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勝造七級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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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漸漸深,雨漸漸停。
    趙正立也不知追了老嫗多久,老嫗也不知道何時擺脫的那個瘋子。
    趙道長最後在一處深山昏迷,他內外傷勢很重,外加上吸食不少蠱毒,讓其麵色蒼白,手指發黑。
    林間濕漉漉的雨水滴瀝著蒼白麵容,他腦袋如同灌了鉛一般昏沉睡去,在夢中夢到壯漢老嶽,一如既往的騷話連篇,揚言要給自己找暖床的美妞。
    也夢到中規中矩的老.胡,他破天荒的跟自己主動請教論道。
    還有山門看著自己長得的六位道人,掌門師兄又告誡他遵守清規戒律,此次罕見的罰他到祖地閉門思過,袁道人師兄拎著酒肉悄悄來看他,兩人在祖地有說有笑的好不歡快。
    六道人蒲葦師兄,五道人崔成江師兄,三道人穀恒隆師兄都難得來看他這位小師弟,他們一臉愁容的叮囑,訓斥他恨鐵不成鋼,不知何時成才,幾位師兄嚴父般的愛他一直明白。
    。
    彼時深夜的青城山上。
    巍峨山巒的道觀內,銀須鶴發的掌門突然睜眼,目向南方峨眉天際眺望:“小師弟此劫難過啊!”
    下一刻道觀傳來叩門聲,掌門揮手將門閂打開,五道人崔成江急切推門而入:“掌教師兄,二道人說小師弟他遭劫;讓老道下山支援吧!”
    掌門撚著胡須掐指道:“不可,此劫不算死劫,由他自己扛吧!”
    “上次老道也是嘴急,讓他下山,掌門向來不是反對小師弟下山嗎?怎麽這次……”
    “明知危險還讓他去?”
    “嗯!”
    “此劫是朝廷的劫,也是蜀地的劫,你我幾人下山都不合適,唯有小師弟。無論勝敗他都將詔入上京城一趟,去了那裏將會是他的轉折,隻有靠近下棋的人,才能觀摩下棋人心。”
    “萬一蜀地……”
    “不會的,孰輕孰重廟堂那幾位還是分得清。”
    “是師弟顧忌多了。”
    “這也是你對小師弟關心則亂而已,靜下心自然明白,你回去歇息吧。”
    五道人應聲離開。
    掌門仰望南方自語:“四師弟也該回來了吧?”
    。
    天空破曉,蜀地江湖發生巨大轟動,蜀東發生慘烈廝殺,死了數十名江湖人,其中還有三名宗師高手,經驗證是臥龍山莊的門客。
    而臥龍山莊也在同一晚被神秘修士屠殺,血流成河,數十名惡名昭著的匪人跟江湖人喪命,其中還有吐蕃國穿扮的夷人,臥龍山莊背後撐腰人都知道是郡守劉元吉,此刻山莊發現十惡不赦的匪人跟吐蕃夷人;即便已成屍體,蜀地依舊民憤四起。
    憤恨臥龍山莊的同時,也惋惜司徒劍莊,這座蜀地俠義山莊也在同一晚被血屠,莊主司徒清不知去向。
    這頭消息還沒來得及消化,峨眉方向又傳來轟動信息。
    距峨眉二十裏地的客棧被放毒屠殺,數裏外官道上也死了兩位剿匪英雄,手法都是中毒後強行運功打鬥而亡,有人推算是南詔國蠱毒所致。
    又在峨眉山腳處更是發現毀天滅地的戰鬥痕跡,破壞力延綿數百米,深坑裂痕更是駭人之極,疑是堪比大宗師的對決。
    經峨眉女弟子以及存活的兩位剿匪女英雄證實,此戰為倆人恩公趙正立道長與南詔國遺族的大宗師造成,並詳細描述了對方大宗師外貌長相,以及最後看見的場麵。
    當得知宗師境的趙道長反向追殺大宗師時,所聽所聞者無不咋舌,腦海不由浮現畫麵,能讓大宗師都怕的地步,得瘋狂到何種程度?
