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飛隨林如海來到內宅。
    香菱也在這裏，手上還端著洛飛方才買來的小吃，顯然是送給黛玉的。
    黛玉把食盤接過來，鄭重道謝後，卻不敢品嚐。
    林如海道：“多謝香菱姑娘，黛玉自小身體病弱，平日裏飲食需要專門調製，有時候犯了忌諱，胃總要疼幾日，香菱姑娘美意，我就替她代領了。”
    說著從食盤裏拿了幾塊糕點放在嘴裏，讚歎幾聲。
    其實揚州城裏這些知名小吃，他哪樣沒吃過，之所以這樣表現，也不過是擔心香菱麵子上不好看罷了。
    香菱隻是個丫鬟，他本來不需要這麽看重，但他知道香菱是洛飛的房中人，在洛飛麵前十分受寵。
    他敬重洛飛，自然也更看重香菱幾分。
    洛飛沒想到林黛玉這時候身體已經這麽病弱，問道：“怎麽不吃藥調養？”
    “如何不吃藥。”
    林黛玉道：“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
    “前些日子在應天府尋到一名女大夫，名叫嬌娜的，醫術極為精湛，她有一種藥丸，吃了倒能緩解，隻是月前再去應天府尋她時，她全家已經搬走，連宅邸都荒落了，病情隻好耽擱下來。”
    這一家就沒個身體健康的…
    洛飛心中吐槽。
    好在林黛玉身體雖病弱，但這是經年的老毛病，並不致命，過後再好好調理就行，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賈敏的情況先控製住，別讓情況再嚴重下去，至少要等他想到辦法，能把她體內的邪法破掉。
    洛飛讓香菱陪黛玉在屋外說話，自己則隨林如海走進去。
    賈敏的狀態還不錯。
    她現在每一刻鍾都要吃兩顆咒棗，體內雖然有邪法在不斷吞噬生機，但有咒棗補充，精神還能撐下去。
    見洛飛進來，她掙紮著俯身行了個禮。
    “夫人不用多禮。”
    洛飛說著走到床邊，示意她把手搭在診脈的小枕頭上。
    洛飛用金光探查一會兒，眉頭不禁皺起來。
    賈敏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她體內邪法的力量越來越猖狂，之前還隻在有外力侵入時，邪法才明顯表現出來，現在他卻感應到，她整個體內，時刻有那種陰沉沉的力量在遊走，吞噬她的生機。
    若無咒棗支撐，她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
    洛飛向林如海要來一盤棗子，裏麵總有幾十顆，洛飛一次咒好，又花去近兩丈青光的修為，好在他現在青光化成貌似金丹的圓球，法力恢複極快。
    他把咒好的棗子交給林如海，說道：“每刻鍾讓夫人服下三顆。”
    林如海心中一沉。
    每刻鍾從兩顆變成三顆，顯然夫人的情況惡化了。
    “道長。”
    賈敏叫道。
    洛飛轉頭向她看去。
    賈敏如今隻三十歲上下年紀，她身為朝廷官員的女卷，不需要親自操勞家事，原本應該是一生中最豔麗的年齡，少女時候的美貌還沒有褪去，比之少女更多了幾分風情，可是接連的病痛，讓她瘦得幾乎脫形，竟然有幾分垂垂老矣的神態。
    “夫人請講。”
    賈敏看看外麵，見林黛玉正和香菱說話，沒有注意裏麵，於是說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能一直把道長留在家中為我治病，多虧了道長，我才能清醒這幾日，與相公和女兒好好告別，我已經滿足了，道長不要再為我費心了。”
    她看得明白，她現在全靠洛飛的咒棗保命，可總不能讓洛飛專為她治病，與其大家都為難，倒不如由她主動提出來，放棄治療。
    為了她的病，相公已經煎熬了好些日子，正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親子之間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夫妻，與其這麽熬下去，直到某日互相生出怨懟之情，倒不如盡早結束，清清爽爽地離開。
    洛飛想了想，說道：“再過十幾天，我要趕去姑蘇，在這之前，我會盡力幫夫人治療，如果到時候沒能治好，希望兩位不要怪我。”
    賈敏勉強笑道：“道長說笑了，每多活一日，都是上天恩賜，道長恩賜，我們哪裏會怪罪道長。”
    洛飛告辭離開。
    走到外麵，本來無精打采和香菱說話的林黛玉連忙看過來，眼神中滿是期待。
    洛飛無奈地搖搖頭。
    她的眼神頓時暗澹下去，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下去，可很快又強撐著精神，微笑道：“道長不用過意不去，死生有命，這可是道長對我說過的，娘親的病，遍請名醫也不能治好，或許真是天意如此…”
    何止娘親的病，連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誰知道會不會哪天就也像娘親這樣一病不起。
    歲月無窮，而人生不過百年，凡人總是生之日短，而死之期長，這短短百年時光，終究歸於沉寂，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這麽小小年紀，身上竟然有了蕭索之意。
    洛飛暗自搖頭，說道：“生病就要治病，治好就活，治不好就繼續治，這是自然之理，在入土之前，誰知道天意如何，別自己瞎想了，進去看看夫人吧。”
    林黛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隻覺道長的話，道理很簡單，卻是她從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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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娘親生病，家中到處都是愁雲慘霧，她看到聽到和想到的一切，無不帶著悲戚，連爹爹也時常長籲短歎，讓她感覺一切都完了，事情不會再好起來。
    實在已經很久沒人對她說出這樣簡捷卻有力量的話了。
    生病了就要治病，治不好就繼續治，悲戚是以後的事。
    她感激地向洛飛點點頭，屈伸行禮，轉身走進房間。
    “爺，你真好。”
    香菱略帶崇拜地看著洛飛，說道：“我總想安慰林姑娘，可說一籮筐話，還沒有爺短短幾句有用。”
    洛飛道：“身份不同，說出來的話效果自然也不同，你主子說的話，不管有沒有道理，別人總要多花些心思去想，走吧，別在這礙事了，晚上會有朋友過來拜訪，咱們回去準備一下。”
    “士方棟相公嗎？”
    香菱問道。
    她知道主子是第一次來揚州府，除了士相公，沒有別的相識。
    洛飛笑道：“他來哪需要特意準備，說起來，我治好他的眼睛，他還沒向我道謝呢，找時間要好好敲他一筆。”
    “今晚來的是名劍俠，咱們先去買幾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