤了起來。
可突兀的,奉回的心猛抽了一下,他不自覺的回頭看向浴魂池。
此時並未有風,也未有落葉降於池麵,卻見浴魂池竟然泛起層層漣漪。
奉回以為宮燁華要出來了,興奮的盯著池麵,可良久後,池麵緩緩歸於平靜,再無絲毫波紋蕩漾。
奉回有些失望的回過頭。
“哎喲,我的兔子。”
剛剛的聚精會神,倒是讓他忘了給兔子翻麵,竟是有些烤糊了。
......
宮燁華猛地睜開雙眼,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坐起,卻發現自己隻是躺在井旁,之前的種種痛不欲生之感已經消散一空,仿佛之前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夢。
宮燁華看了看旁邊的那口黑井,他的靈魂感應告訴他,那裏已經沒有水了,雖然不知道裏麵的黑水為什麽消失了,可宮燁華依然覺得毛骨悚然,連連蹬著腿,向後挪動,仿佛靠近那口井,就是靠近深淵。
不,那裏比深淵還可怕。
可退著退著,宮燁華覺得背後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這把精神高度緊繃的宮燁華嚇得叫出了聲,猛地爬出老遠的距離,回頭去看,卻見隻是一個小孩子。
孩子很矮,宮燁華覺得他應該也就是八九歲那個樣子,小孩的頭發很長很長,一眼看去像是個女孩,可他並沒有穿衣服,倒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是個小男孩。
宮燁華見狀,愣了愣,有些狼狽的站起身,撓著頭,尷尬的笑了笑。
男孩的皮膚遍布著黑色的裂紋,膚色枯黃,宛如破舊的羊皮紙一般,他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睛裏仿佛蘊含著死寂,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宮燁華。
宮燁華瞧得仔細了,竟覺得心中發毛,眼神四處躲閃,不敢跟他對視。
這小孩跟我一樣,也是靈魂體,隻不過他長得怎麽那麽像厲鬼!
“那個,是你救了我嗎?”宮燁華隻覺得在一片漆黑之中站著這樣一個小孩的靈魂,氣氛實在詭異,可他現在畢竟也算是鬼,雖然還是害怕,但也不至於嚇得拔腿就跑,為了緩解一下氣氛,他硬是從嘴中擠出了一句話。
可剛說完,他就後悔了,這裏就他倆人,不是他救的還能是誰救的?要是給他惹得不耐煩了......
宮燁華還在焦急的想著怎麽救場,可突然一道聽起來十分別扭且嘶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你,救,了,我。”
“誰?誰在說話?”宮燁華警惕的看向四周。
男孩愣了愣,再次張口道:“是,我。”
“你是誰?你在哪?我看到你了!快出來!”宮燁華有些害怕了,居然隻聽見聲音卻根本沒發現說話者的蛛絲馬跡。
男孩再次愣了愣,這次他輕咳了兩聲,往前走了兩步說道:“是我。”
這次輪到宮燁華愣住了,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這其實也不怪宮燁華,畢竟誰能想到,一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小男孩,聲音居然像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宮燁華此時簡直想再次鑽進那口井裏,這事弄得,實在是太尷尬了。
宮燁華打了個嗬嗬,撓著頭尷尬笑道:“啊,那個,我就知道是你,跟你開玩笑呢,哈哈。”
男孩皺了皺眉,他並不理解開玩笑是什麽意思,但是他也並不想多問,隻是開口道:“多謝。”
這倒是讓宮燁華一頭霧水,自己應該是被他救了,他自己都還沒說謝謝呢,怎麽他還先道謝起來了。
宮燁華見小男孩好像並不想多說話,他也沒了在誰救誰上糾結的興致,便開口問道:“那好吧,你是誰?叫啥名字啊。”
男孩皺著眉頭思索良久,最後卻隻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宮燁華瞪大了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見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呀?我看你年紀那麽小,這裏那麽受罪,不會是家裏人逼你來這裏修煉的吧,這也太過分了,你父母在哪,我送你去找他們。”
小男孩仿佛是第一次聽到那麽多話,有些來不及思考,隻是茫然的一個勁兒搖頭。
宮燁華此時已經完全驚呆了,麵前的小孩居然連這種基本的問題都不知道,那他是怎麽來的?怎麽活到現在的?
