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老師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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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到燈光全部亮起,才緩緩道:“開門迎賓!”
施棋拉開控製大門的機關,同時也把一隻手弩拎在了身邊。
我目光緊盯大門,外麵的門扇也在緩緩開啟。
門開了。
一陣陰風隨之湧入院子,屋裏屋外的溫度,連著降低了幾度,冷得不像初秋。我更不像坐在屋裏,倒像是一下全都被拉進了陰風颯颯的墳地。
下一刻間,粉筆灰混著墨水,甚至還夾著一股子書本發黴的陳腐氣味,隨風而來。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鼻子,門外之人,也跟著邁過門檻。
對方一身灰西裝,熨得筆挺,就像剛從建校老照片裏走出來的真人。
我的目光稍一挪動,就看見那人左胳膊底下夾著一摞教案,右手卻提著一根像是“竹節戒尺”一樣的東西。
那件東西,分成七節,每節都刻著小字,遠遠一看像把縮起來的量天尺。
戒尺!
法器?
我的雙目不由得猛然一縮。
戒尺,是儒門術士的專屬法器,真正的戒尺也代表著規則。
在古代教育體係中,戒尺並非單純的“懲罰工具”,而是承載著“教育規範、禮儀象征與價值觀傳遞”三重核心作用的教具。古代的先生,懲戒學業懈怠、糾正行為失禮、維護私塾紀律,全靠一把戒尺。
戒尺在古代教育中,早已超越“工具”本身,成為教師權威、教育嚴肅性的象征,其象征意義甚至大於實際懲戒功能。
同時,戒尺也代表“師權”的合法性:古代“天地君親師”的倫理體係中,教師是“傳道授業解惑”的核心角色,戒尺由先生持有,本質是“師道尊嚴”的物質載體。
學生對戒尺的敬畏,實則是對“教師身份”“知識權威”的尊重。例如學生入學時需向先生行“拜師禮”,而先生手持戒尺接受行禮,便是在強化這一象征關係。
所以,戒尺也就成了儒門術士的法器。
儒門術士,在北方術道中並不常見,但是在江南一代卻非常活躍。浩然正氣斬妖除魔,不在話下。
儒門的法器,怎麽會出現在了一個鬼怪的手裏?
我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對方的麵孔。
對方的那張臉,顯得年輕、白皙,連一顆痣都沒有,可你盯久了,卻像在看一張被橡皮擦過無數次的草稿紙——五官都在,卻模糊得叫人不舒服。
那人進門之後,先是衝著屋裏的那盞天罡燈笑了笑,像老師看學生寫錯字,不惱,隻惋惜。
對方笑過之後,才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太平號?好名字。”
聲音不高,卻能字字落人耳蝸,震得人鼓膜發癢。
下一瞬間,燈光驟亮!二十四盞燈齊刷刷轉向那人。
白光如刀,紅燈似血。
對方卻不緊不慢的邁著方步往客廳的方向走了過來。
對方的身形在白燈照耀之下,變得更為清晰,那就是一個年輕的教書先生。
紅燈上的燈光,連續在他身上迸出幾道火星之後,就像是被某種力量隔絕在了半尺之外。
按照常理,紅燈應該會引燃對方身上的陰氣,對方就算能走到門口,也是一道人形的火團。
他到底是用什麽辦法,阻斷了葉老鬼的紅燈照邪?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中劃過,那人便一步邁進了客廳。
九品天罡燈,燈光暴漲,雪白的燈光,猶如九把風刃旋轉著墜下。
第一把刀落在他肩頭,卻“噗”地帶起一股粉筆灰的白煙,便消於無形。
第二把刀攔腰橫斬之下,被對方抬手用戒尺輕輕一點,便在一聲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裏,散成了光點。
第三把刀,還沒落下,對方便屈指一彈,用指尖對上了刀鋒,我眼看,光刃倒飛而來,立在了我麵前的檀木茶幾上,離我的指縫隻差半寸。
第三把光刃,在我麵前漸漸消散的時候,我也抬手示意施棋關掉機關。
天罡燈,對他已經沒有用了,我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
施棋拉動機關,重新點亮電燈的時候,我抬起來的那隻手微微下垂,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師貴姓?”
對方笑道:“姓孔,單字一個‘爵’。”
古代的禮儀中,詢問對方“貴姓”的時候,隻有兩種人可以不用“免貴”二字。
一種是天子之姓,古代封建社會中,皇帝的姓氏就是國姓,也是“天下第一姓”,被視為至高無上的尊貴象征,他人提及或自稱時,無需用“免貴”自謙。如果,強行“免貴”,反而可能被視為對皇權的不尊重。
但是,天子之姓,並不是可以永久免貴,改朝換代之後,也就不尊貴了。
第二種就是“孔”姓和“孟”姓,孔孟後裔,在古代長期享有“免貴”的特殊待遇,是因為儒家思想在傳統文化中的“正統地位”。
孔子是“萬世師表”,孟子是“亞聖”,二人的姓氏被視為“文化聖姓”,代表著儒家道統的傳承,其尊貴性不依賴皇權,而源於文化認同。
這個孔爵,是孔氏後人!
“孔老師!失敬!”我笑著指了對方胳膊下麵的教案:“家訪還帶作業嗎?”
“這是入校通知!”孔爵拍拍那摞文件夾:“得讓家長簽字,學生才能入學。”
對方說話之間,葉歡布下的生死門已悄然翻陣。
對方腳下的地磚瞬間下陷三寸,坎位鎖魂,離位走火,一股火焰凝成的紅繩,驀然纏向孔爵腳腕。
與此同時,施棋端著茶盤一步上前,盞底一翻,碧綠茶湯拉出一道霧線,茶香裏裹著“迷魂草”和“失心符”,兜頭罩臉潑過去。
孔爵不躲不閃,更沒出手遮擋,隻抬手在空中寫了一個“靜”字。
孔爵明明是空著手,空中卻出現像是墨水一樣的痕跡。
儒門秘術,浩氣成墨!
我隻是微微一怔,墨跡便凝成實體。
紅繩當時便頓在了對方身前半尺的地方,飛起的茶湯也懸停在了半空,連燈光似乎都僵在空中,整座客廳,除了我和孔爵之外,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