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見到有人站在門前，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開口道：“是齊修士嗎？”
    齊壽走上前，認出了這位女子，正是曾經的女魔修顧憐。
    不過，此時的她早就不再是曾經花容月貌的樣子，而是麵黃肌瘦的婦女模樣。
    自斷經脈之後，修士的衰老要比正常人快得多。
    “是我。”齊壽點頭。
    “黃姨的兒子黃少康回來了嗎？”顧憐問道。
    “少康現在身陷忙亂，暫時無法回來。”齊壽回道。
    “那先隨我進來吧。”顧憐點頭，帶著齊壽進入黃家房中，同時對身後那少女說道：“如雲，你先在院中看著，別讓學落在黃奶奶的棺材上。”
    “知道了娘。”那少女答應道。
    齊壽隨著顧憐一起來到黃家房中：“那姑娘是你女兒？”
    “沒錯，她叫沙如雲。”顧憐點頭道，神情變得有些許沒落起來。
    齊壽猜到，她可能是想起了那位男魔修沙怨。
    想來，距離那次清繳寒骨寨，送顧憐到花田村，也有了十四年，顧憐腹中的孩子也長成了二七少女。
    如今母女兩人與當年天差地別，倒是齊壽還是一副年輕模樣。
    顧憐進入黃家後，來到正屋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封信件。
    “這封信是黃姨留給她兒子的，既然他不能趕回來，這封信你就幫忙送過去吧。”顧憐把信交給了齊壽。
    齊壽接過信封，摸著有些厚，看樣子裏麵寫了不少東西。
    “幹娘是什麽時候去世的？”齊壽問道。
    “剛入冬沒幾天，那日黃姨本說要與我去別的村子一起買些棉花，給如雲做一件棉衣過冬，我清晨過去找她的時候，黃姨已經在夢中睡去了。”顧憐哀歎道。
    齊壽輕歎一口氣，黃母走的時候沒有太過痛苦，心裏也好受了些。
    “黃姨人很熱情，自從我來到花田村之後一直對我照顧有加，特別是如雲出生之後，對她格外疼愛，像是自己的親女兒一樣。”顧憐望著窗外那口靜靜躺著的棺材。
    此時，沙如雲還站大雪中，按照母親告訴她的，認認真真地幫忙清掃棺材上落下的雪。
    寒冬大雪中，沙如雲穿的還是件單衣，雙手和小臉都凍得通紅，一陣冷風吹過，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見狀，齊壽走到門外，對著沙如雲喊道：“姑娘，先進屋裏來暖一暖。”
    齊壽對著沙如雲招手：“這個就交給我好了。”
    沙如雲看向顧憐，顧憐點頭：“交給這位叔叔就好了，你先進來吧。”
    齊壽是修士，這點寒風根本算不了什麽。
    齊壽帶上孝布給黃母守孝，一直在棺材前守了三天。
    這幾天雪越下越大，若是再不下葬，大雪就要把山封住了。
    齊壽背著棺材獨自來到花田村附近的山上，找了一處風水寶地，給黃母下葬。
    隻不過齊壽來的匆忙，沒有給黃母定製石碑，隻能找一塊木頭給黃母刻碑。
    “黃茹墓，黃少康、齊壽之母。”
    齊壽用力在木頭上刻下，立在墳前，對著磕了三個響頭後才離開。
    一路下山，齊壽看這茫茫大雪。
    長生之途上，還有更多的人會永遠離自己而去。
    回到花田村，顧憐與沙如雲已經回到了齊壽曾經住的地方。
    這裏和齊壽走的時候沒有太大出入，補丁了一些漏雨漏風的地方，院中還開了一小片地，被大雪給蓋住了。
    “瑞雪兆豐年。”
    齊壽的腦海中下意識地冒出了這一句話，隨即想到了趙家大小姐趙萱。
    趙萱送他那條發帶，已經有些舊了，但齊壽還依舊帶在頭上。
    走進屋子裏，齊壽拍落了身上落得雪。
    顧憐與沙如雲母女二人正坐在床前烤著火，這間老房子裏沒有炕。