“這小孩莫非是水鬼?對對對,應該是水鬼,我看他長得也像,應該就是水鬼,可是水鬼不都是人淹死了之後變成的嗎?應該會記得生前的事才對啊?他怎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呢?而且前世的書上說水鬼都是害人的啊,又怎麽會救我呢?哦對對對,肯定是水靈,對!就是水靈!肯定是這水能量太充足,整天吸收日月精華,才導致水中誕生了這樣一個生靈,嘖,肯定是這樣,他的父母都是水,所以沒人給他起名字!他本就誕生在這裏,所以他自然不知道他是怎麽來的,嘖嘖嘖,肯定就是這樣!”宮燁華越想越興奮,越想越得意,仿佛事實真的就是如他所想一般。
雖然宮燁華的臉色一會兒驚訝,一會兒得意,十分怪異,可小男孩仿佛沒有感情的機器,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那個,哈,水靈啊,你沒有名字是吧,這也不是辦法,那個,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宮燁華一臉得意的笑道。
小男孩也不在意,輕輕的點了點頭。
宮燁華暗自竊喜,這還是他第一次給人取名字,這種事情他前世不知道幻想過多少回了,像他這樣腹有詩書的大才子,起的名字自然是驚天地泣鬼神。
可宮燁華想了半天,始終不知道該給他取個什麽名字,甚至連姓都還沒想好。
“唉,算了算了,名字隻是個代號,沒必要取那麽複雜,取個簡單一點的吧。”
“簡單一點的,取什麽好呢?誒嘿,有了!”宮燁華思考時,無意間看到了那口黑井,頓時有了想法。
“那個,你看啊,咱們是靠著這口黑井認識的,所以以後我就叫你小黑子,如何?”宮燁華仍是一臉得意的笑道。
“小黑子,小黑子......”小男孩接連默念幾遍,麵無表情的開口道:“好,我,記,住了。”
宮燁華第一次給別人取名字,看著小黑子如此配合,他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可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話,於是忙問道:“哦,對了,你說是我救了你,是怎麽回事?不是你救了我嗎?”
小黑子指了指黑井,說道:“我,困在,這,裏,很久很久,等,待,一,具,肉,體,的,降,下,才能,得,救。”
言罷,小黑子頓了許久,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整理語言。
宮燁華見小黑子不再言語,疑惑問道:“就沒了?你是在等我嗎?可我是靈魂體啊?可如果真的是等我的話,你又怎麽會知道我會來的?我當時都沒意識了怎麽救的你?”
“不是,我,已經很久,沒有,開過口了,讓我,熟悉,一下,怎麽,說話,請等一,下。”小黑子好像是第一次一次說那麽多話,有些艱難的道。
宮燁華皺了皺眉,心道:“我就說怎麽一個小孩的聲音會那麽古怪,居然一個人在這裏待到聲帶退化了嗎?”
一個小男孩,在漆黑無比的井裏,井裏還施加著無邊的痛苦,而且居然一直待到聲帶退化,這是待了多久!這是比死還要可怕無數倍的折磨!
宮燁華隻是這麽一想,就覺得毛骨悚然,看向小黑子的眼神多出了些許心疼之色。
小黑子最後咳了兩聲,終於還是無法適應開口說話,可宮燁華竟還是聽小黑子道:“我並不知道我等的肉體是不是你,隻是我的腦海中一直存在一個畫麵。”
小黑子再次停止說話,宮燁華有些疑惑,為什麽小黑子說話不需要張嘴,可他更疑惑的是剛剛聽到的事情,於是忍不住問道:“什麽畫麵?”
小黑子還是沒有張嘴,繼續道:“一個男人對我說,‘今天晚上我會放一具肉體下來,你將靈魂附於肉身,就能離開夷鼓祖牢,然後......’,畫麵到這裏就會從頭再次開始循環,我等了好久,最後,看到了你,我才得救。”
“夷鼓祖牢......”宮燁華回頭看了看黑井,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宮燁華覺得小黑子說話比一開始流暢多了,以為他是熟悉好了怎麽說話,於是便繼續問道:“我是靈魂體,那個男人說的應該不是我吧?既然我不是肉體,那我們又是怎麽出來的?”
小黑子茫然的搖了搖頭,還是沒有張嘴:“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在那裏被困了許久,因為腦中的那個畫麵,我從未睡過覺,每天都在裏麵不斷的尋找,因為肉體也許已經放下來了,隻是因為我某刻的大意,沒注意到,可是,我始終都未找到,也未等到,直到你的出現,我能感覺到,你是肉體,我附在了你的身上,才離開了那裏。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了。”
“也就是說,我變成了肉體?”宮燁華看著自己已經完全實質化的靈魂,有些不可思議的道。
“可是我為什麽在水底沒有感受到壓力?而且我根本不用呼吸,這......除了靈魂看起來確實像變成了肉體,可還是跟靈魂沒什麽區別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宮燁華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心底更是起了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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