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圖宇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來，就連吃飯的速度都變慢了：“他們突然間……又重新回來了，讓人心中不爽。”
    “他們？”
    “是啊，他們……”
    “不爽又怎麽樣，回來了又怎麽樣？”王富民沉默片刻，沒好氣地罵道，“別想那麽多了，對比一下外邊的世界，咱這裏還算安穩，還有一口吃的，還能在這裏吹牛打屁，還能睡一個安穩覺！”
    “源源不斷的難民從邊境湧過來，管你什麽世界，什麽牛馬。人家要的隻是一口飽飯，一個安穩的居住地！”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樣的時代！”
    “你所認為的，伱所堅信的，在時代麵前……”
    “一、文、不、值！”
    王富民說的這一番話很重，甚至有些難聽。
    但他不得不這樣說，否則這個年輕的朋友指不定會鬧出什麽大事。
    盧圖宇漲紅了一張臉，心潮澎湃地想要反駁，卻隻是張著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絞盡腦汁地思考著，但麵對殘酷的現實，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低著頭，最終隻是吃飯，什麽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食堂裏的電視機恰逢其會地播放了一條新聞。
    “米國議院正式修改法，在第十六修正法案中規定，超能力者的投票權重，將會是普通人的10倍。”
    “米國總發表修憲言論：這是皿·煮的偉大勝利，是邁出新時代的第一步。這一次的修·法工作，毫無疑問是正確的選擇，是符合時代趨勢的。和平度讓一部分權力，在新時代建立全新秩序，成為當前國際政·治的主要話題。”
    食堂中的人群頓時喧嘩起來了：“他自己不也是普通人嗎？他們怎麽敢這樣做？！他自己又沒有超能力！”
    盧圖宇陰陽怪氣道：“廢話，他們又不可能階級跌落。他們就算是普通人難道不會生小孩嗎。”
    “找幾個超能力者配對一下，生下的小孩很快就是超能力者了，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人群沉默了，騰籠換鳥之法，對於高層而言輕而易舉，但對於普通人而言又如何做得到呢？
    普通人……怎麽才能找到一個超能力者當配偶呢？
    電視繼續播報道：“米·國宣布建設大型人類精子庫計劃，優先供應超能力者的生殖細胞。”
    “科學研究表明，超能力者的後代，將有更高的概率，成為超能力者。”
    好家夥，這可真的是好家夥。
    這是什麽意思？！
    倒也不是說剝奪生·育權，法律並沒有禁止，但在民間輿論層麵，和超能力者結合誕生後代會更加優秀，你自己看著辦吧！
    就連王富民這種老江湖，臉色都變化了起來。
    雖然新聞聯播中，播放的是米國人的新聞，但又何嚐不是一種另類的吹風呢？
    時代的壓力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身上，也就隻有那些“刮彩票成功”了的人，仿佛若無其事，依舊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交談著什麽。
    這一切和他們有關係嗎？
    有關……
    和他們無關嗎？
    也無關。
    他們甚至，成為了受益者。
    仿佛……
    兩個世界。
    ……
    ……
    “老李，米國那個大型精子庫的措施……”
    “我們這邊…難道也要效仿嗎？”
    “還什麽偉大勝利呢，這番話看得我作嘔……他們那邊的人難道不鬧事？他們不是有槍？”
    特殊事務處理部門，不管是年輕人還是一些中年教授，全都被這些重磅新聞搞得頭皮發麻，即便他們都是些科研人員，但有些東西不得不去關心。
    李先鋒鐵青著一張臉，整個人微微發抖，坐在會議室的最中心，硬是讓自己顫抖的心髒緩了過來：“鬧事，鬧什麽事？”
    “真以為有幾把槍就能鬧了？都給我坐下，安靜！”
    他沉默了好久，才歎了一口氣：“這個事情啊，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簡單。普通人擁有十分之一的概率成為超能力者，這是鐵律，天生的，我們改變不了！”
