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山西村？”
    蔡京並未先看內容，反而翻來覆去的看著這四個字。
    半晌，蔡京驚訝道：
    “這莫非是那個叫石堅的瓊州士子？”
    蔡卞咦了一聲。
    “兄長也記得他？”
    蔡京捋著胡須，微微一笑。
    “你可能不知，這種書法，其實在汴京之中也有一人會寫。”
    “誰？”蔡卞好奇問道。
    “端王趙佶！”
    “哦，便是那個浪蕩子，每天隻會琴棋書畫，和女人作樂的端王趙佶？”
    “哈哈，應該說，是那個非常聰明，能保得性命的端王趙佶。”
    說著，蔡京站了起來，走到書架旁邊，取下另外一幅字帖，將其和石堅的《遊山西村》放在一起。
    “來來，你看看。”
    蔡卞湊過來一看，果然發現這兩幅字帖上的字體極為相似，甚至給人一種出自同一人的感覺，不由嘖嘖做聲，大為驚奇。
    蔡京嘿嘿一笑。
    “為兄前幾日剛和端王在詩會上見麵，便求得這幅字帖。”
    “之前總覺得這石堅書體極為熟悉，如今看來，倒是頗有端王八分風範了。”
    “對了，端王還把這種書法自命名為‘瘦金體’。”
    蔡卞若有所思。
    “瘦金體，這倒是字如其名了。隻是，端王和石堅，難道會有聯係？”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表情頗為微妙。
    一個在中原汴京，一個在南蠻瓊州。
    一個逍遙閑王，一個普通士子。
    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竟然會寫同一種字體？
    蔡卞笑了起來。
    “這個石堅，倒是有些意思。”
    蔡京拍了拍蔡卞的肩膀。
    “這《遊山西村》確實是首好詩，等下次我把這書帖拿到端王麵前，必然能讓他震驚無比，哈哈哈！”
    “好了，你回去吧。”
    蔡卞笑嗬嗬的拱手告辭。
    蔡京府邸大門打開的瞬間，蔡卞臉上的笑容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憤怒。
    他大聲罵罵咧咧的，抬腳走向不遠處的馬車。
    “哼，蔡京這蠢材，虧他還是我家兄長，竟頑固至此，真羞與其為伍也。”
    馬車碾過青石，轔轔而去。
    石堅看著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蘇過。
    “你確定，這種送信方式靠譜？”
    蘇過笑了笑。
    “有錢能使鬼推磨，放心吧石兄，這些人都是專業的。”
    石堅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道：
    “都說鋪兵是靠雙腳走路的，這鋪兵怎麽還坐上馬車了？”
    薑唐佐咳嗽一聲。
    “因為咱們瓊州實在是太……怎麽說來著，對，窮山惡水出刁民嘛。”
    石堅本欲反駁，想了想數千俚人從大山之中騰躍而出的情形，突然又覺得薑唐佐之言隱約有些道理。
    “所以咱們得好好改造一下這個家鄉啊，小薑。”
    蘇過正色道：
    “小石和小薑兩位仁兄盡可改造瓊州，在下並無這等大好誌向，將來隻需要略微改造一下大宋即可。”
    石堅漫不經心的開口。
    “小蘇啊，你可能忘了，你的功課成績是咱們三人裏的第一，倒數的那個。”
    “馬上就是州學的七天半年假了，你得考慮考慮，到時候怎麽回去麵對你爹。”
    蘇過一聲慘叫，朝著宿舍狂奔而去。
    顯然，今天又是一個徹夜不眠的讀書日。
    石堅和薑唐佐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片刻後，薑唐佐感慨道：
    “其實蘇兄的悟性比我強多了，但他家學淵源，生性自傲，不願放下臉來和石兄請教，反而導致在考試時差了我幾分。”
    石堅聳了聳肩膀。
    “隨他去吧。對了，你聞聞這味道，好像今天食堂有蛇羹？”
    薑唐佐用力的嗅了一下，笑道：
    “好像還有扁豆醬煮魚。哦，這莫非是青蛙肉的香氣？”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
    卻遇到了不速之客。
    陳祿修雙手在身後交叉，昂頭挺胸的站在了兩人的麵前。
    “你們兩個，和本官去州衙一趟。”
    薑唐佐大吃一驚，下意識左右一看，沒發現帶著枷鎖的衙役，頓時鬆了一口氣。
    “先生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學生做嗎？”
    陳祿修唔了一聲，用欣賞的眼光看著薑唐佐。
    “你小子倒是識趣。”
    石堅咳嗽一聲。
    “日薪多少？”
    陳祿修勃然大怒，官帽上的羽翼顫抖不止。
    “給爾等機會為國效力，爾等竟然和本官談錢？”
    石堅豎起兩根手指，好像剪刀一般夾動。
    “我們可是舉人，還請大人去問問，誰家舉人辦事不收錢的，會被人笑一輩子。”
    陳祿修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石堅。
    “兩貫錢你想都別想，一貫不能再多。”
    “一貫半，我們可是兩個舉人。”
    “你的算學是學到了狗身上？一貫半兩個人怎麽分。”
    “哦，那就一貫六。”
    陳祿修轉身就走。
    薑唐佐忍不住想要跟上，卻被石堅拉住。
    陳祿修走了幾步，見兩人不來，隻能無可奈何地停下腳步。
    “真是鑽錢眼裏去了，跟本官走！”
    石堅哈哈一笑，朝著陳祿修拱手。
    “先生真敞亮人也！”
    兩人快步跟上。
    知州的馬車不大，但也不小，容納三人是綽綽有餘。
    石堅隨意的靠在車窗上，帶著一種滿分學生的自傲，笑吟吟的看著陳祿修。
    “先生這一次要學生們如何效勞呢？”
    薑唐佐眼睛亮亮的，開口道：
    “莫非又能旁聽審訊，協助斷案？”
    陳祿修冷冷的瞪了薑唐佐一眼。
    “本官是知州，懂嗎？之前審案是因為通判尚未到任，如今爾等沒有這種機會了。”
    薑唐佐哦了一聲，有些失望。
    他其實很喜歡那種一板子下去，血肉橫飛的畫麵。
    啪啪啪的，帶勁。
    陳祿修將目光轉向石堅，發現後者正在捂嘴打哈欠。
    陳祿修怒道：
    “好歹也是一貫半的任務，認真點！”
    石堅直起身子，正色道：
    “一貫六。”
    陳祿修懶得和石堅計較，開口道：
    “你們要去調查一個人。”
    “誰？”
    “弄玉樓的花魁，韋月兒。”
    薑唐佐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正打算開口，卻被石堅及時的捂住嘴巴。
    石堅看著陳祿修，認真說道：
    “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