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女色,噠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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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試第二場,寧成文輸給了泉亭案首,沒有拿到頭名。
    第二場考的也是表判,評判標準本就十分主觀。
    寧馨安慰他沒關係,可她爹明顯是被打擊到了。
    第三場考前連門都沒出,把近幾年的考題又重新刷了一遍。
    府試第三場考策論,總共要考兩天,考生需在考棚之內過一夜。
    現代|考公考申論,古代|考官考策論。
    這兩者本質上的區別是,申論讓談的是對於給定材料的想法。
    但策論要求考生給朝廷國家獻計獻策。
    這本身就是時事政治和決策能力的結合。
    寧成文是鄉野出身。
    雖也讀書,但視野總歸還是局限在了他所看見的階層當中。
    肯定比不過那些在達官顯貴身邊長大的孩子,見得多看的廣,處理問題的手法也更加全麵。
    為此,寧馨特地提醒她爹要留心一下近十年內的國家要事。
    就像高考之前要看看新聞一樣,說不準哪件事就點中了考題。
    巧的是,恰好就押中了這最後一道——去其螟螣。
    說的就是七年前一場蝗災治理的問題。
    寧成文按照沈先生教給的答題模式。
    先從民生開始談,再談治理的進言獻策。
    其中他專門提到了那場事件當中官員治理的難度。
    後麵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寫點什麽,便花了大段的內容讚揚了一下時任官員的不易……
    沒辦法,昨夜下了雨,考棚又漏風。
    好幾個考生都有些著涼,他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雖然他也覺得這題答得很是普通,甚至有些跑題,但現在也顧不上了。
    外頭天色漸暗,馬上就要收卷了,他已經沒時間再改了。
    強撐著精神將最後一筆寫完,鑼聲正響。
    差役背著大刀開始往外攆人。
    寧成文剛交了卷,就聽到後麵考棚有人在哀求:“差爺,您就讓我把最後一道題寫完吧,求您了!”
    他覺得耳熟,細細一分辨,正是那位泉亭案首的聲音。
    之前還騙他說沒有答好都是蒙的。
    這下可好,一語成讖,說的謊都成了真。
    寧成文來不及幸災樂禍,他腦殼痛的要爆炸,渾身凍得直哆嗦。
    可他還不能倒啊,馨兒還在外麵等著他。
    “爹爹!”剛出了考場就聽到寧馨的喊聲。
    小丫頭人不大,一應事務卻安排的極為周到。
    她花了兩日將書院旁邊的宅子整理了出來,又新雇了一個下人。
    帶著馬車過來接寧成文放考。
    “阿林,快把我爹爹背進車裏!”
    “是,小小姐。”
    阿林今年十七,是個身量還沒有長成的少年人,但常年做活黑黑壯壯的,很有力氣。
    確認好自家老爺以後,他小鋼炮一樣竄到寧成文身前。
    然後一把就將人扛起來塞進了車裏。
    寧成文甚至都來不及拒絕,就感覺自己身體陷入一團綿軟當中。
    馬車裏早已經備好了暖爐,寧馨正將厚實的棉被一層層往他身上裹。
    一邊忙碌還一邊嘟囔:“唉,這破天氣,非得考試的時候下雨。”
    “凍壞了吧,一會兒多喝點熱水。”
    “捂一捂汗就好了,家裏備了飯,回去吃了飯就趕緊睡噢。”
    看著女兒忙忙碌碌的小身影,寧成文的眼眶濕潤了。
    馨兒才六歲啊,卻要比旁人十六歲、二十六歲做事還要周全。
    可自己……
    他自覺最後一題答得不好,府案首無望,覺得自己太對不起馨兒的付出。
    “馨兒,爹爹考的、考的……”
    他愧疚要死,頭要低到腳底下去,後麵的話都羞於出口。
    借著車內的燭火,寧馨看到她爹因風寒以及愧疚而漲紅的臉。
    唉,這是沒考好吧。
    也是,病成這個樣子,腦漿子都要燒著了,還怎麽答題。
    她暗自遺憾讓她爹六元及第的願望恐怕是無法達成了。
    但想一想,她爹又沒做錯啥。
    明明就是這封建社會的考試製度太折磨人了啊。
    寧成文這樣還算好的,剛才差役還扛了一個高燒休克的考生出來。
    “爹爹別難過,能堅持考完已經很厲害了,是不是案首都不重要,馨兒永遠都以爹爹為榮!”