    “想要提升超能力者的比例，隻有一個辦法，誕生後代！”
    “兩個超能力者生育，後代是超能力者的概率，在50以上。超能力者與普通人的結合，也有25-30的概率。如果你是女人，你會怎麽想？”
    會議室中沉默了。
    “小謝，你怎麽想？”李先鋒看向房間當中，年紀輕輕的一位實習生妹子，“超能力者和普通人同時追求你，你選哪一個？”
    名叫小謝的漂亮妹子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想找有才華的，性格有趣的……”
    “和有沒有超能力沒什麽關係！”
    “哦，看來你很有追求，還有點文藝氣息。”
    李先鋒笑了笑：“但大部分人是世俗的，在他們眼裏，超能力者的交配權就是高人一等的，你可以理解為天生的婆·羅門。誰不想嫁給婆·羅門？”
    “你不願意是你的個人自由，但奈何不了別人去想，芸芸眾生去想。”
    “這是時代大勢，人的思維是最難扭轉的。”
    “如果我們不去做，民間會自發地幫我們去做，人類道德會自發地向著這個方向演變。”
    “所以，趁著局勢還沒有徹底崩潰，搞一個精子庫，在輿論上吹吹風也好，至少比道德徹底敗壞，倒退回原始時代要好吧。”
    “甚至，我們做的慢了，米國人的超能力者比例會大幅超越我們。他們的研究進展也會更加快速。”
    李先鋒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如果讓你來決策，你怎麽做，你能怎麽辦？”
    眾人紛紛沉默著，無法反駁。
    幾個年紀稍大的教授，歎了一口氣。
    李先鋒繼續道：“我知道這個事實已經動搖了現代文明的根基，但大家要知道，現代文明已然是過去時，我們麵臨的是全新的世界，超能力者與普通人並存的世界……”
    “在這個新世界，我們的社會製度、社會道德、個人信仰，不管願不願意，它都會發生變化。”
    “甚至，出現倒退的可能。”
    ……
    房間內的眾人很快散去，李先鋒獨自一人坐在電腦前，用雙手捂住了臉龐，默默地哭了出來。
    在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來源於命運層麵的無能為力。
    【輪回者】，又有什麽用？
    一點用都沒有！
    時代的偉力下，泥沙俱下。
    社會由人類群體組成，外部環境的猛烈變化，人類群體的思潮變遷，構成了全新的時代。
    曆史的車輪，無人可擋！
    伴隨著灰白色的六月大雪，整個世界都在被黯淡的明天所籠罩，鉛灰色的雲層無邊無盡，覆蓋了整個蒼穹。
    山峰的輪廓攔截冰冷至極的六月雪花，洶湧的狂風親吻著戰場中僵硬的屍體，頭上戴的礦工帽中隱藏著神秘區的冷天氣，咖啡杯裏下過一場非洲沙漠的厄爾尼諾，避難所裏的野貓學著蕨類植物舒展身體，人們的眼眸中閃爍著絕望無奈的黑色氣息。
    滔滔江水一路向東，誰來逆轉螺旋下降的文明？
    誰來阻止不可逆轉的命運？
    誰來？
    我來。
    李先鋒仿佛聽到了什麽，不由得抬起頭，看向窗外。
    刹那間，雲層裂開了，厚黑的陰雲開出一條裂隙，露出背後碧藍澄澈的天空。
    仿佛有人從天而降，意圖逆轉這殘酷的時代。
    ……
    ……
    南亞。
    文卡特斯瓦拉神廟，這座每天可以容納10萬名信徒的寺廟，在今日增加到了百萬人，大量的信徒正匍匐在地上，聆聽大祭司的禱告。
    “超能力的出現，是神明的恩賜！”一位年紀花白的老人，慢慢懸浮在了高空之上，對著黑壓壓的人群宣讀：“任何覺醒超能力的人，均接受了神的指引，是受到神明青睞之人。”
    “由我，給他們帶來洗禮。”
    他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人的願望各式各樣：木匠等待車子壞，醫生盼人跌斷腿，婆羅門希望施主來。蘇摩酒啊！快為因陀羅流出來。鐵匠有木柴在火邊有鳥羽煽火焰，有石砧和熊熊的爐火，專等著有金子的主顧走向前。”
    “蘇摩酒啊！快為因陀羅流出來！”
    在這片古老的土地，“姓製度”再一次複蘇了。
    黑壓壓的信徒，看著一個個覺醒了超能力的信徒，排著隊伍接受聖水洗禮。
    他們的眼神茫然而又麻木，又有誰願意成為吠舍？
    又有誰，想修來世？
    又有誰，能反抗命運？
    黑壓壓的人群仿佛聽見了什麽，齊齊地看向天空。
    雲層開裂了，陽光突然間揮灑而下。
    ……
    帝王大廈，這座老而彌堅的大廈，經受住了地震的洗禮。
    在今日，帝王大廈正在舉辦一場特殊的拍賣會，億萬富豪齊聚於此，觥籌交錯，高談闊論。