    關鍵對方還是南詔國遺族的大宗師,這位趙道長瞬間從“剿匪英雄”升級成為“民族英雄”
    可惜最後倆人一追一逃消失在黑夜。
    “狠人,瘋子,”是江湖人對這位趙道長的最直接稱呼。
    聽聞峨眉一群女弟子跟兩位剿匪女英雄正四處尋找這位趙瘋子。
    蜀郡江湖一夜變了天,更牽扯出南詔國遺族,吐蕃國夷人,讓民眾憤恨,一條條線索都將矛頭指向劉郡守。
    此刻的劉郡守也在著急,並不是為江湖傳言跟民憤,而是他與父親劉守年辛辛苦苦培育的臥龍山莊被人掀了。
    這如同斷他一臂,要知道臥龍山莊最低也是小宗師境,宗師高手更是十多位,還有兩位大宗師。
    這等勢力放眼整個慶國也不容小視,怎麽可能一夜滅完?
    關鍵此次他那百般聽從的堂弟也在其中,他幾乎崩潰,將蜀郡府砸的粉碎,以此泄憤。
    蜀地江湖亂了,郡守府也瘋了,這如同強烈的反抗號角,吹響整片蜀地。
    各縣江湖人都為之發起反抗,被剝削擠壓多年的民憤也愈演愈烈,不再順從縣衙與匪人的壓迫,嚴重的更是夜襲縣衙,砸的縣太爺都不敢出門。
    蜀地一夜驟變。
    而臨近吐蕃的邊陲,幾位華麗錦袍的老者正盯著草叢昏迷不醒的血人,麵色蒼白,嘴唇烏黑發亮。
    幾人正是夜襲臥龍山莊的真凶,血人則是昏迷不醒的“民族英雄”趙道長。
    其中一位老者探了探鼻息,望向另外幾人:“還有半口氣,是救還是不救呢?”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盡力吧,免得不好跟青城山交代。”
    “你是不好跟乖徒兒交代吧?”
    “老道是為了大慶國的將來交代!如此人才,放眼各國都不見得出幾個,怎可不救?”
    隨即那人從繡袍掏出一枚金燦燦丹藥,無比心疼的塞進麵無血色的嘴裏,還不忘念叨:“造化啊,造化”。
    另外幾個老者也是同樣神情:“趙老兄,你真舍得龍虎丹?”
    那人即便不舍,還是裝作大度道:“丹藥就是治病救人,不救人還算什麽丹藥?”
    “趙老兄格局果然遠大,能否施舍老道幾顆?。”
    “在十九路棋盤殺贏再說!”
    “……”
    幾人拌了兩句嘴,見藥效有了反應也不在囉嗦,連翻“噗噗”點穴疏通,將周身黑霧逼入掌心匯聚一團,原本烏黑的嘴唇跟手腳有了一絲血色。
    “阿彌陀佛,他奶奶的,南詔國蠱毒果然頑固,一時無法根除啊!”
    “先給他保住命再說吧!”
    又是一番點穴逼毒,最後在掌心匯聚指頭大小的一團純黑霧氣,幾人合力將其封存於手掌,再看就像一塊黑斑一樣尋常。
    幾人收了手,額頭已然冒汗,顯而易見一連翻操作很費精力。
    做完一切也不再管他,閃身消失在邊陲叢林。
    。
    天空烈日攀升,溫度也隨之滾燙,一行人從邊陲之地路過,見草叢昏迷的男子連忙匯報。
    “司徒小姐,前麵有個人昏倒了,救還是不救?”
    “我說老許哈,身為江湖中人拔刀相助是常識,佛家還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麽能不救呢?”