    她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背。
    “馨兒……”
    寧成文知道閨女不愛看他哭。
    但聽到這樣的話,又有幾個人能忍住啊……
    不管他考不考中案首,都是她的驕傲!
    嗚嗚嗚……馨兒怎麽那麽懂事啊!
    他一直用手捂著臉,生怕寧馨看到他臉上滾落的淚。
    抽抽噎噎的哭泣聲音在安靜的馬車裏格外清晰。
    寧馨歎了口氣,扒扒他的手:“爹爹敞開了哭吧,我怕把你憋死……”
    -
    沒想到住進新宅子的第一天就是病中。
    寧成文甚至都來不及看這宅子的模樣,就被阿林扛進了臥房,關在屋子裏養病。
    這一關就是三天,連地都不讓他下。
    寧成文哪裏被這樣照顧過,別扭的要死。
    更是在被阿林按著把了一次尿以後,又羞又惱,氣的一天都沒和他說話。
    “老爺,您喝點水吧,嘴都幹了。”
    阿林是個憨的,不知道寧成文為啥別扭。
    他隻知道小小姐說了,風寒是要緊事,可千萬得讓老爺將養好了,不能留下病根。
    “爹爹,我進來啦?”
    恰此時,寧馨跑出去買了早飯回來。
    她買阿林回來是做雜活的,若是合適,以後也跟著她爹出入往來。
    但阿林廚藝不行,所以這幾天他們家吃的要麽是白粥,要麽就是外麵酒樓的外賣。
    拎著香氣撲鼻的包子推門進屋。
    寧馨一眼就瞧見了她爹氣呼呼的後背。
    “小小姐,您可回來了,老爺他不肯喝水!”
    阿林也挺煩惱,愁的手裏的茶杯都快被他捏碎了。
    寧馨歪了歪頭,糾正他:“你叫我小小姐,叫我爹爹老爺,這不差輩了麽,你該管我爹爹叫少爺。”
    “哦。”阿林撓撓頭,憨笑著應了。
    阿林拿包子去廚房熱,寧成文這才終於將臉從床裏麵露了出來。
    “爹爹已經好了,用不著他照顧了!”
    寧成文坐直身子抗議:“而且你怎麽不和我說一聲就雇了個人來,多貴啊,咱不用他了吧。”
    寧馨不想搭理她爹這隻鐵公雞,自顧自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白嫩嫩的小手碰了碰寧成文的額頭。
    嗯,燒是徹底退下來了。
    臉色也挺紅潤的,這病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
    “我真的好了!”見女兒不應聲,寧成文一掀被子就要往下蹦。
    可腳還沒沾上地麵,就見一個黑影從門外唰的竄了進來。
    “少爺!”
    阿林一手抓起他的腿,一手攬著他的背,硬是用公主抱的姿勢又給人塞進了被子裏。
    “您咋能自己下地!吃飯喝水還是解手,您跟我說!”
    聲如洪鍾,氣勢如虹,愣是把一肚子火氣的寧成文給吼蒙了。
    門外傳來吧嗒一聲,是什麽東西掉落地上的聲音。
    寧馨回頭一看,來人正是之前幫她買宅子的那個王府的賬房。
    這人之前還想把自家侄女介紹到她家來做工來著,被她拒絕了。
    “先生,您怎麽來了?”
    寧馨起身問好。
    剛給寧成文掖完被子的阿林“啊”了一聲,趕緊解釋:“這位先生說是來探少爺病的,我就給開門了,忘了給小小姐回了。”
    賬房先生苦著一張臉,身邊還帶著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倆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寧馨猜到這應該就是他那個剛來城裏的侄女。
    估計這是不相信她爹怕女人的事,所以想趁著她爹生病,過來見縫插個針。
    結果沒想到一進門就瞧見剛才那一幕……
    “順路過來,聽說寧案首病了,特地帶了些點心過來。”
    賬房先生不愧是王府出身,都這麽尷尬了,還能堅持將來意說清楚。
    並將掉在地上的點心撿起來,顫顫巍巍的遞到了寧馨的手裏。
    不過從頭至尾,一句沒有介紹身邊的女孩。
    “謝謝先生掛念,也謝謝這位姐姐。”
    寧馨陪著笑臉將二人送到了宅子外麵。
    心裏五味雜陳。
    她是想讓那些姑娘們都不要再打她爹的主意了,所以才說她爹不近女色的。
    可是不近女色,沒說就要近男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