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爺孫對爺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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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打心眼裏不想帶著元老賊,他還非要去不可。
    第二天早上起來,元老賊特意換了一身藍布唐裝,頭發用發膠倒背在頭頂上,那叫一個油光嶄亮,腳上踩著一雙老頭綿,手裏拿著一根玉石嘴兒,棗木杆子鐵煙袋。
    他那煙袋杆子,懂行的人看,一眼就能認出來,那叫“赤金檀”。是用了六十年以上棗木心做出來的好東西。
    他這是要去幹什麽?
    去了跟人家炫富嗎?
    我不讓他去,他就不告訴我青煞口在哪兒?
    逼得我沒辦法,隻能帶上這麽個累贅。
    等我到了匣子嶺,才知道要是沒有元老賊帶路,我一時半會兒,還真就找不著老葉家。
    他家住那山腰子,不愧是出過土匪綹子,不僅地勢險要,而且極為隱秘,沒有點好體力,走到那都費勁,更別說把人找出來了。
    我離著老遠就看見了橫在他家院子裏“青-龍木”,那塊木頭比元老賊說得還要神異,鱗甲俱全,張牙舞爪,乍一看就像是橫在山上惡龍,隨時都能暴起傷人。
    可是,這個院子風水卻不像元老賊說的那種“聚煞集怨”的所在,而是用了“青-龍擋道”局,把青-龍木改成了擋煞的陣法。
    元老賊倒背著雙手站在那家院子前麵端詳了好一會兒,臉色凝重地道:“這個葉老鬼,果然不是一般人。”
    “這院子的風水設計得霸道哇!”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去問元老賊,這房子到底有什麽玄機,就聽見有人說道:“兩位是來找人的麽?”
    我頓時警惕了起來。
    說話那人距離我五米不到,我卻沒發現對方接近,那個人修為大概跟我不相上下。
    等我轉過身時,卻看見了一個二十多歲,梳著狼尾發式,身穿素色運動裝,手裏提著一把苗刀的男人。
    對方雖然皮膚白如羊脂,看著有幾分男生女相,眼神中的淩厲卻讓我感到了危險。
    他是刀客,真正的刀客。
    隻有刀客的眼神,才會如此冰冷,淩厲,目光所致必是刀光所致。
    我還沒說話,元老賊就轉過了身來。
    這時的元老賊,一改過去的慵懶,隨意,兩隻眼睛亮得嚇人,盯著讓人看的時候,就像是一隻要捕食的老鷹,讓人見了就心裏發毛。
    對麵那個青年,在元老賊的逼視之下不僅不慌,還輕輕將手搭上了刀柄。
    元老賊忽然笑了:“不錯!不愧是葉老鬼的孫子,換成別人早就被我嚇尿褲子了。碰見我,不覺得害怕,還想著還手的孩子,你是頭一個。”
    元老賊的聲音沒落,我就聽見有人從遠處走了過來:“我孫子,肯定不會被嚇尿褲子。不過,你今天不尿褲子,就別想從我家門口走出去。”、
    我稍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個濃眉大眼,麵方口闊的老頭踩著鬆枝從遠處走過來,對方每一步都踩在了枝葉上,腳底下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他就是葉老鬼?
    葉老鬼走得不快,身上卻像是帶著風,越往前來就越讓人覺得身上發冷。
    元老賊不緊不慢地說道:“雲從龍,風從虎,這猛虎步走得不錯嘛!”
    “你不是專門巡山找人的看山狗。你是,座山虎。這青煞口,是你當年的手筆吧?”
    葉老鬼冷笑道:“看山狗算是什麽東西?也配跟我相提並論?這青煞口是我的手筆又如何?你有意見?”
    我心裏頓時一沉:這個葉老鬼真是座山虎?
    當年,東北匪患橫行的時候,隻有綹子裏的二當家,四梁八柱裏麵的順天梁,才敢叫座山虎。
    那可是能在術道上橫行無忌的頂尖人物。
    這下更麻煩了,我一會兒,總不能把元老賊扔了自己撒丫子逃命吧?
    葉老鬼氣勢如虎,元老賊卻是不慌不忙地摘下煙袋,慢條斯理地往裏按起了煙絲:“葉老鬼,到了咱們這個歲數,拚的不是筋骨,而是兒孫。”
    “你想動動,還是看看誰的孫子更有本事?”
    元老賊的話說得風輕雲淡,葉老鬼和那青年卻像是看見了什麽極為危險的東西,雙目不自覺猛然一縮。
    葉老鬼猶豫片刻才說道:“葉歡,陪他玩玩兒。”
    葉歡抱拳道:“座山虎,刀客,葉歡。”
    “陰陽探馬,元爭!”我拱手為禮之後,飄雪隨之滑落掌心。
    我和葉歡雖未交手,目光卻已淩空對碰,無形的刀光劍意,已經在我和葉歡之間驟然凝聚。
    被我們雙方收斂,壓製的氣勢,就像是被點燃了引線的火-藥,隻需要那麽幾秒就可以發出將方圓數米夷為平地的力量。
    驀然間,我和葉歡身上的氣息又是一變。
    葉歡的刀勢好似漸漸貫入了自己的刀鞘,他本人反倒顯得沒有那把苗刀危險。
    我的身形,好似落在雪地上的枯葉,在無暇潔白中顯得尤為紮眼,卻又讓人輕易可以忽視他的存在。
    這種僵持,僅僅持續了數秒。
    我們雙方便同時暴起身形,向對手衝擊而去。
    飄雪的寒光,如風飄逸。
    苗刀的鋒芒,狂若雷霆。
    僅僅一瞬之間,我們兩個就調換了一個方位。
    我們各自站穩的同時,葉歡身上虎形虛影,乍顯即逝;我的黃泉凶眸,也剛剛開啟又隨即閉合。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被劃開的衣服,葉歡額前發絲也隨之飄落。
    這一次碰撞,我們兩個人都沒使用殺招,卻又平分秋色。
    元老賊嗬嗬笑道:“老鬼,我這孫兒如何?”
    “比我孫子差點!”葉老鬼板著臉看向元老賊:“朋友,駕臨寒舍有何貴幹?”
    剛才,我跟葉歡之間的那一次對方,至少讓葉老鬼明白了一件事——我們爺孫兩個不是過來找麻煩的。隻是,說事兒之前試了試他們葉家的成色。
    這在江湖上,算不上冒犯,畢竟,交易之前誰都得看看對方的貨色如何?
    元老賊叼著煙道:“花錢來買一條命。”
    葉老鬼臉色凝重道:“買誰的命?”
    “狗命!”元老賊笑嗬嗬地道:“我要殺一條看山狗。”
    葉老鬼頓時笑了:“原來是好朋友到了,葉歡,弄菜,擺酒,咱們今天請元老哥好好喝上一盅。”
    “兩位屋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