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殺機,屍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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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此時已然入秋,隻是那居高不下的氣溫,讓大部分方城人都穿著短袖,今夜的風似乎格外的寒冷,方城一高的校門口如潮湧般的人群也很快散去。
王溶溶輕輕地跺了陳言一腳,“氣呼呼”地走了。
陳言恢複一慣平靜,漫步走向熟悉的道路,每天放學後,他都會找一份兼職去做。
方城一高晚自習放學的時間很早,晚上八點就會放學,同時,會留一部分作業給學生回家寫。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方城一高之所以這樣設置晚自習時間,無非是為了照顧那些所謂的“貴族子弟”。
對陳言來說,這也方便了他做一些兼職補貼家用。
他做過夜市的服務員,做過臨時的搬運工,甚至跑去工地和工人一起加班工作。
他本可以選擇更輕鬆一點的兼職,比如說幫人補習或者幫人寫作業。
但他不會去選擇那種兼職的,對陳言來說,他的目的並不是賺錢,而是單純地想要看一看這個世界。
他見過滿身汗水外賣員因為外賣超時或者車子損壞而崩潰的大喊大叫;見過那些搬運工再也直不起的脊背和他們青筋暴露、滿臉痛苦但仍不肯放下手中的工作;見過也是攤主或疲憊或愁苦的臉;見過滿手老繭的農民工再一次磨破了手掌,更是見過他們風雨無阻的拋灑汗水。
陳言想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擺脫將時間距離都拉近的交通工具,憑著自己的腳,慢慢地行走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感受一下塵世間所謂的喜怒哀樂。
起初,陳言心想:“他們應該是痛苦的!”
直到,陳言再次見到他們時,才發現自己錯了,他有些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這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外賣員的笑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有時會輕哼著自己喜歡的音樂,帶著對生活的熱愛與不屈;滿身灰塵的搬運工聚在一起,幾兩小酒、幾個小菜,黝黑的臉龐上在光影交界處,已然有了幾分醉意;摩天大廈的框架上,敲敲打打的聲音中混合著此起彼伏的調侃打趣的聲音,商量著下班後去哪裏吃一頓“好的”。
陳言看不懂這個世界了,似乎大部分人都在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他們痛苦,但同樣滿足。
他曾茫然、掙紮,仿佛與這人世格格不入。
當某一天,他無意中走到了一所普通小學那裏,正值放學時間,一道道或蒼老或年輕的身影佇立在那裏,迎接著他們的瑰寶,大手牽著小手,緩緩遠去。
似乎,在遠方,有盞盞燈火亮起,有美味的飯菜在飄香,有人在等他們回家。
那一瞬間,陳言笑了,他明白了,卻後悔了。
他努力學習如何傳達情感,到頭來,才發現,這茫茫人世,何人是他的牽掛?何處是他的歸宿?
直到………
凡人渴望所愛之人的相守,而惡魔同樣渴望天使的救贖。
哪怕,低入塵埃……
他走上了熟悉道路,路程不長,速度也不需要多快,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
走過燈光明亮的馬路,逐漸走到了一片舊城區。
方城一高在方城東郊,而陳言要去的地方在方城北郊,在前往的路上,有小一片即將被拆遷重建舊城區,夜晚來臨,人跡罕至。
平常,陳言隻是從舊城區的外圍小路經過,而今天,他直直地走向舊城區的深處,眨眼間,身影仿佛被無盡的黑暗吞沒。
雲層翻卷,圓月露出小半,月光皎潔,卻又仿佛突兀地多出了幾分暗紅。
這世間有朗朗乾坤正道,自然也有陰暗血腥的黑道。
方城表麵上光鮮亮麗、經濟繁榮,但商人求財,有時自然會用盡手段,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刀疤便是方城道上有名的大佬,三十歲出頭手下便有八九十號兄弟,手下有幾個賭場和夜總會,過著天仙般的生活。
當處於賢者時間他正憧憬更加美好未來時,噩夢來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血色的晚上,天上的月亮似乎是一把血色彎刀,一道紅裙血影,手持一把滴血的彎刀,似嗜血暴戾的死神。
她就像砍瓜切菜般簡簡單單地殺了他七八十號兄弟,當他反應過來時,鋒銳綻放著血紅之芒的刀尖便抵在他的額頭上,同時一道嬌滴滴嫵媚至極卻冰燈無情的聲音響起:“手染鮮血者,該殺!”
刀疤還沒來的及求饒,便感覺鋒銳如芒的刀尖已然刺破他的皮膚,眨眼間,他便會成為一具屍體,但預想中的痛苦並沒有出現。
當刀尖剛突破他的額頭時,那道紅裙血影便止住了彎刀,嬌柔卻冰冷無情的聲音響起:“離開方城,必死,若不離,暫時可活。”
刀疤意識到自己劫後餘生,頓時老淚縱橫,跪地感恩戴德。
那道紅裙血影早已了無蹤影。
隻留下被嚇的大小便失禁的刀疤和昏死過去的馬子。
經曆過生死劫難的刀疤慶幸不已,一度想要跑路,但仿佛有一把血色彎刀懸在他的頭頂上,隨時會落下來取他性命。
更可悲的是他的財產資金也隨著那道血色彎刀消失了蹤影,導致過慣了山珍海味生活的刀疤隻能整天吃泡麵,剛巧這時黃少傑打電話給刀疤的小弟,想跟他談一筆“生意”,原本說的好好的四十萬卸一條腿,他也準備撈一筆後就退隱江湖了,畢竟那染血的刀尖至今記憶猶新。
結果,黃少傑卻臨時變卦,竟然想要那小子的命,還提出了一個令現在的他無法拒絕的價格。
“呼~,艸,幹了”,刀疤深吸一口煙,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跺了跺。
刀疤人如其名,三十多歲的年紀,臉頰右側有一道三厘米長的刀疤,鷹鉤鼻、三角眼,看上去便給人一種狠辣冷酷的感覺。
黃毛上前道:“老大,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可以讓新來的小五做這件事,再說了,既然當時那個殺神沒殺了老大你,肯定有不能殺的理由。隻要這次老大你不親自動手,沒問題的。”
黃毛是一二十五歲的青年,人如其名,一頭黃發,一身非主流打扮,也是唯一殘存下來的刀疤的心腹。
刀疤的小弟隻剩下剛好十個,黃毛口中的小五是一個新人,還沒染血,這一次正好讓他染染血。
刀疤回頭看了一個青年一眼,三角眼中狠辣之光閃過,對身邊的黃毛點了點頭。
黃毛意會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轉過身走到了那個叫小五的青年身邊,親切的摟著他的肩膀,道:“兄弟,咱立功的機會來了……”
黃毛不愧是刀疤的心腹,忽悠人還是有一套的。
不一會兒,那個叫小五的青年,便激動的漲紅了臉龐,摩擦著手掌,眼中殺機閃爍。
刀疤看著走進舊城區的少年,不知為何感到有些不安,似乎今夜的風格外的寒冷。
但殺心已定的他,隻是揮了揮手,道:“跟上去。”
“是,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