    主持人：“先生們，女士們，人生中的彩票隻有一次，錯過了再也不回來。我們的命運就像隔壁卡拉大媽做的蘋果派一樣糟糕，我們沒有覺醒超能力。”
    “不過沒關係，我們卻可以決定後代的命運。”
    （笑）
    （鼓掌）
    “這一次的拍賣會，便是給與大家進入新時代的船票。”
    主持人拍了拍手，一排排的男人、女人走上前台，如同等待著挑選的寵物。
    身後的一群健壯保鏢，全都端著槍械，帶著墨鏡，聲勢嚴肅。
    “他們都是邊境地區引進的難民，不用擔心法律方麵問題！他們都是超能力者，生育能力優秀，有更高概率誕生優秀的子嗣。”
    “我們對能力的研究，還處於初級階段。但不可否認，超能力者在自己特長上的素質遠遠高於普通人……”
    “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開始第一場拍賣吧！”
    （鼓掌）
    著名富豪牛斯克低聲感慨：“道德隻不過是玩物。它的作用就是約束弱者，服務強者。”
    話音未落，一個冥冥中的聲音從眾人的心中響起。
    拍賣會的富豪們，仿佛聽見了什麽，齊齊探出腦袋，看向窗戶之外。
    即便是大半夜，即便是大黑天，人們依舊感應到了什麽。
    ……
    ……
    埃菲爾鐵塔附近，氣溫上升到了43攝氏度，對於溫帶海洋性氣候而言，幾乎是曆史級別高溫。
    大量的平民正在遊行示威，抗議他們引以為傲的東西被時代給碾壓了。
    自從民主燈塔修改了憲法之後，其餘的西方國家也蠢蠢欲動，紛紛開啟修憲程序。
    在一棟大廈的頂層，幾位西裝革履的高官，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底下黑壓壓的示威人群，一臉玩味地打起了賭。
    “嘿，你猜，這一次他們能堅持多久？天氣這麽熱，他們能堅持一星期嗎？”
    “我賭一個月的咖啡吧，他們堅持不了一個星期！發泄夠了之後，又隻能乖乖回去工作。”
    “太狡猾了，喬，我也想賭他們堅持不了一個星期，結果被你搶了先。”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修憲是必要的，如果有生殖隔離，普通人和超能力者已經是兩個物種了。我真慶幸沒有出現生殖隔離，否則還會更糟糕。”
    “是啊……我也慶幸。”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有一部分議會成員想要聯合起來彈劾您！”
    這位先生看了看美女秘書一眼，大笑了起來：“這個東西又不是我一個人推進的，別大驚小怪了，彈劾隻是為了掩蓋輿論，將黑鍋全部甩到我頭上。”
    “我在明日將會宣布辭職，讓他們隨便找個人上來背黑鍋吧。”
    “先生……這樣真的好嗎？”
    這位先生看到美女秘書一副迷茫的樣子，輕輕道：“無情總比無腦好，世界曆史就是一部無情戰勝無腦的曆史。”
    “這個法案，確實對普通人很不友好。但這是時代大勢，上帝隨機挑選了十分之一的人口，賦予了他們超自然能力。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不管怎麽努力，永遠無濟於事。這一點我們……改變不了。”
    突然，
    房間內的這幾人，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音，不約而同看向窗戶之外。
    ……
    ……
    久違的海市蜃樓，再一次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清晰！
    有人站在沙灘之上，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仿佛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從海市蜃樓中傳出，清晰可見。
    “今日，我欲傳授人類修行之術。”
    “從今日起，人人皆可修行，人人皆為超能力者。”
    這種玄妙的語言，不同於任何一種人類的語言，它甚至沒有“聲音”。
    但隻要肉眼目睹海市蜃樓，都能莫名能夠領會其中的意思。
    “我將此修行之術稱作：人類呼吸術。”
    “隻要是人類，皆可修行此術！”
    “此術源於‘玄武呼吸術’，由炎角族聖賢編寫具體理論知識，經我之手，將其改為‘人類呼吸術’，雖是初代版本，亦可碾壓絕大多數個人天賦。有識之士可將其改造，化為己用，以突破‘人之極限’，切勿墨守成規，一成不變。”