    顧憐坐在床上，沙如雲坐在她的身邊手中捧著一本書看。
    “齊修士回來了。”顧憐起身說道。
    齊壽點頭，來到火盆旁：“這間房子，你們住的可還好？”
    “還好，院子裏開了片地，開春的時候可以種些蔬果，過得很好。”顧憐點頭道。
    “這房子住著可不舒服啊。”看到母女二人一起圍在火盆旁，齊壽搖了搖頭。
    “有個家，總比在外遊蕩好。”顧憐苦笑道。
    十四年過去了，女兒都已經長大，但顧憐卻像是困在那一天了一般，眼神總是陰鬱著。
    齊壽不再談這些，而是轉頭看向沙如雲：“在看什麽書？”
    “雲遊四方誌。”沙如雲抬頭說道。
    這書齊壽聽說過，是一本講解四洲地貌人文的書籍，作者是一位名叫賀佳的修士，雲遊四方記錄此書，內容豐富，很能擴寬視野。
    “叔叔，你是修士嗎？”沙如雲問道。
    齊壽點頭笑道：“沒錯。”
    “我看書上說修士的壽命可以很長很長，為什麽黃奶奶不能當修士呢？”
    “要是她也是修士的話，就不會那麽早離開了。”沙如雲天真地問道，語氣有些難過。
    齊壽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修士的，有些人天生注定無法成為修士，有些人則是沒有機會成為修士。”
    “那我可以成為修士嗎？”沙如雲看向齊壽，露出神往的表情。
    齊壽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顧憐。
    顧憐隻是歎氣，沒有任何表態。
    齊壽轉過頭，微笑問道：“能告訴叔叔，你為什麽想成為修士嗎？”
    沙如雲指著那本《雲遊四方誌》說道：“我知道這本書的作者就是一位修士，他可以日行萬裏，去了很多地方寫下了這本書。”
    “我也想成為修士，這樣就可以和他一樣到很遠的地方。”
    “媽媽說過，爸爸就在世界上最遠的地方，到時候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齊壽聽了這話後，沉思了片刻，隨後笑著說道：“能不能成為修士，要先測試過才知道。”
    “這樣，我先測一測你的根骨，看看你有沒有成為修士的資格，好嗎？”
    “當然可以！”沙如雲激動地說道。
    齊壽隨手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一支筆，在空氣中裝模作樣的劃了幾下，然後又用一個小法術在空氣中變出了一團火，像是在舉行什麽儀式一般。
    這一係列變戲法一樣的操作，看得沙如雲十分著迷，同時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她擔心自己沒有成為修士的資格。
    “測靈根”儀式結束之後，齊壽裝作沉思了一番，然後對沙如雲說道：“結果要等一下才能出來，等我來看一看。”
    說罷，齊壽轉身走到門外，顧憐清楚齊壽的意思，也跟了出去。
    “我該怎麽說？”齊壽苦笑道。
    沙如雲的父母都是修士，她自然也有靈根，可以成為修士。
    不過，要不要成為修士，還是要看顧憐的意思。
    顧憐則是歎了口氣：“其實，哪怕如雲自己不說，我也會讓你帶她離開的。”
    “我的時日也不多了。”
    顧憐苦笑道：“等我死了之後，在這世道上，如雲若是凡人，不能保護自己，一定會活的很辛苦。”
    “若是可以的話，還請齊修士帶如雲離開，讓她拜入清平宗修仙。”
    “如果靈根不夠的話，就去別的宗門也好，隻是千萬不要進入魔門。”
    “還勞煩齊修士多照顧她。”
    “好。”聽了顧憐的話，齊壽點頭。
    修仙界很殘酷，但凡人甚至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