    “可是小姐經常跟我說,不要亂管閑事嘛,江湖水深,管閑事死的快。”
    司徒小姐一時語塞,而後問道:“對方是男是女?品相如何?好看咱們管管,不好看就當本小姐沒說。”
    “是,是個美男子。”
    “那還愣著幹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
    趙道長再次醒來是下午,自己躺在一塊板車上,一匹馬正拉著自己,前方有三五個人趕路,一路上聊著什麽話題。
    他奮力想要起身,卻手足無力,那種鑽心的疼瞬間遍布全身,即便修為到宗師境也不由的悶哼一聲。
    五人扭頭,見這位美男子醒了,連忙停足圍攏查看。
    趙正立伴隨著巨痛一臉錯愕的打量幾人,論穿著都屬於江湖人,粗麻粗布包裹,背著扛著各種兵器,唯一讓他記憶深刻的就是其中一位女子。
    二八年紀,粗麻裝扮,背著一柄長劍,膚色算不上潔白似玉,不過也幹淨無暇,明眸皓齒,眉眼水靈放光。
    趙道長瞧見她第一眼想到司徒劍莊的莊主,司徒清。
    雖有六分相似,不過遠沒司徒清那般可口誘人,似乎除了麵相符合,其餘部位都屬於下品,不凸不翹,細腰倒像幾分。
    趙正立狠狠鄙視自己,都萬蟻噬心的地步了居然還有這種心思?
    那女子開口詢問:“公子是遇到仇家?這般狼狽昏倒叢林?”
    或許是疼麻了,趙道長反倒沒了知覺,餘光掃了眼自己破爛的衣衫,渾身又是淤青傷痕,血都跟衣衫結痂貼在他皮肉之上。
    如此模樣還真像掠殺拋屍荒野的貨色。
    趙正立張了張嘴發現嘴唇幹裂,上下嘴皮粘連一起,旁邊江湖人連忙用水葫蘆滋潤了他嘴唇,並仗義執言道:“公子莫怕,我等是蜀郡司徒劍莊的人,專門行俠義之事,前幾天咱們剛去吐蕃境內端了數個門派,你若有苦難盡管開口,我等替你做主。”
    趙正立聽說是司徒劍莊的人,頓時想到南詔國那老嫗透露司徒劍莊被吐蕃國師等人血屠,潤了潤嗓子,虛弱開口:“你們可是順龍灘司徒劍莊的人?莊主可叫司徒清?”隨後看向那位女子:“想必姑娘就是司徒清莊主之女,司徒瑤小姐吧!”
    幾人麵麵相聚的錯愕,還真對上號了,居然是熟人,不過幾人對這美男子怎麽就沒半分印象呢?
    趙正立將來龍去脈細細講訴,幾人這才釋然。
    有了這層關係,對他也是格外關照,比如擔心板車太硬,幫他添了枯草,又擔心他獨自乏味,主動搭話,並隨時照顧,當然換上幹淨衣物也是最基本的照顧。
    趙正立通過閑聊得知今日是農曆七月三日,也就是說自己昏倒了一天,他渾身無力不能檢查自身身體,於是讓一個漢子替他來回檢查了番。
    居然破天荒的手腳齊全無大礙,唯一就是筋骨傷的很重,所以暫時無法動彈。
    其實這些都是因為那幾個老者替他逼蠱毒強行撐大筋脈造成,又被龍虎丹瘋狂洗筋伐髓修複內外傷勢,所以他暫時無法動彈。
    趙道長在困惑蠱毒為何沒發作?內傷外傷為何一宿就痊愈?
    既然無礙,他也就暫時放心,此刻他遲疑的就是不知司徒劍莊是否真如那老嫗所說,被吐蕃國師等人血屠了。
    他不敢妄加決斷,畢竟他沒親眼目睹,唯有到了客棧或者集市就能聽到風聲。
    據司徒瑤幾人的描述他們去吐蕃半個月有餘,蜀地發生的一切還不得而知。
    此次也是碰巧在邊陲之地發現趙正立。
    被詢問為何血肉模糊的昏死在西部邊陲,他隻是簡單敘述遇上南詔國遺族,兩人亡命大戰了一場,而後一追一逃他就昏倒了。
    幾人聽完跟著憤恨“南詔國遺族還真是長本事了,居然敢在大慶國撒野。”
    “下一趟咱們專挑南詔國遺族開刀,為趙公子報仇。”
    “聽說南詔國擅長蠱毒之術。”
    “怕啥,打斷手腳看他如何用毒!”
    幾人就這樣邊走邊發牢騷。
    趙道長在後麵板車靜靜躺著,正在心中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