    “借助海市蜃樓之力，我將此術傾囊相授！”
    人類呼吸術！
    此刻正值大夏國的上午，陽光突兀地穿透雲層，灑了下來，讓人們冰冷而又麻木的臉龐恢複了知覺。
    人們看見了天空中的場景。
    仿佛“海市蜃樓”的存在，隻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越來越多的人，從教室、樓房、礦坑中湧出來，眺望天空，然後爆發出大聲的歡呼與尖叫。
    中了彩票的，沒有中彩票的，還在彷徨猶豫的，還在興奮激動的……
    這一次的海市蜃樓，太震撼了，真的過於令人震撼！
    神廟中的跪拜者，抬起了頭；大街上的遊行者，抬起了頭；千千萬萬的沉默者，抬起了頭。
    無數人從建築物中黑壓壓的湧了出來，見證蒼穹之上逆轉時代的力量，然後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人類呼吸術，人人皆可修行！”
    “人人皆為超能力者！”
    這巨大的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席卷整個星球！
    即便大部分人根本聽不懂“人類呼吸術”到底是什麽，到底應該怎麽練習……
    但他們知道，世界曆史的軌跡，再一次變化了！
    人類呼吸術，人人皆可修行！
    人人皆為超能力者！
    越來越多的人陷入到無盡的狂歡當中，他們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糾正了，沉悶了許久的壓抑突然間發泄了出來，狂歡到後來變成了失聲痛哭。
    即便很多偏遠地區正處於饑荒、戰爭狀態，然而這一刻，他們感受到一股由衷的希望，如同陽光般無差別揮灑而下。
    這一幕，讓很多人終身難以忘懷。
    在這六月飄雪的那一天，在那爆發極端高溫的一天，在那世界即將崩潰的一天……
    “人類呼吸術”開山祖師通過海市蜃樓，向全人類無差別傳授這一絕技，遏製住一路下墜，接近糜爛的人類文明。
    在一些宗教地區，有人修建寺廟，將那最終看不見麵貌的模糊雕像供奉起來，世代祭拜。
    每當有人詢問，這一輩子最為驚心動魄的時刻是什麽時，總會有年紀大的老人擺了擺手，笑著回答：“不是戰爭、饑荒，不是靈氣浪潮，也不是什麽怪獸。”
    “而是我認命的那一天，苦難沒有讓我認命，病痛與親人的死亡，沒有讓我認命。但神拋棄了我，讓別人有著我這輩子永遠沒有的東西，於是我認命了，匍匐在地上任由別人踐踏。然後就在那認命的一天，天空裂開了，有個天神下凡的人把神遺留下的東西粗暴地塞進了我的身體當中……”
    “他說那是人類呼吸術，隻要是個人都能學。”
    “那一天，我看到世界被扭轉了，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在空中跌落下來，被打入凡塵；正在被聖水洗禮的人突然間心理崩潰。我從未見證過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天，很多人瘋了，更多人陷入無盡的狂歡當中！”
    “無數人從地上站起來了，於是我也跟著站起來了。”
    人們還想要詢問更多，但身懷絕技的老頭卻閉口不答，露出慚愧的笑容。
    因為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天空中的海市蜃樓。
    他也不知道，被困在海島當中的那位，最終的命運。
    隻知道，整個文明的軌跡，在那一刻被改變了。
    甚至，在無窮無盡的災難當中，總歸有人選擇站著死去，而不是匍匐在地上變成一隻卑微認命的爬蟲；總歸有人選擇逆流而上，大罵一聲：“日你媽的老天爺！”
    ……
    ……
    （仔細想了想，這一段大劇情有些壓抑，還是一次性發完。）
    （到最後，應該……還不錯吧？）
    （雖然最終成績還沒出來，先還三章再說……現在3/20）
    （求一下首訂！）
    另外解釋幾個細節：海市蜃樓和蓋亞意識的信息，主角已經知曉。而後期屬性高了，張銘已經能感知到“一股奇妙親切感了”，所以他能知道蓋亞意識的直播時間。）
    （海市蜃樓中的靈語，是石瑪瑪複讀的，不是老張也不是蓋亞做的。）
    （也即主角在海市蜃樓中演示針灸引導，石瑪瑪在一邊複讀就能完成所有步驟了。整個過程，主角不需要和蓋亞有任何溝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