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三次遭遇仙人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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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長給我講故事的時候,我腦子裏也在飛快思索。
    傳說,往往都跟事實相連。
    哪怕那個傳說已經荒誕不羈,裏麵也多少能找到些現實的影子。
    神兵、過橋、藏寶?
    這個過程,不就跟古代軍隊往驛站押送物資差不多麽?
    看來,連城驛似乎離我們不遠了。
    所長繼續說道:
    “那時候我還小,滿腦子都是一夜發財的美夢。
    聽我爺說完這事兒,就總往山上跑,非想把那仙人橋找出來不可。”
    所長接著說:
    “我第一次見仙人橋,是在八歲那年。
    那年大旱,村裏沒什麽收成,全靠著煤礦撐著。可我家沒人在煤礦上班,就靠那點地過日子,眼看著日子就要過不下去了。
    我就越來越想找到仙人橋,好給家裏尋條活路。
    村裏人聽說我要找仙人橋,就一個個逗我玩,說有人在山上裂口子的地方看見過仙人橋。
    那山上裂口子的地方,是過去埋人的亂葬崗。
    我早就聽我爺說過,那裂口子不能去——那兒死的人太多了。
    舊社會的時候,家裏要是揭不開鍋,就得舍出人來:要麽把孩子扔進裂口子,要麽就是家裏老人自己跳下去。
    那口子底下冤魂多啊!晚上風一吹,就像是有人在裏頭哭。
    那時候說我不怕,純粹是騙人。
    可為了家裏,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我聽我爺說,神兵隻在半夜過路,就一個人爬到老鷹崖去等。
    等著等著,我就靠在一棵樹上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見腳下‘咯吱’一聲。
    我身後那棵樹竟然活了,樹皮炸開,裏頭是空的。一座石橋從樹肚子裏探出來,一寸寸往外延伸,橋欄上雕著人臉,五官還會動,像剛剝了皮的狸子。
    橋那頭站著一排戴高帽的影子,帽簷下沒有臉,隻有一張嘴,咧到耳根的大嘴巴。
    我當時嚇得轉身就想跑,可腳底下卻像是生了根,怎麽也挪不動。
    我看見最前頭的影子衝我招手,當場就嚇昏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人已經躺在家裏了。
    是我爺把我帶回來的,他把我狠狠罵了一頓,然後告誡我:‘山上看見的事情,對誰都不能說。’
    ‘你沒被仙人橋抓去,就算是白撿了一條小命。以後再看見仙人橋,給我躲得遠遠的。’”
    所長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把煙頭按進煙灰缸:“那就是我第一次看見仙人橋。”
    我微微點了點頭,問道:“你第二次看見仙人橋是什麽時候?”
    說話間,我悄悄給施棋打了個手勢,示意她:這個人必須盯緊了。
    如果一個人與某件事物沒有牽絆,絕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撞見它。
    這個所長,想必是跟仙人橋有著某種聯係,隻是他自己沒察覺而已。
    而且我能從他的話裏判斷,他爺爺似乎知道更多秘密,隻是沒告訴他罷了。
    所長繼續說道:“第二次,是我下井的時候。
    那年我考上了大學,可家裏拿不出學費。
    我就找到礦上,跟人商量著在礦上幹兩個月活兒,賺點學費。
    礦上的人可憐我,但那麽多雙眼睛看著,也不能無底線照顧我。
    礦上的人就跟我說:‘你想賺錢,下井是來錢最快的活兒,可下井也玩命啊!’下井的人都常說,那活兒是‘在陰間掙錢,陽間花’,萬一出點什麽事兒,就太可惜了。
    我也知道,那年代煤礦的安全設施差,礦上總出事故。可我不下井,又能去哪兒賺學費呢?隻好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我下井那天,我爺特意給了我一個紅布包,囑咐我不管什麽時候都得帶在身上,說這東西能保命。
    其實那時候,下井的人身上多少都會帶點護身符之類的東西,圖的就是個心理安慰。
    年年都有人帶符下井,年年也都有人沒能上來。
    我聽了我爺的話,帶著紅布包下井了。
    可我下井的第一天,就被分到了一條死礦道裏。
    那整條礦道以前就死過人,而且死的還不止一個。
    按照煤礦的規矩,這樣的礦道就算是廢棄的死道,以後絕不能再往裏挖。可那礦道的煤質實在太好,礦長舍不得就這麽廢掉,就花高價找人下去開采。
    說實在的,那些願意下死礦道的人,要麽是沒什麽專長,隻能靠著下井賺點生死錢;要麽就是家裏負擔重,不得不拚一把。
    誰都想多賺點錢,自然就有人答應了。
    我當時也是想賺錢想瘋了,也跟著報了名。
    當時有個老工人還拽著我說:‘那礦道底下壓著“橋”,誰挖誰死。’
    我是真見過仙人橋的人,知道那老工人多半沒瞎說。可我實在太想賺錢了,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硬著頭皮下了井。
    我們下去之後,工頭就帶著兩個同鄉偷偷放炮。
    一炮下去,煤層塌成了一道拱門。
    沒一會兒,我就看見黑水順著拱門‘嘩嘩’往外冒,水麵上漂著礦燈,一盞接一盞,排成筆直一列,像是在給什麽人照路。
    我拿手電一照,就看見水底下有一段台階,一直往更深的地方延伸。
    台階兩邊站著‘人’,全身糊滿煤渣,眼白卻亮得嚇人,齊刷刷地抬頭盯著我。
    我們一組人嚇得轉身就往外跑,可沒跑一會兒就跑懵了,根本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
    我連前麵的人都看不清,隻知道跟著別人瞎跑。
    可我很快就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也不知道都去哪兒了。
    我伸手拍了拍前麵那人的肩膀,想問問怎麽回事。
    誰知道那人一回頭,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我嚇得一個激靈,往後挪了一步,腳下一滑就滾進了另一條礦道。我清清楚楚記得,自己當時掉水裏去了。
    嗆了幾口水之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再醒過來,人已經躺在醫院裏。
    工頭說我當時漂在蓄水池裏,可肺裏連一滴水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救了我。”
    我往身上一摸,才發現那個紅布包不見了。
    我琢磨著八成是我爺救了我,就趕緊往家裏跑。可等我到了家才知道,我爺病倒了,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