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裏洋洋灑灑地記錄了十幾頁。
    裏麵的內容除了有他那次去看舊學校的日記，還有他與學校附近居民的對話，以及他對豫承公司注冊資金，成員結構的記錄。
    在那張成員名單中，赫然記錄著一個叫做餘開德的名字。
    如果沒記錯的話，餘方明的父親就叫餘開德。
    餘父和三利小學有什麽關係……
    餘開德是豫承公司的一名工程師，三利小學的拆遷項目他也有參與……
    從這些零散的資料中，程宇在腦中一點點將這些碎片的信息拚湊在一起，事情的原貌似乎就在嘴邊呼之欲出。
    就在這個時候，相機電池的充電插座提示電量已經充滿。
    程宇放下手中的筆記本，走過去拔下插頭，將電池重新裝入相機。
    相機成功打開了。
    裏麵儲存著十張他那日去學校拍攝的照片。
    學校拆到後麵不了了之了，這塊地也就荒廢在那裏。
    教室裏的桌椅早已被搬空，徒留兩間灰矮的房子蕭瑟而凋敝。
    餘方明對著教室的裏外，零零散散地拍了些照片，看上去並沒有刻意要記錄什麽。
    然而，在這堆隨手拍攝的照片裏麵，程宇卻發現了異樣的地方。
    他想起剛才看的那本筆記上的內容：“那天天氣不好，走在路上的時候都還在下雨，好在到那裏雨停了。
    我對著教室裏裏外外拍了幾張照片。
    教室裏積攢的水坑倒映出我的影子，這個角度很絕，我準備多拍幾張。
    我先是站那兒給空教室拍了幾張，接著我又倒轉相機對著自己來了幾張自拍。
    可是，就是這幾張自拍，讓我看見了可怕的東西！”
    程宇拿起手上的那幾張照片仔細地看起來。
    的確有幾張照片是他對著教室裏麵拍的，地上有一灘積水，光線也比較昏暗，但是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異常之處。
    然而，另外有幾張，同樣也是在教室裏拍的，對著同一位置，拍的同一角度的照片，卻讓程宇發現了餘方明筆下的那個恐怖的東西。
    是一個黑色的人影。
    當餘方明調轉鏡頭對著自己自拍的時候，他的身後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是什麽東西，有人在那裏嗎
    餘方明在日記裏寫道：“當時我以為是背後站了一個人，可當我轉過身去看的時候，背後卻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
    我覺得奇怪，於是再次拿起相機，對著自己拍了一張。
    還是和上次一樣，我的背後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而且這一次，那人影距離我似乎更近了一些，我可以看清他的輪廓，隻是他依舊全身暗黑，就像一個黑影一般，這讓我看不清他的樣貌。
    我再次轉身，那人影卻又不見了。
    我背後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這一頁寫到這裏就到最後一行了。
    程宇還記得餘方明在最後寫了這樣一句話道：“我當時想著，按照這個規律，如果我再拍一張照片，是不是就能看清他的模樣了”
    他看清那人影了麽
    想到這裏，程宇忽然抬頭，他隱約記得，書桌上放著一麵方形的鏡子。
    他朝那鏡子看去。
    鏡子裏麵映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仔細一看，那人影就在他的身後，通體漆黑，隻有一雙眼睛怔怔地盯著自己！
    程宇心下一驚。
    他轉身一看，身後卻是空蕩蕩的一片，什麽人也沒有。
    他驀然意識到，鏡子裏的那個人影正是餘方明在照片裏看見的人影。
    這“鬼”找上門來了。
    當他再次看向鏡子裏的時候，那人影已經靠近程宇的後背，他那黢黑的麵孔也稍顯出了容貌。
    可以看出這是個十多歲男孩的麵孔。
    他的一雙眼睛睜得怔圓，一隻緊抿的小嘴巴瞬間張得碩大。
    唇角從臉頰邊一直裂到耳根，張開的大口占據了整張臉孔，以至他的其他五官全都移位變形猶如怪物。
    程宇可以看見他口中的利齒鋒利而尖銳，瞬間朝著程宇的肩膀啃咬下去。
    “啊！”
    那男孩的速度太快，程宇根本躲閃不及。
    他肩膀吃痛，他大聲喊叫了一聲。
    鮮血眼看著從他的肩上流出，他立即轉身想要甩開肩上的怪物，可那怪物死死咬住他的肩膀，他越是用力，肩上越是疼痛。
    他不敢輕慢，立刻催動手中火焰，向著那怪物燒灼過去。
    怪物被燒得跳遠開來，程宇這才暫時擺脫了男孩的攻擊，稍稍能喘上一口氣來。
    這猛烈的攻勢令他想起了餘方明昨晚對他的攻擊。
    那速度和方式都和他極為相似，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程宇立即朝餘方明的床上看去，此時那裏已經沒了餘方明的身影，隻剩下一張空床。
    這麽說，眼前的怪物就是餘方明了……
    可那怪物此時是一個男孩而非餘方明的模樣，也就是說那個怪物一直附著在餘方明的體內，隻是一直沒有顯現出自己的形體，而此時，餘方明體內的那個怪物終於顯形了。
    這和禦靈者體內附著著惡靈是相似的。
    但顯然，他們二者之間的區別是，禦靈者能夠駕馭自己體內的那隻惡靈，而餘方明很可能是被一個惡靈給操縱了。
    惡靈附著在他的體內，卻又沒有完全地殺死他是因為什麽呢
    是因為這個惡靈沒有自己的形體麽
    程宇在這時又想起餘方明筆記裏的內容：“我再次按下了快門，照片中那個黑影就站在我的旁邊，我當時害怕極了，接著我感覺我的背上一陣疼痛，然後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等到我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我趕緊騎車回了家。從那以後，我就總做噩夢。夢裏麵我被一群人扔進了湖裏，我想叫，卻叫不出來，我感覺自己心裏好苦，為什麽我叫得那麽大聲也沒有一個人來救我，我好恨，我想殺了所有人！”
    湖水，豫承公司，三利小學，還有當地居民說，那附近曾經失蹤了一個娃娃。
    所有的線索和片段重新出現在程宇的腦海裏，它們重新連接，拚湊，最後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曾經在三利小學讀書的一個孩子，因為學校遷址工程出了意外，事後施工人員並沒有將其及時送醫，反而將他投入了湖中。
    就是學校後山處的月湖裏嗎
    想到這裏，程宇脊背發涼。過去他總喜歡和餘方明到後山去捉蝦釣魚。
    這麽說來，惡靈會附身餘方明或許也與湖水有關。
    雨天將教室的地麵蓄滿了一灘灘的雨水。
    餘方明也每每會在喝了水以後噩夢頻發。
    這些都和水有關。
    剛才他也在餘方明的床邊放了一壺清水。
    水的出現或許就是惡靈存在的條件和規律。
    那是一個來自水中的惡靈。
    餘方明在他的筆記中寫道，村民告訴他，那個失蹤的孩子叫做龍娃。